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如花似玉的男人
雪不是很大,落在地上的很快化為了雪水,只有留屋檐上、樹葉上的雪依然是雪。
街面上的王蜜蜜已經提起褲子,並且認真地繫上褲帶,這會讓某個寂寞的貴婦人得到實惠,欣喜若狂。
王蜜蜜走的時候,連看一眼這面的窗戶都不敢,他太害怕這個長得平凡的人,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害怕,在害怕的作用下,他那條斷腿似乎也沒有那麼疼了,和遠離這個人相比,一切都無不足道。他現在最害怕的就是在他逃走的時候,輕輕地聽見一句:「你回來。」好在,他一直沒有聽到這一句。
二樓的這間臨街的雅座,空間很大,並不是只有三個人,不算雅座外的人,也有七八個。看來杜晦確實是個紈絝,不僅有撫琴的女侍,還有兩個舞女,每一個都堪稱絕色。在他的兩邊偎依的歌女更是絕色中的精品。淡淡的琴聲一直沒有斷過,如流水般淹沒著整個房間。
高暮雲覺得來一趟原罪之城很值,哪怕下一刻的腥風血雨,可這一刻還是值得玩味,令人難忘。
「我現在最想的不是殺你們,而是和平解決。如果你們能放風二,我會安全地把你們帶到紅塵城,並盡全力保護你們。」杜晦說道:「我不喜歡殺戮,甚至厭倦。一個人一直處在殺戮中,就像一直處在美女中,都會厭倦的。」
這些話一直是杜晦對李清說的,作為密碟司的首領,他如果連誰主誰次都分不清,那他就別幹了,他不會犯和風二一樣的錯誤。
一陣風從窗外吹了進來,無數的雪花隨風而入,和著悠揚的琴聲一起起舞。李清的拳頭也毫無聲息地遞出去,擊碎了一朵雪花,拳頭並沒有停止,繼續向杜晦遞出。這一拳被更多的雪花擋住,同時擋來的還有歌女刺來的劍光。
「我就覺得你不是一個可以信賴的人,一個紈絝怎麼會讓人相信?」高暮雲不能行動,可他的嘴同樣可以傷人。
李清這一拳威力確實不小,雖然被擋住,可兩個歌女嘴邊都出現了血跡,拿劍的手在不停地顫抖。
杜晦拿出了摺扇,打開后將身前的殘雪扇飛,也扇走那一拳遺留的味道。摺扇上寫著兩個字「落雪」,筆法如雪落大地。
「我沒有食言,只是想告訴你們我的實力。對你們我很重視,這些都是落雪宮的人,我想足夠制約你們。」杜晦把摺扇合上說道:「現在我們是否可以心平氣和地談談?」
李清沒有談,他背後的椅子頃刻間碎掉,腳下發力,上身扭轉,再次遞出了一拳,這一拳的方向相反,遞向了那悅耳的琴聲。
琴聲本來婉轉悠長,如高山流水,彈琴的女子雖然不是這裡最漂亮的,絕對是氣質最好的一個,她的臉光滑皎潔,帶著淡淡的微笑,讓人有種天然的親近感。
那把琴,雖然看著有些破舊,可隱約有燒焦的痕迹,應該是珍稀的雷擊木,否則不會彈奏出如此悅耳的聲樂。
拳風已經侵入流淌的音樂聲,操琴的女子沒有驚慌,臉上的笑意更加濃重,讓她本來光潔的臉龐露出淺淺的酒窩,十分好看。不過,琴聲不再是高山流水,而是殺伐果斷的十面埋伏。
伴隨著倔強的琴聲,天空中出現無數的流花,那不是飛舞的雪花,而是真正的梨花、桃花、杏花,還有尼羅花。它們憑空出現,就像是琴聲把它們創造出來一樣。
花朵在空中飛舞,特別好看,也讓這座雅間變得更加浪漫。高暮雲也沒想到有一天會看到如此別緻的戰鬥,和那些腥風血雨相比,這種搏鬥實在是太上層次,太高雅。可李清的臉上卻出現了凝重的表情,這些飛舞的流花雖然好看,卻是厲害的劍陣,而且無比凌厲。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操琴女子說道,她不僅長相甜美,聲音更甜,伴隨著她的聲音響起,琴聲中殺伐之氣更加凌厲。她問這句話的意思不是怎麼看出她的氣質最佳,而是怎麼看出她才是整個殺陣的陣心,甚至是怎麼看出她們不是飄雪宮的人。
拳風還在蕩漾,在李清一丈之內沒有花瓣可以飄落將來,那些已經下落的花瓣,圍著李清組成了一個圓形。
「也許,落雪宮的人來了,我們真的無法抵抗。你們的站位和招法是落雪劍陣,可你們的氣機不對。就像一個美女,可以模仿另一個美女的形態,可氣質是永遠無法模仿出來的。」李清看著那一圈落花說道:「你們不是落雪宮的人,而是流花谷的人。」
