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惡海賊嘯聚孤島,賢壯士遠赴他鄉(上)
年湮而世遠,史撰多歇絕。
古早年間發生的「天翻地轉」已然不可考證,經年累月地壓迫與粉飾則是控制整個世界的良藥。
日月交替、年歲更迭,舉世匍匐於世界政府之下、天龍人高居寰宇其上,已有八百餘載。
然瓊漿化作腐蠹,如此年歲何其足也。
貴胄居其上,民皆匐於下,然卑則怨,怨則叛,或可曰「千古幽扃一旦開,天罡地煞出泉台」。又所謂「蠹眾而木折,隙大而牆壞」,卻說此時大勢,已是群賊並起、四海板蕩、天下大亂。
東海之南域。
空闊的碧濤間孤懸著一座小島,這座島的名叫「亞爾諾」,土地東西縱橫二十里、南北略窄,又山高且地瘠,世居之眾僅以萬計。
好在這裡毗鄰漁場,民以捕魚為生,倒是沒有飢荒之慮。
就在這絕世獨立的外海島嶼上,有個名為蘇梅特理·朱諾的英才。這蘇梅年十七,雖生於民間、長於山野,卻有逸群之才、英霸之器,識者皆異之。
且稍與之相處,便可得知,這蘇梅的言辭談吐、舉手投足乃至行事方式都與島民不同……無人能知的是,他本就不是此間土著。
這蘇梅實乃是一地球人,生於千禧年前,謂之「九零后」。只因為一不小心遭了意外,沒了性命,又因緣際會,魂穿到了這與「海賊世界」似是而非的地方,附身到了這具溺水而亡的身體上。
止於昨日,這剛剛是三年前發生的事情。
三年以來,他獨自結廬居住在亞爾諾島的中央山脊上,每到日出時分,必定現身於山頂,迎著朝陽錘鍊體魄,風雨無阻,頗有聞雞起舞之意味。
鄰人皆稱以勤勉堅毅,可每到此時蘇梅都會搖頭以對,其自言「此非為堅毅,實乃『簽到』」,眾人皆不解其意。
穿越之事,福禍難料,但風險總伴著福緣。蘇梅在遭遇這種超自然事件的同時,獲得了更為超自然的「大禮包」。他之所以蝸居此地三年,風雨無阻巋然不動,就是為了以連續簽到的方式獲取自己的「禮包」。
每經過一段時間的簽到,蘇梅就會獲得一本書冊,這稱作「技能書」,在使用「技能書」之後,他就會獲得相應的可成長屬性,這些屬性又會數字化呈現在他的眼前,稱之為「技能面板」。
就在昨日,他已獲得且使用了最後一份「禮包」。異於以往,此次的「禮包」並非是單純的「技能書」,而是一顆「果實」。
這果實,其貌甚異,食之,味甚惡、可比狗屎,然可以此成就奇人異能,偉哉。因世人可見其形質而不解其理,故稱之為「惡魔果實」。
以順序計,蘇梅在三年間先後獲得了《航海術大全:風中有朵雨做的雲》《見聞色:從入門到入墳》《武裝色: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霸王色:天梯難度、簡單入手,你又何須是真霸王》《劍術大全:腳踩鷹眼兒暴打紅髮不是夢》《男子綜合格鬥:讓凱多把船靠過來》《體質錘鍛:如果你只會練死勁》這七本技能書,此外還有昨天獲得的《終極大禮包·消消果實:如誰不服、建議削他》。
此時間,蘇梅打開僅自己可見的「技能面板」,一些技能以及相應等次就這樣在他眼前顯現了出來:
見聞色霸氣:2
武裝色霸氣:2
霸王色霸氣:0
劍術:2
格鬥:1
體質:3
航海術:5
果實覺醒度:0
模擬系統封閉中……
各色數值看起來平平無奇,甚至大約可以稱之為「可憐」,然先有比較才有高下,若把此時的蘇梅放在「新手池」里,那這些數字代表的素質已然能算得上是「鯊魚級」的了。
待在如此孤島上,僅靠自然錘鍊,蘇梅的經驗成長已經是微乎其微了,因而在拿到了所有「禮包」之後,此間已是事了,他知道自己是時候離開了。
