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大結局:命中注定
「既然你們各錯一半,那就好解決了。下樓,互抽對方一個耳光,從此之後,風輕雲淡,誰都不許再計較。像從前一樣,該怎麼在一起還怎麼在一起。」
「不要!」許曼曼拒絕。她心裡還是有個檻,怎麼也過不去。
可是,她也沒有再賴床。跳下床,刷牙洗臉后,隨意的套了件大衣就下去了。
馬尾隨意的扎著,腳上是輕便的運動鞋。她很久沒打扮的這麼簡單隨意了,除了紅腫的雙眼,她看上去就像個大學生。
遠遠地看見站在她樓下的張小北,許曼曼平靜的向他走去。
「小北,我答應你,以後我們還是好朋友。」許曼曼說:「放心,我也會好好的專註於事業,我答應孟姐了,這幾年不談戀愛,不結婚。」
既然無法選擇,那不如就不選。其實,她真沒什麼心情談戀愛。每次一想起感情,想想男人,就有種筋疲力盡的感覺。
天寒地凍的,又站了一宿,張小北神色很疲憊,額角貼了一個創可貼,是她昨天的傑作。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許曼曼,長長的睫毛細細柔柔的,眸子中印著她的影子:「曼曼,原諒我好嗎?」
「小北,我已經說了。我不想談戀愛!」
許曼曼聳聳肩,將領子豎起來,在寒風的侵襲下,還是挺冷的,她縮了縮脖子。
張小北望著她,想起從前的親密,很自然的將他的圍巾摘下來,想給她圍上。
許曼曼卻後退了,他拿著圍巾的手,僵在半空,伸不出,也收不回。
「這麼親密的動作,應該留給你未來的女朋友。」許曼曼抿住嘴,笑的唇角彎彎的:「而我們,已經分手了。」
張小北的手,緩緩垂下。他看著許曼曼,碎發偶爾翩飛:「曼曼……」
許曼曼仍然笑的很輕鬆,她偏過頭,望著周圍皚皚的白雪,呼出一口氣:「小北,你看這雪多乾淨。娛樂圈是個大染缸,在這個圈子裡,有些東西很容易被看淡。從前,我總認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必須以你為中心,才能活下去。可事實是,我離開了你,依然活的很好。而且,現在我已經無法回到從前的心境了。即使我想,也不可能。所以,不如我們都放下吧。」
張小北搖頭,緩緩地:「我只會記得,在我最痛苦的時候,奄奄一息的時候,是你陪在我身邊。你說過你愛我,永遠不會離開我。」
「是啊。你最痛苦的時候,你要死的時候,我在你的身邊。可是那個時候,你心裡想的,念的又是誰?你不認識我,我愛了你那麼久,你居然會不認識我!你想過沒有,這對我來說,是多大的傷害!」許曼曼倒退著,慢慢地離開他:「小北,我不想再重蹈覆轍了。不想……」
許曼曼一步步地,向後退著。她很難過,她不知道要怎麼再次接受張小北。在她的視野中,張小北的身影隨著她的後退慢慢變小,就像稀釋在水中的墨,一點點變淡。
忽然,張小北快步上前,將她捉住。他抱緊了許曼曼,握住她的後腦勺,強行地吻住她。
這個吻,如狂風暴雨,如烈火燃燒,毫不溫柔,只是一種強有力的佔有,囚禁,焦急。
許曼曼的牙齒被他磕的格格作響,她想閃避,可是她的唇卻根本本避不開。
最後,她只能狠心的使出她的殺手鐧。
抬起腿,狠狠向他的腳部踩下去。張小北吃痛,又吻的焦急,早忘了她從前慣用的一招。不幸中招,他痛的皺了下眉,而許曼曼就這樣逃離了他的魔掌。
「好吧,就當這是個道別吻吧。」伸手,拭去嘴上的濕潤,「你知道的,在劇中我和我的男主角也經常吻,他們的吻技普遍比你好。」
張小北一把握住許曼曼的手腕,又低又緩地說道:「曼曼,你別把自己說的這麼不堪。你在想什麼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再說一遍,我不在乎!」
「所以呢?」許曼曼質問:「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你的大度,甚至欣喜若狂?我都和別的男人上床了,你還不計前嫌的接受我!」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張小北越說越亂,看著情緒有些崩潰的許曼曼,他不知道要怎麼表達才能讓她明白了。
「小北,別可憐我。」許曼曼默默地笑:「通過我自己的方式給我爸爸報仇,我不認為有什麼不對。你不也在利用齊雨歡的感情嗎?我們誰都不是省油的燈,誰也別做憐憫誰的上帝!」
