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晚漪

「你好..我..」

沈煜把笑容控制得很好，但還沒等他說完，趙晚漪就開口打斷道：「比我預想的時間有些晚，你路上是堵車了嗎？」

她的聲音跟她的長相一樣帶著凜然的冷意。

啊？

他沒想到趙晚漪會如此淡然自若，彷彿自己就真的是來串門的朋友一樣。

但沈煜注意到她的雙手翹起抱在胸前，這是很典型的防備姿態。

「沒堵車，只是找不著路。」

沈煜也淡然地回道。

「昂，也是，這學校還是挺大的，如果不熟悉的話，還挺容易迷路。」

趙晚漪微微側身，讓出一個身位：「進來吧。」

很順利。

出乎預料的順利。

當沈煜拉著行李，邁步進入公寓之時，他都感到驚訝。

來之前所設想的各種刁難都沒有發生，趙晚漪也沒有將自己拒之門外，反而很落落大方地就邀請自己進來。

「我叫沈煜..」

聽到關門的聲音，沈煜轉過身想自我介紹。

「我知道，我母親已經跟我說過了。」

「你也應該知道我的名字吧？」

「知道，趙晚漪。」

「嗯，那就行，我也不做什麼自我介紹了。」

趙晚漪擺了擺手，指了指鞋架：「你最好換一雙拖鞋再進去，我的地板都鋪著毛毯，不想被弄髒。」

說罷，趙晚漪就自顧自地走過玄關。

這時沈煜才注意到她是赤著雙腳，每一步的抬與落間，都可見她白嫩泛紅的足底。

好傢夥..

看著趙晚漪的身影消失在轉角，沈煜越發地感到詭異。

拋開自己心理醫生這個身份不談，就算自己真是一個大學生，趙晚漪也不至於會「放鬆警惕」到這種地步。

但分明她又始終保持著戒備，絕不是一副招待「客人」的態度。

沈煜挑起眉，咱不去揣摩趙晚漪的心思。

反正不管怎麼樣，自己都已經成功地進入了她的公寓，這第一步算是很順利。

拖鞋啊..

沈煜目光一轉，看向鞋櫃這邊。

嗯，沒有男士拖鞋，這很正常，畢竟是趙晚漪一個人獨居。

但也沒有正常款式的拖鞋，上面擺著能穿的拖鞋要麼是形狀怪異的，要麼是顏色獨特的，比如粉色。

無論是那一種，都不適合沈煜。

於是沈煜很是乾脆地將鞋子脫掉，沒有穿上趙晚漪給他「精心準備」的拖鞋，而是跟趙晚漪一樣，光著腳走入客廳。

然後，他就見識到了這個公寓的全貌。

或者說公寓的一部分。

首先這個公寓的面積很寬敞，絕不是一般的學生公寓，比起五星級酒店的總統套房都不差。

其次，這是一個複式公寓，分上下兩層。

如無意外的話，兩層的結構是一致的，甚至上層比下層要更好。

最後，整個公寓的風格很是精緻，傢具與四周的擺設都是嶄新的，像是剛剛才裝修完就搬進來一樣。

只是整體的色調偏冷，有種莫名的壓抑感。

踩著柔軟的地毯，沈煜將行李箱橫放在地，避免行李箱的滑輪將地毯弄髒，而趙晚漪安靜地坐在沙發上，正翹起二郎腿凝視著他。

不愧是母女倆，連二郎腿的姿勢都這麼相似。

但比起趙綰的高跟鞋，趙晚漪赤足露出的白皙與滑膩無疑更吸引。

搖曳間，可見塗抹的紅色指甲油。

「從現在開始，這一層就屬於你了。」

趙晚漪淡淡道。

沈煜一怔，有些不解：「這一層？」

「看不出來嗎？這是個複式公寓。」

「看得出來。」

「那你還問？」趙晚漪嘴角勾起：「看你也是聰明人的樣子，不會不識抬舉吧。」

沈煜眯起眼，站起身：「我只是不太理解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很簡單，我不知道母親為什麼要安排你過來，但她做事從來都是這麼任性，我這個當女兒的只能順從。」

趙晚漪嘆了嘆氣，好似對自己的母親深感無奈，然後話鋒一轉：「所以你就暫時住在這裡，直到你搬走為止。」

「不過你應該很清楚，我不歡迎伱。」

趙晚漪的手指修長纖細，當她將指尖抵在嘴角時，分外地有一種戲謔嘲弄的意味。

沈煜聳聳肩：「我算是不速之客，我想我們還需要一些時間來認識彼此。」

「不速之客，嗯哼，你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晰。」

趙晚漪點了點頭：「所以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這一層歸你了，但你的活動範圍也只能在這一層。」

「二樓，是我的地方。」

「如果被我發現你擅自去了二樓，那別怪我不客氣，我真的很討厭有人打擾我。」

塗抹著紅色指甲油的腳尖輕點，趙晚漪站起身，緩緩地走到沈煜的跟前：「至於認識彼此什麼的，我看就不必了。」

「我對你不感興趣。」

看上去趙晚漪很正常，只是態度稍微差了一點。

但這種態度在這種情況下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換做是沈煜，也絕不可能開開心心地迎接一個不速之客，一個莫名就要跟自己住在一起的「闖入」者。

更何況這種安排是來自她的母親。

從她的語氣中可以感受到她也不喜歡她的母親。

所以，從進門到現在，趙晚漪的態度，她說的每一句話，都很正常，都符合一個正常人的標準。

可趙晚漪的正常，反倒顯得趙綰很反常。

她不像是一個有心理病的人，頂多就是跟母親有矛盾的叛逆少女。

天底下跟父母關係不和的子女多了去，難道每一個都有心理病嗎？

就目前的觀感來看，比起趙晚漪，她的母親趙綰才更像是一個心理病人。

「怎麼？嫌我說話難聽嗎？」

趙晚漪眯起眼，輕聲道：「如果換做是你，在這種情況下你說話只會比我更難聽。」

將心底的猜測暫且止住。

沈煜不露出任何破綻，柔聲道：「不不不，我完全理解且認同你的想法。」

「我只是覺得這樣有些不好。」

「怎麼不好？」

「是這樣的，是我家裡的長輩拜託趙姨，所以我才會冒昧地打擾到你。」

「所以呢？」趙晚漪看著他，似笑非笑道：「你該不會想說你要做點什麼，才能對得起家裡長輩的期盼吧？還是說想不辜負我母親的期望？」

「那倒不是，我只是覺得這樣白吃白喝不太好。」

沈煜柔聲道：「不如我跟你平攤這裡的費用吧？住宿費或者物業管理費之類的，有嗎？」

他已經意識到趙晚漪的態度堅決。

「有，但這些不需要你操心。」

趙晚漪抬起小手，按住他的肩，露出微笑：「你呢，就老老實實地聽我的安排。」

「只要你別有一些不該有的念頭，也不來打擾我，咱們就能相安無事。」

「你或許有你的任務，可這不關我事，我尊重你，你也要尊重我，懂嗎？」

話說到這個份上，趙晚漪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就是河水不犯井水。

她不在乎沈煜到底是為什麼才會過來，她也不想知道。

而這對沈煜來說，無疑是一個好消息。

因為他也不想折騰。

比起趙晚漪是個棘手的心理病人或問題少女，他要絞盡腦汁地想辦法去照顧或治療，他顯然更希望趙晚漪是個正常人，只是一個無法抗拒自己母親強勢安排的女兒。

所以幾乎沒有猶豫，沈煜當即點頭：「懂。」

「嗯，那就這樣吧。」

趙晚漪很滿意沈煜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