第632章 明明日月光

「殿下，我們快進去吧。」

「皇後娘娘還在等我們呢。」

低沉的嗓音從落在後面的那道人影身上響起。

「好，魏叔。」

「我們這就……」

話音未落，夜空中突然炸開一道非比尋常的煙火。

只見一朵火苗的光芒壓過了所有焰火，爆發出璀璨的光芒，將這個夜空都照亮得如同白晝一般。

接著，火苗迅速的擴張，變換成一片金色的火海，幾乎掩蓋住了整個皇宮的上空，熊熊燃燒，經久不熄。

這還未完，飄渺的頌唱不知從何處響起，遙遙傳來。

「聖火昭昭，聖火耀耀……」

頌唱聲虛無縹緲，彷彿只是幻覺，但又似乎不斷地在耳邊回蕩，雖然聽不清晰，但卻更引人側耳聆聽。

「聖火教？」

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看著頭頂的異象，語氣中充滿了疑惑。

……

同一時刻，在太極宮的一角。

尚總管正帶著兩隊花衣太監，陪著先前抓捕到的聖火教教徒。

這些聖火教教徒並沒有受到任何的行動限制，尚總管也沒有用他的幻術去控制他們的神志。

而聖火教教徒的則是在虔誠的頌唱著聖火教的教義。

沒有錯，隨著天上那團燃燒金色火焰的頌唱聲便是出自他們之口。

他們雖然還不清楚到底是什麼狀況，但完成任務的機會送到了手上，自然沒有放過的道理。

不管尚總管是有什麼企圖，只要他們完成了任務就總是不虧的。

尚總管就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們，除了他以外，暗中還有其他大內高手密切監視著這邊的情況。

看到飾品組成的陣法真的只是放出了一個大煙花之後，尚總管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不禁面色古怪地看向了仍舊在虔誠頌唱的聖火教教徒們。

