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流民

東嶺城是戰火紛飛的邊塞城市不假，是這個叫做裕國國家的邊疆主城。人家的老對手宿敵是個叫做羽國名字很相近的新興國家。不過這仗連綿的打了快三年了，最近幾個月從軍營出去一千士兵，回來的時候能剩下九百九十九，大家早就懶得動手，相互嚇唬嚇唬互相罵一句也就拉到了。

這兩個國家指的都是凡人國家，而修士城這東西就相當於一個討厭的客人，在你家客廳霸佔了一塊位置。凡人君王不準干預修士城的一切事情，如果與之敵對或者做出了什麼讓修士們不爽的事情，那麼隔天下午改朝換代也不是不可能的。

顧峰在穿越后的第三天中午，收拾了一下東西，帶著破衣爛衫一副乞丐模樣的梨花兒向正東方向出發。有了梨花兒這個方向感十足的本地丫頭助陣，顧峰很快就離開了深山看見了平坦的道路。

梨花兒本來是不打算離開村子的，守護枯井裡的寶物是仙人交代的事情，梨花兒不敢不從，她害怕說話不算數遭報應。

顧峰拿這個全家死光光害怕遭報應的丫蛋沒什麼辦法，於是將她往瓶子里一收，跳下井中尋寶。

井口很窄小，顧峰撐著井壁就能滑下去，上來也沒問題，然後他就這麼爬下去……再上來。

媽的，井底除了一壁畫以外什麼都沒有！

顧峰覺得那個仙人的東西估計已經被村裡人監守自盜給偷走了，將梨花兒放出來之後跟她把事情一講，「我剛剛打暈你去井底看了下，裡面什麼都沒有，咱們走吧。」

「你為什麼又打暈我！！」梨花兒似乎很生氣，又很害怕，倉鼠見到蛇一樣縮起身子不敢靠近顧峰，害怕他又莫名其妙的把自己給打暈。

顧峰花了好大功夫才把這姑娘勸服，讓她相信井底東西已經丟了，讓她別去管那些羊圈雞圈裡看起來很好吃的小羊小雞，趕緊跟自己走。

兩人一直走到天黑黑，也沒能發現城池的蹤跡。這很正常，顧峰他打聽來的消息是說，步行需要走上一整天，也就是十三四個小時的腳程。鞋子被顧峰穿壞了的梨花兒穿的是不合腳士兵鞋子，行進速度有些慢，抵達目的地的速度還要再慢上一些。

他們這一路上聊了許多東西，大多情況都是顧峰在問梨花兒在答，問答內容都是些『小梨花你喜歡什麼顏sè啊？』『小梨花喜歡吃什麼東西啊？』『小梨花有沒有喜歡的男孩子啊？』之類的問題。

讓顧峰意外的是，一個小村莊的丫頭竟然對戀愛話題不怎麼避諱，愛說了一些自己暗戀隔壁陣子油鋪家一個小夥計的事情，不過那傢伙因為偷油已經被掌柜給打死了。

怎麼會這樣，不是說越封閉的地方越恥於談及這種事情的嗎？顧峰本來還打算等這女孩子『俏臉一紅』的時候將兩個黃段子呢，可是看現在的發展，自己要是真講了，估計她能反講一個來附和自己。

對於前方東嶺城的事情顧峰一點興趣都沒有，並不打算與梨花兒聊這個。反正到時候再看就成了，她一個村裡的丫頭，頂多是一個月去鎮子里買壺油，城裡的事情她肯定也不知道。

兩人披星戴月的沿著官道走了一小會兒，決定在路邊找個地方先休息，明天繼續趕路。顧峰的包袱里有士兵們的乾糧，裡面有粘答答有些變質的豆餅，這裡的氣溫太熱了，食物儲存不易。

就在兩人對著一點都不美味的伙食愁眉不展的時候，沿著管道似乎轟隆隆的出現一批隊伍。

「又是一大堆人？」顧峰順著道路前望，他可是擔心又跑來一隊殺頭冒功的軍隊。黑夜裡視線不是很好，不過也看得出他們只是慢悠悠前進的百姓，女xing們大多背著包袱牽著孩子，男人則推著手推車，也有幾個趕著牛車的。看樣子，他們應該是一群搬家趕路的，而他們以前的家似乎就是前方的東嶺城。

「怎麼啦怎麼啦？」梨花兒跑到人群中，向一個面相和善的大娘詢問情況，顧峰也慢慢跟了過去。

這一隊人的心情似乎很糟糕的樣子，全都沒jing打採的。那大娘看了一眼梨花兒，只回答了她三個字：「逃兵役。」然後就領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小青年鑽進了隊伍另一側。

