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第106章 神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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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夕和他沿著小路走，一路上陰風陣陣。

隱隱約約還能聽到山下一陣陣鬼哭狼嚎，只是不再是以前萬鬼同哭的悲痛，在這其中，大多都是喜悅高興，修鍊了這麼久，元夕的無感已經異於常鬼，眾鬼的歡鬧聲精準地傳到了耳邊。

元夕嘴邊慢慢揚起笑容。

她抬起頭來，與庭衍對視一眼。

時間漸漸流逝，元夕聽到了破錢山廣場傳來的倒計時的聲音。

眾鬼隨著主持人的聲音一起倒計時。

「十，九，八……」

元夕不由自主地感染到。

她想起了以前陽間的時候，電視上臨近十二點的時候，也會響起倒計時的鐘聲，那時候她是孤身一人，現在卻不是孤身一鬼。

她口中也跟著默念著。

她沒有發現不知何時庭衍已經落在後面。

「三，二，一——」

與此同時，一陣清脆的鳴叫，無數煙花升空，在黑漆漆的天空之中綻開，火樹銀花，姿態萬千，煙花絢爛如虹，在頭頂拼成巨大的綺麗的夢。

煙花美得驚心動魄，各種顏色交織，光怪陸離，處於盛大的煙花之下，元夕心神為之一振，宛若身處一個不願醒來的幻夢之中。

煙花盛放，足足有半個小時，元夕似有所覺，在最後佔據半個天空的煙花盛宴綻開之時，轉過身向後看過去。

庭衍站在身後，眼神鎖在她身上，好像她比煙花還要耀眼。

眼神溫柔似水，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緩緩融化。

再往後，鬱壘，神荼，周乞六隻鬼望著空中盛放的煙花，忽然朝著這邊看了過來，目光交錯。

元夕鼻尖一酸，幾乎忍不住淚意。

「新年快樂。」

庭衍牽住她的手，輕輕說道。

「拖某人的福，此番美景，我還只在人間見過。」神荼調侃道。

元夕心中一暖，生前孤身一人，死後，卻擁有了最珍貴的一群朋友，雖然每日都好像不著調，只是打打鬧鬧，但是這群鬼就像是春初融化的雪水一般，動人心弦。

此後誰都沒有說話，都不想驚擾這難得的氛圍，元夕抬起頭來，靜靜的看著煙花升空，與其他煙花不同，這個煙花是白色的，銀色在墨色天空綻開。

她剛要轉過頭來，想要問庭衍要不要許願。

忽然，她感覺到牽著的手驟然鬆開，她頭皮發麻地回頭望去，身邊，庭衍高大的身影轟然倒地。

「庭衍——」

神荼第一個衝上前，「陛下——」

地上，庭衍雙眸緊閉，宛若一個普通的凡人睡著了一樣，呼吸平穩，胸口微微起伏，只是無論他人如何叫喊，都沒有睜開眼。

他倒在了一片絢爛的煙花之中。

與此同時，絲絲縷縷的陰氣從他身上逸散開來，其中一大半圍繞在元夕身邊，猶如懸浮的絲線一樣在她身旁環繞。

元夕驟然明白了什麼一樣。

她緊握著庭衍的手驟然鎖緊。

純凈的陰氣不要命地朝著庭衍的方向反哺回去，但終究只是徒勞，庭衍的身體像是漏斗一樣，元夕釋放的陰氣輪迴了一圈，又重新回到了她身上。

「陛下……」神荼的眼睛紅紅的，自從酆都大帝醒來那一天，他們就被告知了地府終有一死劫，但沒有人預料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他們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明明就在剛剛，他還處理了一些文件，給元夕準備了新年的驚喜，可下一秒，他就昏睡不醒。

並且，按照那個預言，他永遠都不會醒來了，陷入徹底的沉睡，在沉睡之中不知不覺地隕落……

元夕眼睛眯起來。

元夕眼睛赤紅，理智懸成一線，思緒彷彿被一隻大手牽住，她不想相信，可是神荼他們只是拍了拍她的手，阻止她繼續徒勞地給庭衍輸入陰氣。

地府，大限將至。

逃不過像神界消失的宿命，地府也會隨著人間信仰的減少而崩塌，地府即將消失，而首當其衝的就是世間最後一個神明，酆都大帝陷入永久的沉睡之中。

這一天來的這麼快，甚至他還來不及盯著地府的改造完成。

死後，庭衍所有的陰氣都交給了元夕。

這就代表著，她成了地府名義上實際上的最高領導。

萬鬼之上。

元夕神情麻木，好像所有情緒都隨著庭衍的沉睡而去。

地府在新年後不久就告知眾鬼，酆都大帝又陷入沉睡，閉關之中，對於這件事，眾鬼並沒有起疑，地府已經是一個成熟的地府了，就算是酆都大帝閉關幾千年，都能維持下去，這次與上次唯一不同的就是，暫代帝位的是改革官元夕。

地府眾鬼對於這件事接受良好，畢竟在酆都大帝沉睡之前，她已經管理地府，只能說，酆都大帝沉睡之後的地府，與以前沒有什麼兩樣。

只有元夕幾個知道內情的，久久無法緩過來。

這幾日，元夕的情緒低沉，比過年前還要嚴肅。

地府眾鬼又懂了，他們平日里也能看出來元夕和酆都大帝之間不可告人的親密關係，故而也都是認為因為酆都大帝閉關惹得元夕不快，心中鬱結。

誰也不敢觸她的霉頭，元夕的雷霆手段大家已經見過了，表示不想再見第二次。

元夕比以前更認真，她幾乎一整天都不說一句話，不是在處理地府的文書，就是在尋找能不能力挽狂瀾的辦法。

神荼他們都勸她放下，地府崩塌，神明隕落，這些都是天命，非人力所能更改。

更不是元夕一個普通的凡人就能夠改變的。

更何況，隨著酆都大帝的沉睡，他們都知道，地府眾鬼，乃至他們這些半神半鬼的，也終究會走上那條路，因此何必浪費心神，去想那些事呢？反正他們最終也是殊途同歸，走上那個結局。

眾鬼幾乎躺平了。

陽間的網友們基本上也猜的七七八八，在庭衍倒地的那一瞬，上千萬網友親眼目睹，當日元夕的失控不是作假，後來地府的談話他們也聽的一清二楚。

庭衍註定會消失，而這個消失，早在他們第一眼從元夕的直播中見到他，就已經在開始，覆水難收，他們除了悲傷，也無濟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