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道

進不進去？

這從來不是一個問題。

至少對狄岩來說，不是。

慫逼才猶豫。

粗暴地推開門，狄岩踏步進入，並沒有直接見到左若童，房間很深。

裡面有層層屏風，遮掩著。

剛剛陸瑾就是站在這裡吧，他往裡了嗎？

發生了何事？左若童連自己的愛徒都不見？

「火德宗，狄岩，拜見大盈仙人。」

房間很安靜，沒什麼聲響。

狄岩也沒再往裡，就在這裡等了下。

「何事？」

裡面，悠悠傳來一句話。

「好奇。」

停了下，狄岩繼續說道：

「晚輩久仰大盈仙人名號，但從未見過，未免心中有憾，故此前來。」

聽到狄岩此話，大盈仙人笑了笑。

「你倒是心挺誠。」

「晚輩一向心誠，身懷赤子之心。」

「那你剛剛為何，不光明正大取勝，反而用槍械彈丸偷襲苑冼？」

狄岩想了下，「一是為了省時間，免得仙人弟子趕來，我無緣相見。二是此人作惡多端，對付這些惡人，何來光明正大與手段低下之說。

「三嘛，這便是我的道與術，無需解釋。」

沉默了片刻。

大盈仙人悠悠說道，「你進來吧。」

狄岩踏步往裡走去。

穿過屏風，到了一床榻前。

眼前的一幕，讓他驚訝不已。

狄岩想過裡面會是什麼樣，比如左若童受傷瀕死，比如他年邁不堪，不願他人看見。

但沒想到，他竟還如此年輕，甚至更過。

渾身生機，無比濃烈。

這哪裡像是將死之人。

「可否意外？」

狄岩抱拳，「見過左門長。」

「說實話，太過意外，我還以為你已蒼老不堪，馬上要死。不是說你被無根生打敗了，吐血倒地，昏迷不醒嗎？」

左若童淡然一笑，「我的確要死了，且無葯可醫。」

說完，幽幽一嘆，「你已見了我，還不離去？」

「晚輩想知道為何？」狄岩說道。

「我若剛剛不見你，你要如何？」左若童看著狄岩，目光如炬。

「我想著，怎麼也得見上一眼，不然太遺憾了。你若不見，我就闖進來，看一眼就走。但左門長你見了，我就想要再知道些了。」

「我若不想說哪？」

「那我走。」

左若童思索了下，「你不是三一門的，想知道故事真相，告訴你也無妨。和我做筆交易，怎麼樣？」

「左門長請說。」

左若童面露一絲難色，「本來不想說的，唉，幫我帶一句話給無根生。」

狄岩默默聽著。

「伱告訴他，在他悟出來后，希望可以幫我指點下弟子。」

悟出來什麼？

左若童沒有講，估計這是他和無根生之間的秘密。

但狄岩知道，後面三一門可是沒了。除了陸瑾，全死完了。

無根生還殺了不少，就這關係，怎麼指點？

算了，自己給無根生說了便是，至於其它的，也不歸自己管。

「晚輩話一定帶到。」

然後，左若童講了起來，關於一切的真相。

「那一日，風和日麗。

「無根生、吳曼、高艮、梁挺、李慕玄，五人一起，來到了三一門。」

狄岩注意到，說起李慕玄名字的時候，左若童有些惋惜。

「這不是無根生第一次來，事實上，我和他早已相識。

「但他是全性，我是三一門，故永遠做不成朋友。

「我和全性之人，不能有聯繫，否則必影響宗門。說給你聽，你也翻不起什麼波浪。」

狄岩面色冷靜，「晚輩不會說出去的。」

左若童繼續說道：「表面為敵，但對於求道一事，我和無根生倒是很有得聊。

「無根生還指責過我，罵得那叫一個難聽。

「我告訴他，修習需心誠，心不誠則道不明。

「求道，就要求道法自然。

「無根生他問我，何為心誠？何為自然？」

「我知道，他是為了李慕玄之心誠一事，前來同我辯駁。」

「他告訴我，求道者，心皆不誠。」

「心既誠，還求什麼道。但凡求道之人，所為所求皆有目的。」

「為道？為長生？為羽化？為仙法？為無情天地？為獨斷萬古？」

「既如此，何來心誠之說。不過是為了遮掩目的，假裝心靜，假裝人凈，刻意追求自然之狀態。」

「要想求道，心誠不如心賊，不如說竊道來得更為準確。」

「這個無根生，罵得狠啊，將我三一門，將我左若童，罵得是一文不值。」

「小子，你既然說你自己有道，那你的道是什麼？」

左若童看向狄岩，幽幽問道。

「劫道？霸道？道不給，就搶。」

「哈哈哈哈，好，比求道好。」左若童大笑，然後吐出了一口鮮血。

血水為淡銀色，已不似常人。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沖，其用無窮。亢龍有悔，盈不可久啊。」