雖說這大娘回答很簡單，不過本地人梨花兒一聽就懂了，她一臉慌張的拉著顧峰的手對他道：「叔，不好了，東嶺城要爆發大的戰事了。」

在裕國，兵役在通常狀態下並不存在，因為大家玩的是募兵制，軍人都是職業的，並不需要民眾進入軍隊服役。只有在戰事緊急城將不守的時候，城池長官才會下令將城內青壯武裝起來充做民兵，大多情況下這些人都是炮灰，武器都分不到。要想在戰場上活得久，必須自備行裝兵器，跟『東市買駿馬，西市買鞍韉』的花木蘭差不多。

「看來東嶺城的真實情況跟聽到的不太一樣……」顧峰皺著眉毛思考著，有些開始懷疑自己在旅行道路上的選擇是否正確。

接著問了幾名逃兵役的小夥子顧峰得知，他們這一票人是向著修士城前進的，那裡不會遭受兵荒，但是生活水準極高。青年們表示現在兵荒馬亂的流民多，擔心自家家財在修士城裡恐怕花不了多久。

顧峰聳聳肩，決定跟著人流活動，往修士城去，主要原因是梨花兒聽說前面在打仗，打死也不願意往兵荒馬亂的地方湊合。

結果隊伍剛剛行進了沒多久，天邊就傳來了不詳的馬蹄聲，一隊騎兵斜刺里殺到，直奔隊伍而來。

顧峰經歷了前天的事情，對當兵的人是半點好感也無，已經做好了將他們吸到瓶子里的準備了。瓶子吸人整的跟美工偷懶一眼，也沒個動畫效果什麼的，甚是隱蔽。顧峰可以肯定自己在人群中用瓶子指著這幫人絕對不會暴露。

騎兵們駕著高頭大馬趕羊一樣將流民們攔住，馬匹嘶鳴的聲音很是嚇人，搞得整支隊伍恐慌不已。不用想也知道，這些人肯定是來追這幫躲避兵役一點都不愛國的流民的。

顧峰夾在中間有些尷尬，看著圍成圈的士兵，他開始懷疑自己的瓶子能不能一口氣三百六十度的將這些人吸進去。

流民們很是恐慌，這大半夜的被這些披甲持刃的傢伙怒目而視，加上那些體格壯碩的馬匹，感到害怕是很自然的事情。

這些士兵們盯著流民似乎在看什麼罪大惡極的人，當所有流民都被控制住之後，一個小兵向一名騎著純黑軍馬的軍官報告，「長官，反抗的只有一人，被下屬綁了起來，並未傷及於他。其他叛民全部在這裡了。」

那位長官嗯了一聲，竟然是年輕女xing的聲音。「傳我令，將這些在城池為難之際逃生的背信棄義之徒……趕回城去！」

這女將軍說話時的一記停頓，嚇得這幫被圍起來的流民一身冷汗。顧峰也是一樣，他還以為這丫頭要將自己就地正法呢，原來只是趕人。去東嶺城他本人來講無所謂，納賢瓶能裝幾千普通人，沒有任何消耗和限制，他是一點都不害怕凡人軍隊的。

「哼，叛民？」顧峰身邊一個長衫小哥冷笑一聲，小聲嘀咕。「這些當兵的是在嚇唬我們，想用一句叛民來栽贓我們罪名，裕國律條並不阻止城中百姓在戰時遷徙避禍，緝拿我們沒有任何法理依據。」

顧峰看了看這個低頭髮牢sāo的傢伙，發現他是個劍眉星目的帥哥，挺和自己口味的，於是搭訕道：「那個啥，兄弟你說的是真的？」

青年倨傲的點點頭，「自然當真。」

「那你去跟那女將軍講理去啊？」

「呃……」這帥哥聽到這話臉sè頓時一陣尷尬，咳嗽幾聲乾巴巴道：「跟這些當兵的怎麼講得清楚道理，我才不白費那個勁。」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那青年皺眉，「秀才是什麼。」

顧峰點點頭，心說這個世界還沒有這個詞，於是胡謅道：「就是秀氣的讀書人。」

「嗯。這話倒是沒錯。」完全不否認自己秀氣的青年看向眼前搭話的傢伙，詢問道：「在下張一，不知兄台貴姓。」

「顧峰，這是我侄女顧離。」顧峰抓過破衣爛衫的梨花兒與這人認識。

叫做張一的秀氣讀書人皺著眉，覺得這女孩子穿得未免也太有失體統了一些，跟街邊乞兒差不多，看來這對叔侄應該是窮苦人家，卻不知為什麼也要跟著隊伍逃往修士城。難道說要在那個谷黍堪比金銀的地方當乞丐不成？