「流花有意,落雪無情。流花谷總是把自己堪比落雪宮,可到頭來還是比不上。即使這樣,這流花劍陣就一定留不住你嗎?」說話的是杜晦,他沒有動,還是慵懶地躺坐。
琴聲中,飛舞的花海里,流花谷的美女們翩翩起舞,舞姿曼妙,她們的劍帶動鮮花飛舞,和著奇異的節奏,如流水般,源源不斷向李清流淌過來。即使是殺人,這也是最優雅的殺人方式。
很久沒有說話的高暮雲突然對杜晦笑著說道:「李清被困住,你可以利用這個機會殺我,你看,我中毒了,不能動。」他看著杜晦,覺得他這麼熱心地提醒,杜晦最起碼應該表示感謝。
杜晦想了想,認為確實說的很有道理,所有他把摺扇打開,對高暮雲扇去一股清風。但他沒表示感謝,因為他有不表示感謝的理由。
果然,在他扇出清風的時候,當扇面擋住他的視野,一股耀眼的劍光咋起,從扇面后飛向了他的面門。
可劍光被那股清風吹開,就像吹散一片煙塵。
「這就是我不感謝你的原因。」杜晦慵懶地說道:「我不會犯風二一樣的錯誤,我說過,對付你們我一直小心翼翼。無論你是真中毒還是假中毒,我都不會把你當成一個廢人看待。就像你如果把我當成一個紈絝看待,那你就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慵懶的只是我的表象,不是內心。」
那股風把高暮雲吹起來,打算把他吹向那片花海,可一隻手把他從風中拉回來,拉到了李清的身邊,那裡有震蕩的拳風。
「我的演技看來真得不怎麼樣,居然被輕易識破。」高暮雲還不忘調侃道。
風和花形成了前後夾擊之勢,讓嘴硬的兩人深刻認識到嘴硬是不能當飯吃,實力才是硬道理。也就是在這時候,一個花一樣的男人走了進來。外面杜晦安排了很多的衛士,可這個男人就這麼婀娜多姿地如風擺荷葉堂堂正正地走進來。
如果不是他長著明顯的喉結,如果不是他的聲音明顯帶著男性的磁性,如果不是他穿著男性的衣服,幾乎沒有人覺得他是一位男性。原本高暮雲覺得流花谷的美女個個都是絕品,可這個男人來到以後,他有一種感覺,似乎對美女的評價過高,這只是一群女人罷了。
男人進來的時候,帶著一股如麝香一般氣味,這是一個自帶體香的男人。流花劍陣早已停止,看著那些發愣的美女,高暮雲很是理解,連自己都那樣,又怎麼能強求這些真正的女人?
「終於找到了你!」那充滿磁性的聲音說道,男人目光盯著李清,充滿了無限的哀怨。他的臉精緻到沒有任何的瑕疵,而且並不蒼白,很是生動,是男女通吃的那種臉。
「蕭如花,不要把人噁心死好不好?畢竟每個人生命都很珍貴,在這個世界上我們還有很多有意義的事要做。」李清無奈地說道。
「蕭如花,你是吹簫人蕭如花?」杜晦終於開始變得嚴肅起來,這是他來到后第一次出現嚴肅的表情,因為眼前這個人是一個名滿江湖的人物,他的實力足以讓他輕易死去。沒有人不珍稀生命,之所以不珍惜,那是因為他的生命還沒有被真正威脅。
蕭如花摸出了他的簫,那是一根碧綠的玉簫,通體散發著光澤。「我的簫吹的很好,應該比她的琴操的好吧。」他那獨特的磁性聲音溫柔地響起,卻說出了最硬氣的話。
簫聲響起,那些花瓣瞬間化為虛無,有簫聲溢出了窗戶,居然割破了陰雲,有陽光傾瀉下來。如果一個人經歷太多的坎坷,背負著太多的苦難,他會聽出這就為他譜的曲子。如果一個人有太多的彷徨和迷茫,那麼這首曲子會給他指引方向。如果一個人渴望愛情,那麼這首曲子就有他需要的纏綿和惆悵。
當這首曲子已終,餘音還在繞樑,高暮雲睜開他那流淚的雙眼的時候,卻發現人去樓空,除了他們三個,杜晦和流花谷的人已經消失。
李清平靜地問道:「為什麼不殺他們?」他當然知道蕭如花有自己的理由,可他還是要問一問。
「我的實力可以殺了他們,但要付出一定的代價,何況我還有一個更充足的理由:杜晦的哥哥杜剛正向這裡趕來。我們沒有時間誅殺,要儘快走。」似乎覺得李清沒有聽懂,蕭如花繼續說道:「杜剛是聖者八大徒弟之一,排名第五,我們沒人是他的對手。」
下樓時,高暮雲向李清問道:「他是你要找的人嗎?」
「他是要找我的人,不是我要找的人。」李清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