「誰要憐憫你!誰要可憐你!」張小北忽然發了怒,他的目光帶著烈火般的熾熱,直接從許曼曼眉間穿透:「我再說一遍,我對你的是愛!我愛你曼曼!就算這份愛我意識的晚了點,可是,我就是愛你!」
「可是誰稀罕你的愛!」許曼曼伸手,啪的給了他一個耳光,她的眼淚掉下來:「張小北,你早幹嗎去了?你早幹嗎去了!你讓我走,你放我走!」
「曼曼,我做不到……」張小北緩緩搖頭。
「啪」又是一巴掌:「別再纏著我,再纏著我,明天我就和陳明暉公布戀情!」
張小北望著她,依然搖頭。
接著又是一巴掌,她的手越來越輕,彷彿只是為了表明她的決心:「我明天就和陳明暉結婚!或者,我隨便找一個男人結婚!」
他還是搖頭。
她住的小區中,買早餐上班的人越來越多。有些人看她眼熟,紛紛向這對奇怪的男女投去異樣的目光。
冷風中的張小北,在瑟瑟發抖。她的心,亦在發抖。
再也忍不住,許曼曼轉身向樓上跑去。
身後響起汽車輪胎磨擦地面的聲音,那聲音極為刺耳,許曼曼只是回了一下頭,「怦」的一聲,一輛紅色寶馬車迎面撞向面對著她的張小北。
張小北像一片雪花,輕飄飄的在空中打著旋,飛起,又降落。
一瞬間,許曼曼身體定格,血液停止了流動。她張大了嘴巴,胸口的位置,又感到那種撕心裂肺的痛。
齊雨歡從寶馬車上下來,突然撲倒在張小北身上,緊緊抱住他,她的頭髮像魔鬼的爪子,不斷的在風中飛來飛去,嘶吼聲在這個寂寞的早晨,聽起來格外凄厲:「小北……小北……對不起……對不起……你為什麼不愛我……為什麼你愛的人不是我……」
*
洛長風的案子重新獲的審判那天,恰好是洛琪和楚天佑的寶寶滿月的日子。
牽扯在案的十幾人,都得到了他們應有的懲罰。崔敏行的風暴被催毀,副市長徐天被撤職,念及他年紀大了,判了三年,還是緩刑。洛琪尊重爸爸的意見,沒有上訴。
雪后初晴,天氣無比的好,陽光將一地雪白映的粉紅。法院門口,洛琪看到了形容落魄的齊雨薇和徐媽媽。
徐媽媽懷裡抱著她的小孫女,可能受了大人情緒的影響,正哭的厲害。
想了想,洛琪放開爸爸的手,慢慢向她們走去。洛琪穿了一件草綠色的大衣,顏色很鮮艷,孩子看到洛琪,立刻不哭了。轉動著一雙亮閃閃的大眼睛,好奇的盯著她瞧。
真是個可愛的孩子,洛琪伸出手,逗弄般的在她臉上摸了摸。抓著她的手,孩子發出了純真的笑聲。
「她笑起來真像你,聲音也好聽,長大后肯定又是個不錯的主持人。」洛琪沖齊雨薇笑了笑,又向徐媽媽欠欠身,轉身離開。
身後,徐媽媽叫住她:「琪琪……」
她回頭,徐媽媽臉上掠過滄桑過盡的淡然,還有一絲窘迫:「你們沒有上訴,替我謝謝你爸爸。」
對於徐天的審判,所有人都明白,與其說是法官網開一面,不如說是洛家放了他一馬。徐家饒是再傲慢,面對從前關係甚篤的洛家,還是感到了慚愧。
洛琪點點頭,雲淡風清的笑了。
寶寶的滿月宴就設在鳳凰樓,楚夜梟死後,楚天佑很自然的把鳳凰樓接手了。擔心人多太鬧,他沒有請生意上的夥伴,到訪的全是他的朋友還有洛琪的朋友和至親。
主持人就由許曼曼全權負責了,她現在是娛樂圈的風雲人物。她在哪裡,哪裡就人氣爆棚。所以儘管滿月宴是低調的,楚天佑卻完全不擔心他的寶貝女兒上不了明天的頭版頭條。
倒是洛琪,生怕招來記者和媒體。從前,她兩次被媒體嚇到,對那些記者已經有心理陰影了。所以,整個宴會,她都把孩子看的緊緊的,生怕又落入那些無良記者的虎口。
「快,快,琪琪,快給我削個蘋果吃。為了你的寶貝女兒,我的嗓子都快廢了!」剛從台上下來,許曼曼就忙不迭的找水喝。
她在台上唱了一首高八度的歌,平時練習的時候,表現還不錯,剛才竟差點唱破了音,下來的時候,沒少受朋友們的譏笑。
洛琪見果盤中切好的水果空了,只好拿起一整隻蘋果,四處的找刀子。恰好楚天佑經過,她一把摸向他的腰間。
「喂,公共場合,你矜持點。」楚天佑以為她要非禮自己,瞪著眼睛警告她。
洛琪切了一聲:「少自作多情,我愛女兒早就超過愛你了。刀子呢?給我,我要削水果。」
原來是找刀子,楚天佑討了個沒趣,撅著嘴將腰間那支匕首遞給她:「小心點,這匕首很鋒利的。」
「知道了!知道了!」洛琪不耐煩的接過,對這個小物件,他總是寶貝的不行,好像裡面有什麼故事似的。
有一次,她耐不住好奇心去問他,為什麼這麼寶貝這把來自她同學的匕首。可是馬上他就要講了,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搞的她好不鬱悶。
蘋果才削到一半,許曼曼就忍不住奪過去啃了起來。用紙巾擦了擦刀子,洛琪正打算合上。突然想起來,今天這支匕首的主人,她的那位同學似乎也來了現場。
哼,那個傢伙搞神秘不說,難道她就不能自己去問?