兩人交談的聲音許是有些大，趕人的士兵聽到後向這邊呵斥了一聲，「不許聒噪，安靜行路！」

「好的，我安靜。」顧峰是好漢不吃眼前虧的xing子，小商小販平時什麼樣的人都能遇到，養氣功夫早就爐火純青了。

一旁的張一則是一臉不忿，被吼了一嗓子之後似乎受了多大委屈一樣，板著張面孔瞪著那士兵。

「看！看什麼看，你們這幫逃兵國賊！」

那士兵也不知道哪來的火氣，被瞪一眼竟然從馬鞍上抽出一條鞭子在手中，甩著空響嚇唬人。

顧峰可不想被連累挨鞭子，連忙將張一從隊伍邊緣拽到中間去。

誰知道離開那士兵的視線，張一竟然搖頭嘆氣自責起來，「我不該與這軍士置氣，如今東嶺城守得下，全都靠他們捨身浴血。他們是有功之人，剛才我的行為稍有不妥，看來我還是太年輕了。」

顧峰覺得這傢伙挺有意思的，在自己穿越前的那個世界，估計已經很少會有人有他的這個思維模式。提起戰事，他好奇詢問道：「現在的情況真的那麼危機嗎？」

張一點點頭予以肯定，「可以說是千鈞一髮，要不然我也不會變賣的家產逃出來。顧兄你看，我一介文人只有執筆之力，雖未有韜略但在軍中做個文書也是稱職。可這些當兵的卻讓我去陣前執槍，槍還得自己去買。我也懂得盡忠之道，可我真的幹不了這個呀。」

這大半夜的受驚的流民們安靜走路，人數雖眾卻也靜悄悄的，張一說話越說越激動，聲音一大又被剛才那個士兵聽見了。

這次他可就不是嚇唬了，手裡的鞭子一甩，直直抽打向張一的帥臉。緊接著烏龍的事情出現了，鞭子準頭稍欠，命中了在旁邊邊走邊犯困的梨花兒的頭，這一下直接把她抽得摔倒在地，當即痛哭起來。

「怎麼啦，怎麼啦？」那個女軍官聽到動靜嫻熟的控制著胯下馬匹溜達過來。這時候顧峰已經把受傷的梨花兒挪出隊伍安置到路邊，幫她的頭做檢查。看了一圈，顧峰鬆了一口氣道：「萬幸啊，漂亮臉蛋沒事兒。」

張一在一旁也跟了出來，他本來是想跟那打人的士兵理論的，聽到顧峰的話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完全不能理解他這個當叔叔的為什麼這麼在乎侄女的相貌。

這個世界的女孩子還沒到那種追求容貌勝過一切的年代，反正小家小戶結婚都是靠媒婆，男女雙方掀蓋頭之前都沒見過對方，結婚後更是被關在家裡很少見人，所以大家對這個都不怎麼上心。

張一聯想起顧峰這個窮鬼卻要帶著侄女去東一城的事兒，果斷恍然大悟錯以為他要仗著侄女有幾分小女兒姿容將她賣給城裡的那種地方。

這個讀書人似乎正義感挺強的，當即抓過顧峰一臉正經的對她道：「顧兄你可是要往修士城的奴隸集市去？」

「奴隸集市？」被這麼沒頭沒腦的問了一下，顧峰一時搞不懂這傢伙想說什麼。

那張一氣哼哼一臉正氣凜然的質問道：「我聽聞修士城中奴隸集市買賣我們這些凡人沒有任何限制，猶如交易牲畜，你可是要將你的侄女賣與那處地方與修士交換靈石！？」

「啥？」顧峰總算是聽懂了，他一邊揉著梨花兒的頭安慰她，一邊甩了張一一個白眼。「別鬧了兄弟，你這可是侮辱人襖我告訴你。」

那女軍官見到他們這兩個流民之間起了整治，駕著馬用馬蹄將兩人左右分開。她挺清楚了兩人的對話，還以為顧峰真是這清秀男子口中所言的那種人，當即拔出佩劍指著顧峰的鼻子，開口說了一句更加莫名其妙的話。

「哼，又是個迷信靈石可以使凡人修鍊的無知無德之徒。你可知你侄女被賣與那些修士是用來修鍊邪法的，絕無活命的可能，換得的靈石與你也不過是好看一些的廢石頭。」

活人能換靈石？聽這張一和女軍官的口氣，似乎在那裡買賣人口是一件合法的事情，這讓他想起自己納賢瓶的那隊士兵，也不知道能換多少個。不過現在似乎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又被數落又被劍鋒指著鼻子，顧峰有些生氣了。他用手指移開指著自己的劍，對那女軍官沒好氣道：「誒，我說這位大姐，你能不能別在這聽風就是雨的。有閑心就管好你手下的兵，別他媽讓凈讓他們干那種殺頭冒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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