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揭秘
未央宮內,皇后在會客的伊蘭殿接見了明琅。伊蘭殿內,明珠玉器,古玩字畫,無一不是上等精品,這也證實了明琅的猜測,皇后遠非世人所想的那般不受宇文曌的器重。或許,比起妻子,她更似一個衷心的謀臣。
皇后已換下厚重的墨藍色翟衣,只穿一件鵝黃色蜀錦宮裙,髮髻斜斜地挽在腦後,用一支赤金海棠簪子固定,看上去簡約大方,平易近人。
明琅和宇文冰給她見了禮,她卻是強撐著起身,握住宇文冰的手,溫婉地笑道:「皇姐何須如此客氣?難道是跟我生分了么?」
宇文冰心道,你先挑撥我和沐文昊的關係在先,企圖謀害我兒子在後,我不跟你生分才怪?
大殿上,皇后雖只寥寥數語,但每一句都起了關鍵性的轉折作用,宇文冰不是傻子,焉能不察?
她狀似無意地抽回手,不回答皇后的話,只皮笑肉不笑道:「皇后不是叫本宮的軒兒來挑選玉如意的么?東西在哪兒?快些挑了,本宮好帶軒兒去逛逛京都的十大街八大鋪,買些好的料子給奕兒做衫。」
京都的大街是何等繁華模樣,皇后都快要忘記了,她是北涼身份最尊貴的女人,可也是最不自由的女人。
明琅暗笑,這未來婆婆擠兌人的本事倒是不差。
皇后的心底微澀,笑容卻一如既往的和藹:「薇兒,把玉如意拿出來。」
「是。」薇女官走進內室,不多時,端著一個正紅色鋪了白絲巾的托盤出來了,上面整齊地擺放著三隻玉如意,不論做工還是質地,當屬中間那支半透明的冰種玉如意最讓人驚嘆,它採用極品天然冰彩玉髓所制,乍一看去,像老天爺精雕細琢的寒冰,偏它觸感溫良,入手即暖。與它相比,旁側的和田白玉如意以及翡翠玉如意就黯然失色了。
長公主拿起冰種玉如意,滿意一笑:「好了,就它吧!」
明琅挑了挑眉,她其實打算挑那最不起眼的翡翠玉如意的,太美好的東西拿著容易燙手。
薇兒放下托盤,取了錦盒把玉如意裝好,再遞到明琅的手中,明琅給皇後行一禮:「多謝皇後娘娘的賞賜。」
「咳咳咳……」皇後用帕子捂臉,咳得滿面赤紅,良久,緩過了勁兒,才道,「皇姐真心疼沐小姐,我原本還擔心奕兒自作主張求娶沐小姐會惹皇姐不悅,而今看來是我多慮了。」
宇文冰美眸輕轉,笑得頗為恣意:「自作主張?怎麼會?這親事原就是本宮定下的,本宮的奕兒可不是宇文琦,他呀,很聽話的。說到宇文琦,本宮想起來了,再過三天便是他的生辰了吧,本宮連賀禮都準備好了,稍後會命人送來未央宮,皇后若是有機會見到宇文琦,幫本宮轉贈給他。時辰不早了,本宮要跟兒媳逛街去了!皇后若還想送軒兒東西,就直接送到公主府吧!」
哼,她敬皇后那是給陛下面子,沐軒才是她今後的家人,孰輕孰重,她心裡是有桿秤的!
這護短的公主啊,明琅的心一如窗外陽光,亮亮的,暖暖的。想起曾經長公主對沐文昊的厭惡,她原以為嫁過去少不了要遭長公主的白眼的,但現在,誤會解除,她算不算又收穫了一份親情?
跟明琅相比,皇后的心情可真是糟透了!宇文琦,大皇子,五年前的生辰當天被廢黜皇子身份,驅逐出京,非詔不得踏足京都一步,這是皇后心底永遠的痛!
宇文冰的話像一把尖銳的刀子狠狠地插進了皇后的心房,痛得她面目猙獰、幾欲暴走。但宇文冰在朝野和民間的聲望極高,便是陛下也不得不敬她三分,她作為皇后,敢跟她逞口舌之快?