臨近午時,自晨間氤氳在島上的微風逐漸停下,蘇梅下意識地抬頭,他的視線沿著島嶼中央脊線延伸的方向不斷蔓延,發現近處長空如洗、碧藍無雲,遠處則是黑壓壓的一片;再低頭看,周圍草木的枝葉蒼翠欲滴,由此他便知道疾風驟雨將至。
颶風已經壓到了海平線上,蘇梅稍作思考,便順著林間小道下山去了。
一路來到山下城鎮,眾人見之則熱情以對,蘇梅回以微笑,只一刻鐘,他走進了鎮子里唯一的酒館。
「蘇梅哥哥。」
他剛剛入內,便聽到了一聲帶著喜悅的呼聲。
發出聲音的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女童,她身穿一件保守厚重、樸素又很是陳舊的女僕裝,手拿著一塊抹布,正用力地擦拭著一張笨重的桌子。
女童名叫小九,是此間酒館主人收養的孤兒,小小年紀已經開始兼做這裡的服務生。
「小九,你好。」
路過小九身邊,蘇梅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接著他側著身體繞過那些厚重的不像樣子、表面帶著不少刀槍傷痕的桌子,然後坐到了吧台前的高腳凳上。
隨後他從口袋裡掏出了兩枚硬幣按在了吧台上,對著吧台後面的店主說道:「老威廉,老樣子。」
老威廉接過錢,接著雙手非常嫻熟地忙碌了起來,沒等蘇梅坐下多久,他將一份油煎鱈魚裝盤端上。
蘇梅手拿刀叉,開始迅速地填肚子。
老威廉往後面退了幾步,倚靠在後面的酒柜上,他掏出一個煙斗、塞滿煙絲,接著點燃。
窗外天色忽如夜臨,頃刻間閃電亂如銀蟒、雷聲炸裂不絕,下一刻,噼里啪啦的落雨聲傳入了幾人耳中。
店主深吸幾口煙氣,問道:「蘇梅,這場風暴將持續多久?」
風暴乃海上常有之事,老威廉並不為其驚訝,他只是因另外的事情產生隱憂。
蘇梅咽下口中食物,回道:「要到臨晚時分才會將歇。」
老威廉接著問出了更擔憂的事情:「那伙海賊會來嗎?」
「會的吧,這種規模的暴風雨,他們只能靠港避風。」
蘇梅又切了一塊鱈魚塞進嘴裡,他邊咀嚼著,似在思考,等到盤中食物將盡的時候,他突然開口說道:「已經來了。」
聽聞此言,小九臉上滿是驚容,接著她像是觸電一樣慌忙丟掉了手中抹布,小跑著通過一道窄門藏到了酒館裡間。
與此同時,亞爾諾漁港外海果然出現了一條海賊船。
很快的,這條船穿越了層層雨幕,火急火燎地停靠在了亞爾諾的小碼頭上。
這是一夥活躍在這片海域上的小股海賊,自稱「猛獁海賊團」,規模人數在五十上下,為首的是一雙兄弟,哥哥叫做李斯特,弟弟叫做李昂。
他們沒什麼實力,慣於欺壓良善,只敢在亞爾諾這種偏遠水域活動,連商道航線都不敢去碰……他們究竟是什麼成色可想而知,不過是色厲內荏、外強中乾之輩而已。
兩年前,他們曾經試圖洗劫這座島,但遭到了蘇梅的阻擋,彼時雙方倒是勢均力敵,之後海賊們儘管還敢來這裡,但行事倒是規矩了不少。
可哪怕再「規矩」,海賊也只是海賊,在這裡他們只比肆意妄為稍好一點,該動手動腳的時候還是會動手動腳,鎮子該交的保護費還是得交。
半個多小時之後,酒館的門被人從外面猛然推開,一夥滿身沾滿水漬,穿得破破爛爛,嘴裡罵罵咧咧,渾身帶著血腥味和海腥味的人粗暴地闖了進來。
風暴襲、海賊則至,這都讓島上的居民形成固有記憶,因此在這種天氣下,一般人根本不會來光顧酒館。
店主老威廉也想在這種天氣關門歇業,但他不敢。
