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稍等片刻,他還活著
陳安寧挪開目光,掃向白胖公子,之後又掃兩眼陳子苓與眾人後,再次掃一眼謝珣,才重新蹲下身,整理好孫世子的衣裳,將幾處傷口徹底暴露出來后,舉起銀針順著傷口刺下。
才刺進兩分。
忽然清醒過來的開陽侯夫人見狀,尖叫著猛然推開扶著她的嬤嬤,連滾帶爬地衝過來抓住了她的手:「住手,你要幹什麼!」
陳安寧本來就是在強壓昏眩,被她這樣一拉一扯,眼前又開始陣陣發黑了。
好不容易扶住身旁的樹,穩住身形,但才開始解釋她是在找謀害孫世子的真兇,開陽侯夫人便揚手一耳光打了過來,「賤婢,你敢咒罵我兒,找死!」
陳安寧靠著樹榦勉強避開她的手后,冷哼道:「難怪孫世子會被人害死,有你這樣的母親,他就算今日不被害死,明日也一定會被害死!」
開陽侯夫人推著攔她的嬤嬤,又要上前來打她,「賤婢,你……」
「難道我說錯了嗎?」陳安寧冷笑道,「孫世子都已經被人害成這樣了,身為母親,你不趕緊找出兇手為他報仇,卻在這裡大吵大鬧,難道不是想讓兇手逍遙法外嗎?」
「你……」開陽侯夫人被氣得一口氣沒上來,差些又暈了過去。
白胖公子見狀,趕緊讓陳安寧少說兩句后,又湊到開陽侯夫人跟前,一邊勸慰著她,一邊給她講起了陳安寧關於兇手的種種推測。
陳安寧看兩眼白胖公子后,閉上眼睛緩一緩,又才蹲到孫世子跟前。
「你說你,以前明明見人就躲,膽子比針尖都要小。現在倒好,腦瓜不就被敲了一下嘛,怎麼就變得跟炮仗一樣,見誰就炸了?」快速安撫好開陽侯夫人後,白胖公子蹲到她的旁邊,小心翼翼地問道,「我就問問哈,真的不用給你請個大夫看看,是不是腦子被敲壞了嗎?」
陳安寧瞥他兩眼,「你很閑嗎?」
白胖公子道:「還行吧。」
陳安寧收回目光,「那就麻煩你去給我倒杯熱水好了。」
白胖公子剛要抗議,陳安寧便又看他兩眼。
白胖公子立刻道:「行!我這就去給你倒!」
確定他走後,陳安寧拿著銀針,慢慢順著傷口探了進去,才探到一半,一陣昏眩便猛地襲了過來。
下意識地,她伸手按住了孫世子未受傷的左側胸膛,以支撐身體。
但下一刻……
感受著孫世子胸腔內傳出來的微弱心跳,陳安寧的雙眼忽的一厲后,迅速抽出銀針,扎入他傷口旁邊的穴道。
過後,又快速命令謝珣道:「銀針給我!」
謝珣什麼也沒有問,便迅速將銀針遞了過去。
陳安寧接過銀針,幾乎是在眨眼間,便將十二根銀針扎到了孫世子身上。
剛扎完,她便脫力地跌坐到了地上。
謝珣看一眼孫世子身上的銀針,又看向她,眼底微生暗光道:「孫世子還活著?」
「還有一息尚存,」陳安寧看著孫世子,慢聲道,「但能不能活過來,就要看他自個的造化了。」
孫世子還活著?
不可能!