左若童長嘆一聲，對自己做了個總結。

也對大盈和亢龍的稱號，做了解釋。

「繼續說無根生之前，我需要給你解釋些東西。

「道德經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我們三一門，便源於此。」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不改，周行不殆，為宇為宙，其中蘊道，道散形為炁，曰先天之炁。

「我們三一門，主修逆生三重，便為此，求此先天炁。」

「人之降生，先天一炁具化四肢百骸，此為順，順為天理，人卻難逃一死，大逆不道，卻有一線生機，我們便是為了求這一線生機。」

「不，我們便是為了竊取這一線生機。」

「而這次，無根生帶來了這個機會。」

「他有一本領，可以將炁回至最初之狀態。」

狄岩知道，這是神明靈，無根生的異術，跟格式化一樣，可以將任何炁的變化，變為最初的狀態。

「多相似啊，我們三一門苦苦追尋之盡頭，他卻輕鬆擁有。」

「我們窮極一生改自己的命，他卻已然可以，還可以改別人的。」

「猶如螢火與明月，直讓人道心崩潰啊。」

「於是，我和他不謀而合，我要求逆生三重之盡頭，羽化。」

「而他，正是為此而來。他這麼做的原因我不清楚，但我動心了。」

「他給我展示的能力，太過於讓人心動了。」

「為了三一門，也為了自己，我必須要試上一試。」

狄岩沉默了，原來如此，「你失敗了？」

「不，我成功了。」

「我竊得了道。」

「我見到了仙，我的身體也變化了，變得更加年輕。」

「但這都是騙局，都是假的。」

「一切皆是虛妄。」

「可惜，我只成功了一半，我的命修滿了，但性還差些。不，命也差一些。」

「不過我不後悔，朝聞道，夕死可矣。」

「無根生離開了，我的身體也要不行，幾度吐血暈去。」

「你對這個故事，感覺怎麼樣？」左若童問道。

狄岩思索起來，左若童是這麼死的？所以，在別人看來，是無根生搞死了他。

三一門的弟子，也要報仇。

李慕玄也後悔了，帶無根生前來三一門。

左若童死後，三一門開始衰敗。直到後面，甲申之亂爆發，陸瑾帶著剩下的門人，前往追擊無根生。

被無根生全部殺完，只留一個陸瑾。

至此，三一門消亡在了異人界。

那為何左若童現在不見弟子，無根生後面又為何痛下殺手，滅了三一門剩餘之門人，只留一陸瑾。

該不會，左若童怕弟子們步了他的後塵，去追求羽化吧。

怕他的弟子們，迷在求道途中。

而他的弟子們，除了陸瑾不知情，也的確如此做了，不但追求羽化，還打起了全性無根生神明靈的主意。

這才導致被滅門。

要是如此，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怪不得，左若童只讓陸瑾一人，在門口護著。

也只有陸瑾，心是真誠，人是真的單純吧。

狄岩還有最後一疑問，便是為何左若童跟他說這麼多。

他是好奇，想見一見左若童，了解下事情大概。

但左若童，說了太多，還有很多秘辛。

「我再和你做筆交易吧。」左若童身上氣機更盛，眼睛似乎能看破一切。

「為何？」狄岩問道。

左若童笑了笑，「你不是常人，我在你的身後，看到了一片黑暗。」

「但也只有黑暗，別的看不到。」

就算這樣，狄岩也很是驚訝，這還真成仙了？

左若童繼續說道：「原本，我想帶著這一切離開的，現在，見到了你，我改變了主意，便把答案，放在了你的身上。」

「希望你可以，摸索出來。」

狄岩也沒再多問什麼，直接了當道，「什麼交易？」

左若童笑了起來，開始念道：「我之本體，其太虛而太空者乎？惟其太虛而太空，故能運虛空……心也者，人之丹也，物而霾之，則心不丹。故煉丹也者，煉之無所煉，以復其心之本體，天命之性自然也……九序心法，逆生三重，以神為用，養神煉精，煉精化氣，鍊氣化神，煉神還虛，虛空粉碎，以證極則，無餘涅槃，超出天地，以身太虛……」

狄岩掌心，飄出幾字。

【逆生三重：1%】

……

ps：故事是虛構的。功法也都是假的，不能練。練成我也不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