待宇文冰和明琅離去之後,皇后猛的一陣咳嗽,咳出了一大灘鮮血。
薇女官大驚,忙拿過帕子給她擦拭,又遞了溫水讓她漱口:「娘娘!您息怒!」
皇后微閉著眼,陽光打在她蒼白的容顏上,令她看起來像個從陰間爬上來的厲鬼,森冷駭人,詭異心驚。
出了未央宮,在一條無人巡視的青石板小路上,明琅忍不住開口問道:「公主,宇文琦是犯了什麼罪被貶為庶人,逐出皇城的?」
宇文冰停住腳步,思量了一番要不要把這麼隱蔽的事告訴明琅,畢竟這孩子才十四歲,知道太多了不單純快樂了可怎麼好?但看著她一副隱隱切切、滿是期待的神色,拒絕的話又說不出口,好吧,宇文冰承認,她有點兒喜歡這孩子了。孩子,嗯,為什麼有種兒子在老牛吃嫩草的感覺?
宇文冰訕訕一笑,四下看了看,輕聲道:「宇文琦十八歲生辰當晚,偷偷綁架了陛下的妃子打算逃出北涼,卻被陛下帶人擒獲,陛下一怒之下便將他驅逐了。」
「是……宸妃?」明琅試探地問道。
這丫頭的直覺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准?宇文冰愣了愣,徐徐一嘆:「可不是她?除了她,陛下還這麼在意過誰?」
明琅做洗耳恭聽狀:「宇文琦為什麼要綁架宸妃?仰慕她還是有什麼別的原因?」
宇文冰放空了視線,似望著一片綠油油的茂葉,但細看會發現她的視線其實沒有焦點:「具體的原因我也不好下定論,但可以確定的是宇文琦跟宸妃是極親近的,宸妃入宮沒多久,皇后便一病不起,無法照料兩位皇子,陛下將宇文琦送入宸宮,將二皇子送入了華妃的明福宮,那時,兩位皇子都不足三歲。」
明琅道出了心底的疑惑:「這麼一來,二皇子和宇文琦雖是一母同胞,但自小分開,關係會否不太親近?」
宇文冰點頭:「二皇子跟宇文靖更為親近,宇文琦則跟宇文溯更似兄弟。」
但結果是,宇文靖成了男身女心,宇文溯成了殘疾。明琅搖搖頭,實在不願相信皇後會利用如此幼小的孩童去做那不仁不義之事。
宇文冰接著道:「因為二皇子是養在華妃膝下的,因此,他跟秦國的幾位皇室成員也有些交集,比如即將抵達北涼的雅公主就曾經在明福宮住過不短的時日。」
原本華妃和秦國的意思是培養雅公主跟宇文靖的感情吧,只是最後大約也只能便宜了二皇子,照目前的形勢來看,的確如此。該不會,那個老女人設下了一個二十年的圈套,等所有人一起往裡鑽吧?
一念至此,明琅忍不住癟了癟嘴。
宇文冰越說越來了興緻,因為這孩子一副求知問解的模樣真是有趣極了,彷彿她很神通廣大,要知道,在奕兒面前,她可從來都是被「普及信息」的一方。
宇文冰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捏了捏明琅粉嫩的小臉,明琅配合著乖巧一笑,宇文冰越發歡喜,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華妃沒幾年就過世了,那時,宇文靖才不到六歲,皇后出於對華妃的感恩,強忍著身子的不適,反過來又將宇文靖和二皇子一起接入了未央宮撫養,直到三年後,皇后實在是筋疲力盡,無法照料,陛下才又讓宇文靖搬回了明福宮。」
六歲到九歲,該建立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統統建立了。皇后真的會筋疲力盡么?那些宮女和太監是擺設?明琅對此表示高度懷疑。
「和宇文靖相比,宇文琦的日子就好過多了,宸妃待他視如己出,但凡宇文溯有的寵愛半分也不少他的,宸妃無大災大病,他也沒那些搬來搬去的苦惱,一直到他十七歲及冠擁有了陛下賜予的府邸,他才和宸妃、宇文溯分開。但一年後……」宇文冰頓了頓,「唉!一年後他綁架宸妃逃走,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孽,至於他對宸妃到底是母子之情還是男女之情,我也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既然是打算帶宸妃離開北涼的,那就一定不是想殺害她,畢竟,皇長子,那幾乎是毫無疑問的太子啊,犯得著為殺一個妃嬪而放棄九五之尊的位置?」
宇文冰沒說的是,宇文曌其實已經擬定了詔書,打算在宇文琦十八歲的生辰壽宴上宣布他成為北涼太子,這個消息宇文琦是知道的,但他毅然放棄了江山啊。
明琅的心情難以平復,因為動了自己的心上人,宇文曌連親生兒子都下得去手,何況是夏侯奕這個外甥?難怪二皇子不敢明目張胆地跟宇文曌搶她了,二皇子是怕重蹈宇文琦的覆轍吧。她根本是個燙手山芋,夏侯奕和長公主卻仍如此護著她,她小小的心臟啊,有些感動了呢,也有些……期待婚後的生活。
