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祁承序:我跪!
紀舒前腳邁進堂屋,後腳婆子就喊了起來,像是刻意給屋內人提醒。
紀舒瞥了婆子一眼,什麼也沒說,矮身穿過她打起的帘子,進了暖閣。
屋內銀絲炭燒的旺,紀舒把暖手捂子給了喜桃,欠身挨個兒見禮。
「母親,祖母日安。」
李氏平日對紀舒沒什麼好臉色,但今日她有些心虛,所以格外殷勤些。
「舒兒終於來了,快看看,誰回來了!」
祁承序木著一張臉,眼神不耐。
他和紀舒的婚事只是父母之命,他到了娶妻年紀,而紀舒要嫁人,正巧武定侯看中了紀家,婚事就這麼成了。
祁承序根本不喜歡紀舒,紀舒雖然容貌昳麗,卻古板無趣,和整日跳脫可愛的江芙簡直毫無可比性。
生怕被紀舒纏上,祁承序警惕的看著她。
紀舒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二少爺。」
「什麼二少爺,這般生分。」老夫人嗔怪的瞪了眼祁承序,「都怪你當年鬧脾氣,瞧,惹舒兒生氣了吧。」
紀舒暗暗嗤笑了聲。
老夫人看似是罵祁承序,實則是在敲打她,換成前世她必定怕極了被誤解,上趕著卑躬屈膝討好人了。
不過這回么……
紀舒就近尋摸了一個位子坐下,低頭捋了捋腰間的絡子,裝沒聽懂。
祁家三人頓時就沒戲唱了,祁承序眼睛瞪的蠻牛似的,心想紀舒難不成真要他道歉不成?!
可笑,夫為妻綱,雷霆雨露都是恩,她都得受著!
不等祁承序開口,紀舒抬了抬下顎,示意了躲在老夫人身後的小童。
「方才沒注意,怎麼多了兩個孩子?」
祁承序臉一板,說:「這兩個孩子是我的,哥哥叫謹行,妹妹叫寶心,過兩日便上族譜,掛在你膝下。」
這般命令的口吻,真是和前世不無一二。
喜桃驚得忍不住失聲道:「二爺這話什麼意思?!怎麼就掛在少夫人膝下了!她們兩個又不是少夫人的孩子!」
太過分了!成婚當日還未行禮就跑沒了影,六年了才回來,還帶了兩個五歲孩子!
太欺負人了!!
喜桃直抹眼淚。
紀舒遞了絹帕給她,面無表情一言不發。
李氏摸不清她的心思,抱著孩子說道:「舒兒啊,你也得體諒阿序,這關外六年寂寞也是理所應當的,左右現在孩子已經出來了,再翻那陳年舊賬也沒意思了。他們生母已經不知去向,你白得一對兒女,也是福氣啊……」
「福氣?」
紀舒撲哧一聲笑了,冷麵起身,直奔祁承序,掄圓了胳膊一巴掌抽了過去。
「紀舒!」
李氏和老夫人瞪圓了眼。
祁承序被打的一懵,震驚的轉過頭,轉瞬間暴跳如雷:
「你瘋了紀氏!你竟敢打我?」
「我在武定侯府矜矜業業六年,管賬管家,鞠躬盡瘁。你在威海關過得倒是滋潤,離家六年外室的孩子都五歲了。你不該打嗎?打的就是你。」
紀舒半點不怕祁承序,甩了甩手看向李氏:
「福氣?這福氣給婆母你要不要?」
李氏一噎,「我……你……」
「祁承序,此事沒那麼容易了結。」
紀舒點了點祁承序,轉身揚長而去。
「你給我回來!」
李氏半晌才反應過來,追到門口見已經沒了人影,才氣急敗壞的折返。
口中咒罵:「賤蹄子,還大家閨秀,這般不知禮數!還敢對夫君動手!乖兒,你沒事吧?」
李氏心疼的捧著祁承序的臉看。
「行了,眼下重要的是先穩住她!阿序,你趕緊的哄好了她。別讓她跟紀家告了狀。」
老夫人面色沒有太大的波動,她摸准了紀舒的性子,鬧不了多久。
事情發生的突然,她生氣也是正常的。
可祁承序在這兒,只要他哄一哄,小丫頭心也就軟了。
祁承序眸色陰沉:「母親放心,我有法子搞定了她。」
說罷,便追了過去。
紀舒回了院子,喜桃眼睛還腫著,淚水總算止住了,嗚咽問:
「小姐,二爺太欺負人了,要不、要不奴婢去告訴老爺夫人!」
「告訴了也沒什麼用。」
紀舒慢悠悠的給自己倒了杯茶。
她爹雖還算寵她,卻是個迂腐大儒,這種事他就算知道了,也只會讓紀舒忍忍,還會叫她從自己身上找問題,責怪她為何拿捏不住祁承序。
而她娘軟弱,平日對夫君的話唯命是從,就更不可能幫她什麼了。
紀舒心裡清楚,這事只有靠她自己。
「紀舒——」
說曹操曹操到。
紀舒將茶盞往桌上一摜,起身就要往裡間走,「你還來做什麼。」
祁承序擋在了她面前。
「我只是告訴你,你若不認謹行和寶心,日後便無子送終了。」
「二爺怎能咒夫人!!」
喜桃怒不可遏。
祁承序不理會她,只看著紀舒說:
「我在戰場上傷了身體,軍醫說日後無嗣,你自然也不可能再有其他孩子了。」
喜桃驚呆了,霎時間淚如雨下。
她們小姐怎麼這麼苦啊!!
紀舒看著祁承序的眼睛,不得不欽佩他的演技,真是絲毫看不出破綻。
祁承序擰著眉道:「我知道六年前一走了之對不住你。之所以沒把孩子的生母領回來,也是不想給你添堵。你放心,你好好撫養謹行和寶心,日後我便留在京城,好好和你過日子。」
多好的理由,拿她當做擋箭牌,善妒的惡名她擔著了,好事兒全留給江芙了。
紀舒收斂了眼底的恨色,假裝震驚了半晌,沉默的坐下。
「要我撫養也不是不行。只是這事我得給爹娘和紀家一個交代。二爺不能白白讓我受了這氣。」
祁承序沒想到她這般不知趣,一下子拔高了聲音:
「那你還想如何?!」
剛才她還打了自己一巴掌?還沒鬧夠?
「二爺瞧見外面的磚地了沒?」
紀舒一臉散漫的說:「二爺在我房外跪一天一夜,讓我給紀家一個交代,我就認那倆孩子。」
寒冬臘月,冷風料峭,她竟讓自己在穿堂風裡跪一天一夜!
祁承序麵皮抽搐,垂在身側的手攥緊,不停發抖。
紀舒一臉無辜,「二爺不肯?那就算了,無子送終也無妨,大不了我從紀家旁系過繼一個,照樣能養老,省得還叫我被爹娘叱罵,讓紀家丟了人。」
她作勢要進屋,邁腳的那一瞬,祁承序慌忙叫住了她:
「站住!」
他咬了咬后槽牙,「我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