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次第花開

我的視線被紅線牽引著急劇移動，很快，紅線消失，周圍的景色扭曲旋轉成各色光芒。

明明是一瞬之間的事情，我卻覺得過了很久。

現在我的頭疼得厲害，只覺得大腦超負荷得想吐，好吧，就是暈車狀態下還要強行背一篇千字作文的感覺。

而且，更糟糕的是我還沒有辦法閉上眼睛，想屏蔽眼前的光影都沒有辦法。

當我再次擁有正常的感知，我的眼前只剩下血紅的一片。

我慌忙起身，摸摸自己的頭，粗略地檢查了一下。

還好，我站得起來，頭上也沒有流血，我還是穿著那身白衣服，手也好看得很。

等我稍微冷靜些，才發現原來剛剛我看見的那些紅色居然是開在地上的花。

是血紅色的彼岸花呀，嚇，我剛剛還以為是自己受傷太嚴重，頭破血流了，幸好不是。

「哇！好漂亮！」

我還在慶幸，就聽見身後傳來了一聲輕快的歡呼聲。

我尋聲轉過身去，穿著一身紅衣的善妙音正站在一片紅艷的彼岸花海中央。

風起，撩過千萬朵彼岸花，也揚起她的紅色的衣裙，如墨的長發，這一幕妖冶又美麗，不似人間。

風止之時，她已經欣喜地牽起了我的手，開心地對我說道：

「小白花，你終於化形了，真好，我終於不是孤孤單單一個人了。

你知道嗎，自從我鎮守最底層地獄以來，我就好孤單……

這裡早就被諸神遺棄，除了我更是沒有其他生靈，幸好有你。

我就知道你不一樣，因為你是紅色花海之中唯一白色的彼岸花呀，我誕生的那天就注意到你了……

這些話我明明和你說了很多遍了，可是我現在還是忍不住和你說，我真是太孤單了……」

善妙音拉著我的手絮絮叨叨說個沒完沒了，我卻是有些失落之感，我看著善妙音的面容，想起的卻是公主。

之前她和我見面就是用了善妙音的樣子，也不知道公主現在在哪裡。

「我在這裡。」

我的腦海中突然傳來了公主的聲音，驚得我不可思議地左右環顧。

「你找不到我，我現在是依靠空間術聯繫到的你，對你而言，我在幽微之境，不可能尋到。

靜觀其變吧，你現在牽扯的因果太多，千頭萬緒，現在你處的是犧牲的位置，要解的是犧牲的因果。」

公主這麼一說我才恍然大悟，我是說我什麼時候換的白衣服，手還變漂亮了，合著我現在拿了犧牲妹子的劇本。

我還在震驚中，恰好此時善妙音終於絮叨完畢，一手牽著我的手，另一隻手抹著眼淚說道：

「我叫音音，小白花你就叫「犧牲」好嗎？」

我秉承著尊重事實的良好品質，硬生生地把「為什麼要給一個女孩子起這種名字」憋了回去，微笑，點頭。

音音見此十分激動地抱住了我，開心地叫嚷著：

「太好了，我就知道犧牲你一定會喜歡我為你起的名字。」

我只得無語望天，嘶，這名字，雖然不理解，但是你們開心就好。

「噗嗤。」

腦海中突然傳來了一道笑聲，讓我臉頰有些發燙，我有些氣惱地問著公主：

「公主，你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老天道和我說過，當初他從你們世界帶走了一本道德經，想送給你。」