尋著聲音找過去,她終於找到了那位長的很男孩子氣,叫蕭然的女生。
「喂!還記不記的這把刀?」她不矜持的將匕首在蕭然面前晃了晃,一副很八卦的樣子。
「搞沒搞錯,我是參加滿月宴,不是殺人宴,要不要這麼嚇我?」雖然這麼說,蕭然還是接過了那支匕首。
雕著龍紋的刀柄,還刻著一個「天」字,對於從小就崇尚暴力美學的蕭然來說,這樣一支匕首,確實很吸引她。
「琪琪,你是想送給我嗎?」她說著就要把匕首往自己的包里藏,被洛琪一把按住:「哎哎,這是我老公的寶貝,我是想說,你把它送給我好不好?」
「我把它送給你?」蕭然指指刀,又指指自己,一臉驚訝:「這是你的東西,我有什麼權利把它送給你?」
「我的東西?」洛琪一頭霧水,「這不是你的嗎?小時候,我過生日,你帶來我家玩,然後落在我家裡的。」
蕭然哭笑不得,握著那支匕首不放:「你說是我的?這明明就是你的東西呀,是生日那天,我在你房間的床底下找到的。我還想這把刀好精緻,怎麼被你塞到了床底下,一定是你太文靜了,老爸管的嚴,所以才藏起來了。就拿著偷偷玩了一會兒,走的時候又給你扔到角落裡了。你不記得了嗎?」
「你是說它是我的?」洛琪驚訝的嘴巴都合不攏了,心裡又很興奮。這竟然是她的,這竟然是她的!
蕭然給了她一記白眼:「你如果不想要,送我也可以啊!」
「才不呢!」洛琪像護著什麼寶貝一樣,突然將匕首搶到手中,飛也似的逃開了。
走到一個寂靜處,握著那支匕首,心怦怦跳著,她努力的回憶著什麼。大腦彷彿在一瞬間洞開,她終於想起這把刀的來歷。
那時她七八歲,放學回家的路上,突然碰到一場鬥毆。大雨中,隔著車窗,她看到一個大哥哥受了傷,躺在地上,大雨濕透了他的衣服,血流了一地,好像下一秒就要死了。
小手扒在車窗玻璃上,她突然替他擔起心來。讓司機停了車,她撐著傘從車上跳下來,走到那位大哥哥面前,用她手中的小傘替他遮住了風雨。
爸爸說,人受傷的時候,不能讓他睡著,所以,為了不讓他睡著,她只好喋喋不休的跟他說話,她跟他講學校里的見聞,講喜歡她的小男生,講她每天兇巴巴的爸爸,就這樣,直到救護車駛來,她看著他被醫生抬上車子。
他拉著她的手,把那支匕首交給了她,她聽到他用微弱的聲音對她說:「拿著它,找我……找我……」
那支匕首沾滿了他的鮮血,一路上,她掏出她的小手帕,一直擦,一直擦,把它擦的亮亮的,那時候她認識的字還不多,可是她認識上面那個字,那個字念「天」。
回到家,司機第一時間向她爸爸彙報了這件事。爸爸大發雷霆,沖著她發了好一頓脾氣,說她不應該隨便接近一個受了傷的陌生人,對方有可能是歹徒,有可能一刀就結果了她的性命,甚至爸爸還要她把那支匕首交出來。
洛琪從未見過爸爸發那麼大的脾氣,她嚇壞了。只好撒謊說回來的路上,就把匕首扔掉了。看著她噤若寒蟬的樣子,爸爸相信了她。晚上睡覺的時候,洛琪糾結了很久,終於決定將那支匕首扔到了她的小床下……
童年的時光總是各種美好,充滿無窮無盡的吸引力,這樣一件小事漸漸被她淡忘,她甚至再也想不起,她曾經在雨中,安慰過一個受傷的大哥哥,而那柄代表了某種承諾的匕首,也被她長存於那個不起眼的角落。
握著手中的匕首,洛琪心潮澎湃,她的眼淚突然涌了出來。從前,她總是糾結,她比陳紫妍晚認識楚天佑一步,可是,究竟是誰先認識的誰?
原來,愛情不分早晚,不分先後,就像她和楚天佑,冥冥之中,早有註定。
「琪琪,琪琪……」遠遠的,許曼曼帶著哭腔在叫她的名字,看到藏在角落裡的她,她撲過來,一把抱住了洛琪。
許曼曼的眼淚落在洛琪的頸窩,她聽到她孩子般的啜泣:「琪琪,今天我太開心了。醫院來電話了,小北醒了,他終於醒了……他醒了,他終於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