明琅淺淺一笑,忽然,感覺有兩道熾熱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後背,她環視四周,但又一無所獲。
這時,宇文冰拉過她微涼的小手,邊走邊說:「走,我帶你去逛街,我跟你說啊,西街有家樓外樓的東坡肉可好吃了,還有南街的百花酥、梨花釀,都是人間美味,你常在閨中,沒怎麼出過門吧,今天我帶你逛個夠……」
明琅其實想去看看宇文靖的,但長公主似乎不大不願意她跟宮裡的人有過多的接觸,而這個節骨眼兒上,敏感得不能再敏感的時期,她也的確應當避嫌。
假山後,宸妃虛弱地靠在欣女官身上,毫無血色的唇角揚起了一個美麗的弧度,長公主很疼她的女兒,她真的很欣慰。
欣女官心疼地問道:「娘娘,您怎麼不去見見小主子呢?」
宸妃摸了摸這張比蠟紙還要蒼白的臉,道:「不了,陛下已經有些懷疑我,跟她見面只會害了她。」也不想讓女兒看到她如此狼狽的樣子。
她父親用命換來她的新生,自己又怎能因為一時的思念讓她父親的犧牲付諸流水?
我還能為你做些什麼?
宸妃急切的目光在靜謐的天地一掃而過,最終落在微波粼粼的太液池上,欣女官看了看她眸子里的熱意,再順著她的視線望去,不由地心驚:「娘娘,您要做什麼?」
「陛下不是想要我的心嗎?」
「娘娘!娘娘你……啊——」欣女官還沒反應過來,宸妃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快步沖向了太液池,爾後不假思索地跳了下去!
「娘娘——」天啊!娘娘來了葵水,前夜又被陛下那般摧殘,若不是想偷偷瞄一眼小主子,根本連床都下不來的,她怎麼可以跳進冷冰冰的湖中啊?她的身子會廢掉的……
宇文曌匆忙趕到宸宮時,宸妃已經開始高熱,一張削瘦的小臉燒得通紅,眼睛時不時睜開一下,但眸色迷離,一看便知其意識高度混沌。
「箐兒。」宇文曌將宸妃抱入懷中,那灼熱的溫度讓他覺得自己抱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塊炭,他急了,一聲聲喚著她的名字。
宸妃彷彿聽不見任何呼喚,只有一下沒一下地哭,口裡念念叨叨也不知在說些什麼。
宇文曌遞過耳朵,緊貼著她有些乾澀的唇,那模模糊糊的聲音便漸漸流經了他的腦海,他先是一怔,爾後狂喜,箐兒在叫他!她叫他宇文曌!昏昏沉沉的箐兒,叫的是宇文曌,不是沐文昊!呵呵呵呵,還有什麼比這更他歡喜的?
良久,宸妃好似終於有了些意識,抬起軟軟的胳膊便要推他,無力地道:「你走……我不要看見你……你找你的沐軒去……別管我……你走啊……」
箐兒這是吃醋了?宇文曌眉開眼笑:「箐兒,你是不是吃醋了?」
宸妃撇過臉,眼睛紅紅的,說話有氣無力:「憑什麼叫我心裡只有你一個?你心裡……還裝著別人?你滾……再也不許……碰我……」
真的是吃醋了呢!她讓他滾,他不怒反喜,笑意越發深邃了,如果一個沐軒能逼出箐兒的真心,他倒是覺得自己做的一切都值了,「箐兒,朕以後只寵你一個,再也不納妃了。」
「真的?」宸妃似是不信,瞪大氤氳著霧氣的眼眸看著他。
宇文曌點頭,但很快,眼底浮現起了一絲疑惑,他有種錯覺,箐兒似乎單純地不願他佔有沐軒。
宸妃瞧出了他的疑惑,咬咬牙,委屈道:「可你還是會寵幸她們,臻夫人,麗嬪,沈昭媛……好多好多……」講到最後,宸妃一口氣沒緩過來,差點兒又「暈」了過去。
宇文曌抱緊了她,笑道:「你住進華龍宮,朕便再也不寵幸第二個女人了。」
住進華龍宮是至高無上的榮耀,但也意味著每天都要被他壓在身下……
宸妃的心像被一派荊棘碾過,密密麻麻全是痛楚,她還是強顏歡笑,嗔道:「君無戲言,你要是反悔,我就將那些女人全殺了!」
宇文曌釋然,看著她紅彤彤的臉蛋和半敞而微露的酥胸,下腹一緊,咬著她的耳朵道:「箐兒,朕想要你。」
要她,在她仍來著葵水的時候,在她高熱不退的時候……
宸妃的淚流進心裡,探出手,主動解了他腰帶,一室旖旎,血色春景。
宇文冰和明琅走出皇宮后直接上了公主府的馬車,一掀開帘子,發現夏侯奕也在,他斜倚在簡榻上,手裡捧著一本明琅叫不出名字的書本,帘子被掀起一角,金燦燦的日暉斜斜打來,照在他俊美得不可方物的臉上,彷彿承受不住這樣奪目的光線,他邪魅的雙眸微眯,分外慵懶,也分外妖冶。
看見明琅和宇文冰,他放下書本,薄唇勾起:「你們來了。」
明琅如夢初醒,她剛剛是發花痴了么?