之前唐怒可是跟他說過，這東西造價不菲，而且肯定耗費了不少精力。

從現在的情況上來看，唯一值得稱道的就是這玩意兒能夠重複使用。

假如真的是一次性的，只怕連尚總管都不得不嘆服一聲聖火教財大氣粗。

「今年的跨年煙火倒是別出心裁。」

「這是怎麼做到的，竟然能讓煙花持續這麼久？」

「誰知道呢，好看就是了。」

不明所以的賓客們欣賞著眼前令人震撼的美景。

而識貨的人已經隱隱察覺到了不對。

金色火焰加上耳邊隱隱傳來的頌唱，無一不指向了聖火教。

這已經非常明顯了。

不少人當即變了面色，彼此頻繁的交換著眼神，但得到的都是彼此迷茫的回應。

沒有任何人知道為什麼今年的新春晚宴上會有聖火教如此明顯的痕迹。

往年，西域小國都會進貢大興，但這種事情周邊交好的國家都會做，即便是大漠也會派遣侍者來給永元帝恭賀新春。

但聖火教向來低調，從未在那些進貢的隊伍中彰顯自己的存在感。

雖然外界都清楚這些西域小國乃是由聖火教實際掌控，但在這種場合中，從來不會喧賓奪主。

可今晚，似乎有了些不同。

宴會場中，原本跟幾位文官大臣談笑風生的鄭王此時也表情凝固，盯著天上的金色火焰，眼中閃過幾道寒芒。

「王爺，這是！？」

旁邊的幾個大臣當即露出驚疑不定之色。

鄭王收回了目光，淡然說道：

「喝酒。」

鄭王和幾位大臣碰杯，然後將杯里的美酒一飲而盡。

鄭王此時才明白他最近為何屢屢吃癟。

「好侄兒，你倒是找了個好幫手啊！」

鄭王冷笑一聲。

夜空的金色火焰足足持續了一刻鐘才開始緩緩消失。

這個期間，聖火教教徒們忘我的不斷頌唱，直到最後才戀戀不捨的收了嗓子。

「幾位，這便是你們所尋求的效果嗎？」

「不知可還算滿意？」

尚總管對著他們問道。

聖火教教徒們看了看彼此，誰也沒敢答話。

他們之前已經見過了尚總管的手段，哪還敢有任何的輕視之意。

原本他們還以為今晚的任務無法完成，陷入了深深的自責，可沒想到尚總管控制了他們沒多久之後，便又還了他們自由，還容許他們在宮裡繼續未完成的任務。

「尚總管，你們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終於，領隊之人不解地問道。

「幾位不要誤會。」尚總管和善一笑，接著解釋道：「內務府出於職責需要排除所有潛在的危機，可等到內務府上報此事，陛下卻准許了此事。」

「至於陛下到底是什麼意思，咱家也不敢胡亂揣測。」

「只是陛下命吾等不許為難幾位，並且要按照原本的規格接待。」

「接下來幾位可以自由行動了。」

尚總管如此說著，對著他們伸手向宴會場中一引，接著便頭也不回的離開，只留下聖火教教徒們風中凌亂。

「這算什麼事？」

幾人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

遠處的李玄感知著這裡發生的一切，不禁微微搖頭：

「確實，這算個什麼事啊。」

……

武寧宮。

「兒臣琞曌，見過母后。」

先前在承天門外看煙火的兩道身影，此時已經恭恭敬敬的跪在了武皇后的身前。

武皇后見到兩人，眉目中滿是笑意。

「起來吧，走上前來讓母后好好看看你。」

「是。」

琞曌公主的聲音很好聽，但語氣單調乏味，讓人聽著沒什麼人情味。

斗篷上的兜帽已經拉下，露出了琞曌公主的容顏。

即便是在這佳麗雲集的後宮，琞曌公主也足以讓人眼前一亮。

冰肌藏玉骨，衫領露雪膚。

柳眉積翠黛，杏眼閃寒星。

月楊容儀俏，天然性格清。

體似燕藏柳，聲如鶯囀林。

半放海棠籠曉日，才開芍藥弄春晴。

能看得出來，琞曌公主完美的繼承了武皇后的基因，甚至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只是琞曌公主的氣質太冷，讓人看了一眼，便會讓人忍不住低下頭，不敢靠近。

