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特修的顧慮（4k）

「喲，小姑娘，還是要麵包吧？」

自來熟的麵包房大叔捋了捋自己那濃密的大鬍子，朝著來人笑道。

「嗯，拜託了。」

從兜里取出剛剛打工發下來的工資，抽出20厄里遞給老闆，老闆則笑眯眯的接過，迅速的將麵包切好，裝進對方遞過來的編織袋中。

提著剛剛從麵包房裡買下的新鮮麵包，身著灰袍的灰發少女低著頭，快速地穿過人群，向平民區走去。

自從一個月前殿下因為被雷劈中導致失憶以來，整個人都變得有些怪怪的。他還記得許多關於艾安大陸的常識，但是那些人際關係與過往卻忘得一乾二淨。

雖然作為殿下的貼身侍衛，她理應肩負起讓殿下快速恢復記憶的義務，但是最終，她還是放棄了。

不僅是往常的記憶恢復秘術對殿下毫無反應，而且還有她的一點私心。

殿下一直都不適合家中那過分壓抑的環境，他的天賦只有在這座宏偉的天空之城中才有機會大放異彩。或許趁著這個機會，讓殿下徹底遠離「那裡」，才是最好的選擇吧。

哪怕殿下不再記得自己，那也無所謂，只要自己還能陪伴在殿下身邊就好。

畢竟無論是否還有記憶，只要靈魂還維持完好，那殿下就是殿下。

而且……她好久都沒有看見殿下笑得非常高興了。

七拐八拐。少女走近一間普通的木製房屋，拿出自己的鑰匙，準備開門。

「——！」

什麼東西被碰倒了，於此傳來的還有殿下的喊聲。

「先生！」

下意識的叫了一聲，少女趕緊將鎖打開，推開房門——

「只有我能做出折磨玩家的遊戲！其他人做得到嗎！能開創這樣的局面嗎？」

殿下擺出非常奇怪的姿勢，緩緩地轉過頭來。

「沒錯，能創造出新時代的……」

笑容僵在臉上，殿下就維持著那個看起來很傷身體的姿勢，看著少女。在他身邊還有因為擺出這個姿勢而被打翻在地上的水晶水杯。

臉上還未褪去的，是佔據了小半張臉龐的笑容。

嗯，笑得非常開心。

不對，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

「先生？」少女緊張的抬起手臂，藍色的光暈緩緩浮現，「您是被惡魂附身了嗎？」

「稍微想想都知道沒有幽靈敢在維爾德附身一位熱心善良好市民的對吧……」殿下把身體扭回正常的姿態，輕咳一聲，順帶還蹲下來把自己打倒在地的水杯放回桌上，「特修，你回來了。」

光暈沒有變化，殿下確實沒有被附身。

少女收回手臂，只是嗯了一聲。

————————————————

麻了，只是作為單身宅男習慣性的發發癲說句名台詞結果被熟人現場抓包了……

溫黎明有些尷尬的看著特修重新鎖好門，拿出掃帚進行每日的清潔工作。

「那個，其實你不必每天都掃一趟的……」溫黎明撓了撓頭，對方這每日必做的勤奮與堅持讓他有些不太好意思。

「盡己所能地為先生創造良好的生活環境，是我的責任。」特修認真的回答。

「啊這……」

溫黎明對這個有點一根筋的姑娘幾乎沒什麼辦法，哪怕再說下去估計也無法改變她的想法，於是只好坐回椅子上，重新關注起之前關注的內容：

【您目前已經收集4，721人的負面情緒，共計75，815點點數】

自己的第一款遊戲《費茲迪披薩屋的五夜時光》上架目前魔網唯一的遊戲平台，僅僅24個小時就已經讓將近5000人產生了恐懼感！

剛剛點數來得如此洶湧，甚至吵得讓溫黎明關閉了自動播報功能！

他如此興奮甚至趁著家裡沒人的時候發癲也是因為這個。

他的想法果然沒錯，在這個恐怖遊戲幾乎沒有影子的世界里，第一款恐怖遊戲帶來的效果也絕對是最強烈的！

不過雖然系統說嚇到了這麼多人，但是溫黎明從「遊戲廣場」的製作人後台來看，情況算不上樂觀。

一共就賣出去了29份。

其中相當一部分是在點數突然指數型增長后才賣出去的。

「似乎有主播關注到了這款遊戲。」

溫黎明並不是非常關心銷量，恐怖遊戲作為小眾遊戲分類，銷量從來不會高到與主流的槍車球遊戲平齊，更別提那些除你武器只能被嚇的純粹恐怖遊戲了。

倒不如說，在沒有任何宣傳造勢的前提下，他的遊戲能被主播關注到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恐怖遊戲，尤其是獨立恐怖遊戲的銷量很大程度上都是靠著主播的實況與宣傳，才逐漸形成一個具有一定分量的玩家圈子，成為轉化成銷量的基點。

而且這種玩家圈子中還是具有一定比重的「雲」玩家的。

恐怖遊戲就適合直播平台，看主播的反應才是雲恐怖遊戲的最大樂趣。

「不過還是不夠啊……」回頭看了眼回家許可權需要的點數，溫黎明嘆了口氣，與這個1後面跟著一眼數不過來的0比起來，他現在賺到的點數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至少現階段還是乖乖考慮自己的下一款遊戲該做什麼吧。