宇文冰一看這架勢就知道自己該退場了,若說準兒媳在宮裡一點兒驚嚇都沒受到,她自是不信的,女人既然受了驚,就該由男人好生安慰一番。
「我突然想起來給沐府的聘禮還沒準備周全呢,今天怕是沒時間陪軒兒逛街,就由奕兒你代勞吧。」笑呵呵地說完,也不管明琅是什麼表情,直接把這隻小白兔丟到了大灰狼的身邊。
宇文冰走後,車廂里再無第三人。
明琅有些為剛剛那一秒的失神後悔了,如果她反應快些在長公主下車時也跟著跳下去該有多好?現在,沒了外人,這個禽獸怕是又要對自己上下其手了。
嗚嗚……
明琅在心裡默默垂淚時,夏侯奕卻是像看戲一般欣賞著她小臉上變幻莫測的表情,自從上一夜的相處過後,他驚訝地發現,他和明琅的相處方式出現了問題,他霸道地想將她據為自己的私有財產,卻適得其反地讓她對他產生了深深的恐懼和排斥,反倒是他什麼也不做的時候,她主動靠進他了。
呵呵,明琅,原來你喜歡溫柔清純的男人,我那些春宮圖算是白研究了,那我從此改變戰略。
「坐吧。」他出聲提醒,沒碰她,沒壓她,只是拿過一個墊子放在了旁側的座位上。
明琅一怔,咦?又做柳下惠?
狐疑地挑了挑眉,明琅坐下,以一種絕對警惕的眼神打量著他,不能怪她啊,實在是這廝的前科太惡劣了,不是強吻就是強撲,林子里那次,若放到二十一世紀能拍成一部港版的毛片了。
夏侯奕自嘲一笑,倒了一杯花茶遞到她跟前:「嘗嘗看,杭白菊和玫瑰。」
從前那麼對她,一半是出於佔有慾,另一半又何嘗不是想掩蓋前世的本性呢?怕她發現他是明熙,怕她永遠不會交出自己的心。
杭白菊配玫瑰,功效:調經排毒,美白祛斑,補水降火。
倒是挺體貼。
但讓一個男人知曉自己的月事,明琅還是有些小小的尷尬的。喝完一杯茶,馬車開始緩緩前行,明琅憶起了正事,問道:「夏侯奕,你的毒解了沒?」
夏侯奕笑容不變,宛若清潭映月般,帶了一種舒柔的美,最重要的是,平靜得無懈可擊:「沒事了。」
沒事了?這到底是解了還是沒解?明琅清了清嗓子,語氣有些沉了:「既然是要做夫妻的,我想彼此還是坦誠些的好,解了就是解了,沒解就是沒解。」
想說「你在擔心我」?可這話只在肚子里繞了一圈夏侯奕便覺得太過輕挑,不符合他清純溫柔的形象,於是他淡淡地笑道:「沒解,但可以控制。」
體內有毒還耗費那麼多心神給他療傷,明琅垂下了眸子:「夏侯奕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我有種錯覺,你好像認識了我很多年似的,但沐……我不記得我們要好過。」
第一次在青州公主府的書房,他發現她是女兒身,他半分驚訝都無,那時她便覺得怪。
夏侯奕的手指顫了顫,語氣如常道:「嗯,小時候見過你,印象很深刻。」
「就這樣?」
「就這樣。」
算了,他擺明是不想說。明琅不再為難他,誰都可以有秘密,譬如她是穿越者不也是個尚未訴諸給他的秘密?