一個毛髮旺盛的壯漢當先走來,他大鬍子、爆炸頭,整張臉看起來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這還得是睜開眼皮的時候。
這大鬍子環視一周,在發現了蘇梅的身影之後,立刻大笑了起來:「哈哈,蘇梅老弟,可是在此地等著俺們。」
這人就是這伙海賊的首領李斯特,他的弟弟李昂緊緊跟後面。
蘇梅抬頭看看這李斯特,再看看那李昂,只能感嘆一母同胞、血脈相連,居然毛髮都不能平均分配……原來海賊李昂沒有那扎眼的鬍子,卻是個光頭,樣子起來比他哥哥還要猙獰幾分。
「船長老哥,我怎知你今日會至此地?緣分罷了。」
「哈哈,好個緣分。」
李斯特一屁股坐在了蘇梅的身邊,刺鼻的汗嗖味瞬間就瀰漫開來。
「老東西,上酒上肉,這些日子飄在海上,嘴裡淡出個鳥來。」
李昂坐在李斯特右側,海賊嘍啰們也各自找位子坐下,他們哪裡需要老威廉上酒,早已經先一步四下尋摸起來。
老威廉把兩瓶朗姆酒放在了海賊船長面前,後者一把將酒瓶撈起,一口咬掉瓶塞,然後故作豪爽地咕嘟咕嘟地往嘴裡灌了半瓶,之後猛地把瓶底墩在吧台上,發出「砰」的一聲響。
「好,好酒,真是夠勁……老東西,生起爐火,讓小的們暖暖身子,廢物一樣,一點眼力都沒有。」
李斯特作勢要打,老威廉哪敢說半個不字,又匆匆奔出吧台,去生火去了。
這灰溜溜的樣子,讓海賊們哈哈大笑了起來。
「這風暴可真夠及時,蘇梅老弟你是不知,風暴來之前我們剛剛劫掠了一條從弗高克斯出航的商船,把他們的船艙搬了個空,又把那些反抗的鳥人鎖進艙底,離船之前再把船底鑿穿,這風雨一至……」
「海上那是半點痕迹都無。」蘇梅微笑以應。
「哈哈,卻是半點痕迹都無,連賊老天都在幫我們,風向也對,我們這是趕著暴雨的鋒線來的這島。」
「天公作美?」
「對,哈哈。蘇梅老弟,海上的生活那叫一個痛快。兄弟們群聚而起,大塊吃肉、大口喝酒、大稱分金銀,何其快活,以你的身手,何苦留在這麼個小島上熬日子?怎麼樣,要不要跟著哥哥們一起出海?」
這不是李斯特第一次勸誘蘇梅,不過以往的時候蘇梅都拒絕了,這次他本只是例行公事,姑妄說之姑妄聽之,沒想到卻得到了不同的反應。
「我確有出門見見世面的打算,船長老哥你的船……看著確實很不錯。」
船長李斯特愣住,接著他以更狂放的聲音大笑:「好好,蘇梅老弟今後就是自家弟兄了。」
蘇梅雖有實力,不過只是年輕人,長在島上沒什麼見識,李斯特早就知道這人遲早會受自己擺布。
然而他卻笑早了。
就在海賊嘍啰們的起鬨中,蘇梅一字一句的說道,「船長老哥,勿要誤會……我只是看上了你們的船,何曾說要入你們的伙?」
笑聲戛然而止,李斯特安靜了下來,接著他臉上的鬍子眉毛猛然皺在了一起,「蘇梅老弟,你這是何意?」
「你們海賊……如若對其他人說看上了他們的船,乃是何意,還需要一一言明嗎?」
翻臉只在轉瞬,蘇梅這是意在奪船。
李斯特猛然抽出腰間火銃,用黑洞洞的槍口對準蘇梅的腦袋,「蘇梅老弟,你年歲弱,須知有些話是不能亂說的。」
「亂說?似你等無能之輩,只敢劫掠鄉鄰、為害一方,我離開之前自當剪除你這等惡賊……真當我八尺男兒願意與你這等腌臢貨色稱兄道弟不成?」
蘇梅心平氣和,話語間條理一絲不亂,可正是因為這種蔑視,這才把這海賊船長徹底激怒,此番言辭之後,他黑如鍋底的老臉都憋紅了。
李斯特握住火銃的手微微發抖,最終還是難以遏止心中的怒氣:「好膽!狗膽!」
說話間他猛然扣動了扳機。。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