既有自慚形穢，也有望而卻步。

看到琞曌公主難免會讓人聯想到如今這嚴冬臘月里最常見的冰雪。

琞曌公主站起身，身姿站得格外挺拔。

她的步子就像是丈量好了一般，每一步都分毫不差。

琞曌公主一直走到武皇后的跟前一步才停下。

「母后，三年未見了。」

琞曌公主一板一眼地對武皇後行了一禮。

接著，她又看向站在武皇後身旁的元安公主。

元安公主今晚宴會開始沒多久之後，便被武皇后叫回來。

她本就因為今天沒能和小夥伴們一起悶悶不樂，沒想到宴會沒結束就又被母后叫了回來，連跨年夜的煙花都沒看到。

可元安公主此時看到站在身前，三年不見的姐姐，便都明白了。

看到琞曌公主看向自己，元安公主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喊了一聲：「皇姐。」

琞曌公主的眼中閃過一絲柔意，用她特有的清冷嗓音說道：

「元安，你長大了許多，也開朗了許多。」

「是，是嘛。」元安公主顯得有些局促。

姐姐的聲音總是一個調子，讓人聽不出喜怒哀樂，即便是元安公主也猜不出這話語中的情緒。

隨著琞曌公主打了兩聲招呼，武寧宮的氛圍驀然地沉寂了下來，讓人感到不自在。

這時，武皇后噗嗤一笑，直接一把拉過琞曌公主，結果竟是一點沒拉動。

「母后，你做什麼？」

琞曌公主看著武皇后拉住自己的手，淡淡地問道。

武皇后無奈地嘆息一聲，只得開口說道：「琞曌，你坐到我旁邊來，讓我仔細看看。」

「哦，好。」

琞曌公主點點頭，依言坐到了武皇后的身旁。

只是琞曌公主只是坐著，一動也不動，也似乎沒有想說什麼的意思。

看武皇后並不在意，自己側過身來，仔仔細細地看著琞曌公主，為她解下了身上滿是風霜的披風，又為她理了理頭髮。

琞曌公主的秀髮很是柔順，就像是撫摸在最頂尖的綢緞上一樣。

武皇後知道，這些都是由於琞曌公主的修為越發進步而帶來的表現。

可武皇后對此並不開心，反倒為琞曌公主感到心疼。

「這三年過得如何？」

「好。」

武皇后聽到這麼個簡短的答案，只是無奈一笑，眼睛微微發紅。

這簡簡單單的一個「好」字，包含了怎樣的經歷，武皇后清清楚楚。

即便琞曌公主常年在外求藝，但從未斷過跟宮裡的書信聯繫。

雖然琞曌公主的信總是寫不滿一頁，只有寥寥幾字，但卻都被武皇后珍藏著。

而琞曌公主在外的詳細經歷，自有其他人寫信彙報給武皇后。

「長離，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武皇后對還跪在那邊的人說道。

「娘娘過譽，都是小人職責所在。」魏長離恭敬作答。

「起來吧，不要跪著了。」

武皇后說完便收回了目光，握著琞曌公主的一隻手，看自己的女兒怎麼也看不夠。

武皇后像普通的母親一樣，對著遠遊歸來的女兒問東問西，即便琞曌公主的總是那些簡短的答案，她也不厭其煩。

元安公主和魏長離站在一旁，就像是兩個局外人一樣，毫無存在感。

看著母后對待姐姐的態度，元安公主的心裡便不是一個滋味。

她不明白，她繼續呆在這裡的原因是什麼。

元安公主失落地垂下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心裡想著小夥伴們此時在做什麼呢？

「唉，好羨慕他們能在宴會上隨心所欲的玩啊。」

元安公主不止一次羨慕過安康公主和八皇子，覺得他們自由自在，不受任何的約束，是宮裡最自由的人了，自己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

琞曌公主回答著武皇后的一個個問題，眼睛卻是瞥向了元安公主那邊。

武皇后察覺到了琞曌公主的眼神變化，但並沒有揭穿，只是微微一笑，繼續只關心自己的大女兒。

「琞曌公主，我聽說伱現在只差臨門一腳了？」

「嗯。」琞曌公主點點頭，但這一次她多答了一句：「選好道就能突破。」

說到修為，琞曌公主的神情無比認真。

「好，只要你準備好了，母后隨時支持你！」

「可是……」武皇后的話，讓琞曌公主露出遲疑之色。

「不用管別人，你聽母后的就是。」武皇后斂起笑容，也嚴肅了幾分。

「還記得母後跟你說過的嗎？」

「專心致志，做你想做的事情。」

「母後會一直支持你的！」

武皇后的話，讓琞曌公主俏臉上的遲疑一掃而空。

「兒臣明白了！」

元安公主聽著這樣的對話，心中的羨慕之情就像是被打翻了的醋罈子一樣。

武皇后別說是如此支持元安公主了，甚至都沒像現在對待姐姐一般，拉著手說過這麼多話。

「偏心！」

元安公主在心中嘀咕道。

只是連她自己都沒發現，她現在已經沒有像以前那樣嫉妒姐姐了。

至少她現在並不覺得自己是孤單一人，難受的時候還有小夥伴們可以去想，想一想便沒有那麼難受，只是期待早點跟小夥伴們玩到一起。

「琞曌，明早的新春參拜，會有你的一個妹妹跟你一起，她叫做安康。」

「安康？」琞曌公主聽著這個陌生的名字，微微皺起了眉頭。

一旁的元安公主聽到母后和姐姐提到了自己的小夥伴，也是伸長耳朵來聽。

「對，她排行十三，是蕭妃的女兒。」

「蕭妃！」琞曌公主的語氣難得的出現了一絲波動。

「她比你小四歲，但也是一個很優秀的孩子，這一點倒是像她的母妃。」武皇后說著不禁露出一絲笑容。

琞曌公主想了想，看向了元安公主說道：「那跟元安同歲。」

武皇后保持著臉上的笑容，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扯開了話題。

……

快樂的時間總是短暫的。

新春晚會通宵達旦的準備了各種精彩的節目，宴會上也提供各種提神醒腦的茶飲，因此一晚上的宴會倒也沒有讓多少人感到睏乏。

安康公主跟七皇女看了一會兒星星之後，八皇子他們就找了過來，拉著兩人一起玩遊戲，對對子，參加各種準備給孩子們的遊戲。

八皇子充分發揮自己孩子王的本色，又領著弟弟妹妹們好好玩耍了一夜。

對於他們而言，新春晚宴確實是一年中最好玩的節日。

今晚除了皇子皇女們以外，各種皇親國戚和國公大臣的年幼子嗣也會一起入宮參加宴會，因此可以一起遊戲的小夥伴就更多了。

可越是開心，這時間就過得越快。

當他們偶然一瞥，看到天邊的魚肚白時，知道快樂的時間快要結束了。

待會兒要進行新春的祭拜活動，永元帝會出來帶著大家祭祀天地和先祖，接著就是新春參拜的流程了。

到時候，大家會聚集在太極宮廣場上，然後對著永元帝進行一場盛大的參拜活動。

至於單獨的參拜，聽說只有永元帝最受寵的皇子皇女才能進行。

可自從永元帝有子嗣誕生以來，還從未有過單獨參拜的情況發生。

而今年，這情況聽說有所改變。

大家也很期待見證這歷史性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