下車后,夏侯奕先是帶明琅在京城最享受盛名的寶林軒和魅香閣買了十套上好的頭面和大量極品胭脂水粉,再是去第一綉庄定製了十六套夏季裙衫,先不論夏侯奕出手著實闊綽,單單是這一對俊男美女的傾城之姿到哪兒都能吸引眾人艷羨的目光。
但依照大家驚愕的程度來看,夏侯奕平日里並不怎麼在街上走動。因為夏侯奕領她來的鋪子沐長隱也帶她來過,屬於京城頂級消費場所,但凡有過一次消費的,掌柜的自有法子記住他的容貌。
這是不是說明,夏侯奕沒陪女孩子逛過街呢?
這麼一想,明琅不禁有些歡喜了,或許每個人的心裡都有那麼一絲獨佔欲吧,他是她未來的丈夫,只屬於她一個是最好不過了。
但她到底是大傷初愈,逛了大半個時辰之後便有些累乏了。夏侯奕便帶她去往了西街樓外樓,吃鮮嫩多汁的東坡肉,對於一個無肉不歡的人來說,這樣的安排簡直是完美極了。
夏侯奕看她吃得津津有味,眼神里閃動起欣喜的光澤:「很開心?」
明琅咽下口裡的食物,莞爾一笑:「嗯!」
從穿越到現在已經有半年了,她幾乎每天都活在水深火熱當中,莫名其妙的箭傷,莫名其妙地少了一天的記憶,莫名其妙的毒癮,莫名其妙的水底溺殺……唐氏、沐珂、倪汐晗、惠昭儀,還有如今的沐長恩,渣渣像韭菜一樣,割完一茬又長一茬。她要防壞蛋,也要護親人,她真的……有點兒累。
可剛剛大半個時辰的瘋狂購物,她選他看他付錢,她完全忘記了沐軒的煩惱,她只是明琅。
夏侯奕在這裡生存了十一年,怎會不知明琅的艱辛,他嫣紅的唇角微微勾起:「成親了,我可以經常帶你出來逛。」
未出閣的女子到底是不宜多出門的,成親之後則沒了這項限制,屆時她想去哪兒去哪兒,一念至此,她不由地笑逐顏開。
這兩次的夏侯奕似乎特別好說話哦,明琅頓了頓,笑嘻嘻地道:「待會兒……我可不可以去趟公主府?」
你是想去見沐文獻吧!夏侯奕心裡不悅,淡淡地道:「大婚前你最好別去夫家,免得惹人詬病。」
那我跟你把臂同游就不惹人詬病了?明琅皺了皺眉,算了,她忍,左不過還有一個月她便嫁入公主府了,屆時,她天天都能看到三叔。
察覺到了明琅的低落情緒,夏侯奕狀似隨口道:「他挺好的,你不用擔心。」
沒告訴沐文獻他們大婚的事,沐文獻當然挺好了。
明琅笑了笑,這事畢竟是他有求於人家,她也不好做得太過,於是她低頭,繼續吃著碗里的肉。
突然,廂房門開,一道藍色倩影裊裊珊珊而來,明琅側目望去,只覺得室內陡然一亮,有種深深地、被驚艷到了的詫異!
鵝蛋臉,膚若凝脂,黛眉細長,一雙碧波丹鳳眼顧盼神飛、熠熠生輝,鼻若懸膽,唇若含朱丹,這五官,每一處都完美到了極致,配上她梳雲掠月,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明琅可勁兒地眨了眨眼,生怕她只是自己一秒失神所導致的幻覺。
是啊,應該是幻覺吧,如果不是幻覺,這張臉為何跟自己前世的那麼像?
女子不請自來,毫不客氣地在夏侯奕身邊坐下,對明琅所表露出的這種詫異有一瞬的不解,但美貌如她早已習慣,哪怕她其實對明琅的容貌也甚為驚艷。
夏侯奕的大掌一握,這個情況有些出於他的意料了,他沒打算讓明琅和她在這樣的情況下見面的。
「新寵么?」女子又看了看明琅,漫不經心地問向夏侯奕,爾後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東坡肉,去了肥肉和皮,只留瘦的部分放入他碗里,「你不吃油膩的東西。」
不跟明琅打招呼,也不顧及明琅的感受,就那麼**裸地跟夏侯奕曖昧起來了,彷彿他們是一對兒,明琅只是個外人。
啪!
明琅火冒三丈,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夏侯奕,你不介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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