我能感覺到公主的聲音中仍舊憋著笑，這讓我更加不解。

關天道什麼事情？又關道德經什麼事情？

公主並沒有回答我，直到我在之後無意中翻開那本道德經時，知道真相的我眼淚掉下來：

公主她一定覺得我是個文盲，還有希聲妹子我對不起你呀……

接下來，我與音音簡直就是形影不離。

好吧，是她硬拉著我，與我形影不離。

她拉著我到處逛，直到她拉著我走到彼岸花海的邊緣，我才知道原來她是有目的地的。

「犧牲，你就在這裡站著，陪著我就好了。」

音音還是一副明媚的樣子，對我交代完便鬆開了我的手，走到彼岸花海的邊緣。

彼岸花海外面可謂一片荒蕪，還冒著黑氣。

只見音音先是無奈地看了一眼外面，接著她抬起自己的一隻手，對著自己的手背重重地咬了一口。

一時之間，她的手背鮮血淋漓。

我看得目瞪口呆，她卻毫不在意，將手上的血往外面隨意地甩著，那些血落地之後就開出花兒來。

血紅色的彼岸花。

有彼岸花的地方，黑暗都被照亮，彼岸花海往外多拓展了一點。

音音似乎是沒有痛覺一般，她的神色只是有些無奈，嘆了一口氣看向了我：

「真是無聊，還好有你。

你長出來的時候和它們都不一樣，雪白雪白的，可漂亮了。」

我無言地看了看地上的花，額……不要告訴我這些花都是你這樣用血養出來的。

「現在你化形了，我不用每天都回頭去看你了。

真是好奇，等我把這個世界種滿花會發生什麼？

……」

伴隨著音音絮絮叨叨的話，我也不自覺地將目光投向了遠方，遠方一片黑暗，和混沌之地如出一轍……

「犧牲，你現在渴不渴……要不要喝一點……你的臉，好蒼白呢。」

我剛剛回神，就看見音音紅著臉，把她鮮血淋漓的手背往我的嘴邊湊。

……好，好變態，音音妹子你不要一臉天真無邪地說這麼變態的事情啊！

這是讓我遇上傳說中的病嬌了嗎？

於是我慌忙躲避著說道：

「不用了，你專心做你自己的事情就好，我白是因為我本來就是白花嘛。

你知道的，小白花嘛……啊哈哈。

還有我不是很喜歡紅色……我又不是吸血鬼，怎麼可能喝血！」

我一邊胡亂解釋著，一邊瘋狂搖著頭，把她的手抓住牽開。

「犧牲你不用和我客氣的……我是這個世界孕育生靈的養料，我很清楚。

你是我見證的第一個生靈，這是我應該做的。」

音音手上的勁還不小，她一邊繼續說著，一邊繼續把她的手往我嘴邊湊。

就在我拉住她的手，極限拉扯之時，我的手突然泛起了一陣白光。

「咦。」

音音妹子輕咦了一聲，不再勉強我，我們同時往我們拉扯著的手看去。

她原本鮮血淋漓的手已經恢復如初了。

我們都同時沉默了一陣。

接下來她給了我一個熊抱，開心地叫嚷著：

「哇，犧牲，你好厲害，你居然會治療術。

這樣我可以更早知道答案了。

以後我負責種花，你負責治療我！」

我被音音抱得骨頭都快散架了，白眼一翻，覺得未來一片黑暗。

後面的事情告訴我，音音執行力超強，她在發現我可以治療她后，種花種得那叫一個起勁。

時間就這樣，在她種花來我治療中慢慢度過了。

音音時不時就給我一個熊抱，絮絮叨叨說著：

「還好有犧牲……」

我則是無語淚流滿面，內心呼喚著公主求心理安慰。

每當和公主說幾句話，我就覺得這時間啊，還有點盼頭。

我也不知道，就這樣過了多久。

有一天，音音告訴我她成功了，這個世界終於被她種滿了花。

她的臉上滿是驕傲，我則是有幾分好奇，問道：

「所以呢，似乎也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

她依舊明艷歡快地說道：

「是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但是我能感覺到，邪氣被花凈化著，世界在復甦。」

她抬頭深呼吸了一口氣，接著牽起我的手，把一串手鏈認真地戴在了我的手上。

接著她得意地搖了搖自己的手腕，將她手腕上的手鏈搖得叮鈴響，對我說道：

「這兩串手鏈是我用一路上撿的寶石，加上我們的頭髮做成的。

寶石可是於時間和規則中誕生的大地之骨。

哈，真是期待這個世界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

這一次她輕輕地抱住了我，萬分柔情，帶著無限的期待和希望喃喃著：

「真好，神其實並沒有捨棄這方世界，也沒有捨棄我。」

就在這時，我突然感覺手腕一陣劇痛。

當我再回過神來時，我已經被驅逐出了犧牲妹子的視角，一瞬間我意識渙散。

此時，我有一種我會魂飛魄散的錯覺。

就在這時，我的身邊紫光一閃，公主出現在了我身邊，牽住了我的手，我這才好些，意識也漸漸清晰。

「有我在，別怕。」

公主輕聲安慰著我，讓我心中踏實不少。

我對著公主點點頭，默契地和公主一起再次關注起犧牲妹子的情況。

只見犧牲妹子此時被音音抱著，頭托在音音妹子的肩膀上，她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正好看著我和公主的方向。

我是第一次看見睜開眼睛的她，不得不感慨，真是好美的一雙眼睛，好美的人兒。

那是一種會讓人詞窮的一種美，因為任何修飾詞加在犧牲妹子身上都會顯得庸俗。

她略微偏過頭去，錯開了我與公主的目光，她輕輕地抬起了手，回抱住了音音，輕聲喃喃著：

「音音，好久不見。」

一時之間，風起，揚起她們的衣裙，吹動她們的長發。

她們相擁的身影，紅白交錯，黑白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