陳子苓抓住身旁的樹榦,急急朝著孫世子看去。
看著他胸膛毫無起伏且一動不動的模樣,心氣稍稍一松后,忍不住就質問道:「你怎麼知道孫世子還有一息尚存?」
陳安寧懶得理她。
陳子苓壓著怒意道:「我知道你想擺脫謀害孫世子的嫌疑,但孫世子有沒有活著,太醫來后,一查就知道結果,可不是你三言兩語就能糊弄過去的。」
陳安寧依舊懶得理她。
陳子苓壓不住氣了,「陳安寧,我是在提醒你,你別……」
「我兒還活著?」哭鬧中的開陽侯夫人也在怔愣了片刻后,快速反應過來,抓著嬤嬤的手,她急問道,「我兒真的還活著?」
陳安寧本也不想理她,但實在不耐煩聽她的哭罵,只好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
開陽侯夫人一聽她嗯,如抓救命稻草般地推著嬤嬤的手道:「我兒還活著,我兒還活著,快、快去請太醫!」
嬤嬤正要應聲,不知是誰叫了一句:「太醫來了!」
陳子苓心尖一顫,下意識地看向了陳安寧。
看著她從容的臉色,不由心慌道:「陳安寧,太醫馬上就要來了,你要是現在承認撒謊,還有轉圜的餘地。」
一心撲在孫世子身上的開陽侯夫人看到趕過來的兩位太醫,根本不給兩人鬥嘴的機會。掙開嬤嬤的束縛,衝上前推開陳安寧后,便叫道:「何太醫、馮太醫,快救救我兒!」
兩位太醫走到近前,恭敬地向著長公主等人一一見過禮后,才快步走到了孫世子跟前。
看到孫世子的狀況,兩位太醫大吃一驚,「這……」
「求兩位太醫救救我兒!」開陽侯夫人跪到地上。
兩人分別朝著兩側讓開,避過她的禮后,又配合默契的同時上前,一人翻動眼皮及把脈,一人則檢查起了所有傷口。
翻眼皮及把脈的何太醫很快就結束了,瞳孔已經擴散,脈搏也摸不到了,人差不多已經沒了。
檢查傷口的馮太醫在看完孫世子頭上的棒擊傷后,正要看胸口上的傷時,看到扎在他身上的銀針,正要斥一句胡鬧,但隨即在認出下針的針法是失傳了三十餘年的飛仙針后,心頭猛的一驚。
不動聲色地蹲下身,確定是失傳已久的飛仙針后,他壓著驚駭,接著檢查起了胸口的傷勢。
稍許。
檢查完胸口的傷,又和等候在一邊的何太醫低聲交換了一下意見后,在開陽侯夫人期盼的目光中,他揖手道:「還請夫人節哀。」
開陽侯夫人雙腿一軟,人便癱到了地上,好不容易撐起身體,卻猶不死心的哭求道:「我給兩位太醫磕頭了,還請兩位太醫行行好,救救我兒!」
「不是我們不救,實在是孫世子已經氣絕,我等也無能為力。」何太醫和馮太醫雙雙退到一旁,避開她的大禮。
「不,」開陽侯夫人磕著頭道,「我兒還沒有死,他還有一口氣在,求兩位太醫行行好,救救他,救救他……」
何太醫嘆氣,「孫世子的確還有一口氣在,只是這口氣已經散去一半了,想要救回來,除非……」
「除非什麼?」開陽侯夫人立刻問道。
何太醫道:「除非神醫柳修竹與殷惜弱還活著,否則無人能救。」
開陽侯夫人絕望地軟下了身子。
陳子苓則瞬間鬆了一口氣。
神醫柳修竹和殷惜弱,那是早在三十多年前,藥王谷被屠之時,就已經失蹤了的人。
且不論他們是否還活著。
即便活著,藥王谷距離大魏京城也有五千里之遙,孫世子僅剩的半口氣,可撐不到他們趕過來。
何太醫頗是同情地嘆了口氣,孫世子是開陽侯府的獨苗,這一沒了,可就斷根了。雖心有不忍,但他還是揖著手,勸道:「還請侯夫人節……」
「稍等片刻。」馮太醫按住他的手,目光緊盯著開陽侯夫人道,「敢問侯夫人,孫世子身上的銀針為誰所扎?」
銀針?
並沒有怎麼在意過銀針的何太醫聽到他的話,回頭朝孫世子看去,看到他身上的銀針針勢,臉色瞬間一變,「這銀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