溫黎明腦海中的備用選項實在是太多了，但是其中大多以他自己的技術力來說完全不需要考慮復現出來的可能。

能自己做出3A大作他還當什麼遊戲設計師，直接去鵝廠當程序不香嗎。

「……先生？」

就在他閉目思考的時候，特修的輕聲呼喚打斷了他的思路。

「嗯？」

溫黎明睜開眼睛，看見自己面前的桌上已經擺上了一個乾淨的白瓷盤，裡面放著數片切好的麵包，一旁還有一點配合蘸取的草莓果醬。

「先生您還沒有吃晚餐吧？」看著面前這盤熟悉的麵包，溫黎明聽見特修略微有些陰沉的聲音傳來，「很抱歉，因為我的緣故，積蓄又不夠了……」

特修所說的「緣故」，還是與溫黎明做出來的遊戲有關。

在那一天，特修因為溫黎明的使壞而惱羞成怒，直接釋放了一道雷電法術，毫不留情的擊中溫黎明。

雖說按特修的形容，她那時釋放的法術屬於超小杯，但溫黎明還是感覺在那一瞬間看到了遠在地球的雙親。

暫且不提那腦天直擊彷彿接觸天堂的奇妙感覺與自己是怎麼奇迹般活下來的喜悅，溫黎明的魔網終端因為那雷電法術導致魔力過載直接無法啟動了，為了節省開支不是去換一個新的而是請人來修，結果為了修好它又花了不少錢，直接把特修攢下來的積蓄揮霍一空。

「有一說一，感覺不如重新買一個魔網終端。」這是溫黎明終於重新啟動自己電腦後所發表的第一句評論，而特修深以為然。

不過好在數據都留存著，溫黎明不至於一邊吃土一邊把遊戲重新再搓一遍，在稍微調整了一下遊戲內容后便將遊戲直接上架了。

但是在這段時期，溫黎明與特修也只能天天啃麵包了。

甚至連這個月的房租都交不起。

「這不是你的錯，我也有原因，所以別自責了。」溫黎明搖了搖頭，拿起麵包，蘸上草莓果醬后一股腦的塞進嘴裡。

首先觸碰味蕾的便是新鮮的果醬，與記憶中加入色素添加劑的科技果醬不同，草莓的鮮甜味並沒有被果醬本身的甜味強壓過去，反倒是特徵鮮明，緊隨其後的就是剛出爐的麵包，優質酵母在麵糰里的呼吸讓麵包蓬鬆暄軟，揉入麵糰的糖分剛好在餵飽益生菌的同時讓麵包擁有柔和的甜味，加上刷在表皮上的蜂蜜，與果醬在一起如同雙劍合璧般，產生出奇迹般的相適性！

老實說，溫黎明這種對麵包並不感冒的米飯星人都覺得這麵包的味道簡直棒極了！

「嗯嗯，凹出凹出，指數處於豬不糊你（好吃好吃，至少吃一周不會膩）！」臉頰鼓得滿滿的溫黎明連連點頭，剛剛吞下口中的麵包便又拿起一片。

看著溫黎明狼吞虎咽的特修只是站在一旁，嘴角不自覺的露出了微笑。

但是在溫黎明把麵包都吃完后，她又重新露出認真的表情回答：「我會在近期內再找一份工作，用來填補開銷。」

「還找？」溫黎明接過特修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擦嘴，挑眉問道。

「目前是兼職了五份工作，分別是看店、照料老人、清點財物、清洗廚具與打掃衛生。」特修說的這些職業似乎風馬牛不相及，鬼知道她是從哪找的。

「你干這麼多還要照顧我都來不及，還想給自己加負擔？哪有透支自己身體與健康來換錢的說法！」溫黎明打斷特修的欲言又止，直接一揮手，「把大部分的工作都推了！」

「可是，沒有了這些工作，我們的生活開銷從哪裡來？」特修急忙說道，「更何況，我的身體與健康什麼的，相較於先生而言並不重要——」

「怎麼可能不重要啊！」

特修被溫黎明的大嗓門嚇得肩膀一顫。

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反應過激，溫黎明輕咳一聲：「特修，雖然我失憶了，但是我記憶里的常識還在——你就說說我們所在的這座『魔法之都』是一個什麼樣的城市吧。」

「是一座歡迎所有物種、所有智慧文明存在的文明之城，」特修背出了艾安大陸上的所有人對維爾德的印象詞，「在這裡所有人都將生活在規範的秩序下，每一個人都是平等的。」

「是的，每一個人都是平等的。」溫黎明輕聲重複了這句話，「哪怕執行起來依舊困難重重，如今連貧民區都需要劃分數塊區域分給不同種族居住，但它至少在他有限的能力下做到了這句話，創造出只有這座城市才會出現的文化景象。

「唯有在這裡，精靈與矮人能夠同坐在一張桌上，巨龍與納克們能夠一同進行歷史研究，人類與惡魔還能聚在一起吃飯，甚至種族內部的灰影精靈與白金精靈能夠在教室里一同接受知識的教育。」溫黎明感嘆著，「這是數百年來為了秩序理想努力數載的先人為我們開創出來的，僅僅只在這座城中出現的奇景。」

這座城市的存在才是溫黎明最感到驚訝的地方。

作為一名有著正常價值觀的現代人，他本來並不期望異世界能有他的故鄉那麼和平安詳，幾個種族之間沒有「非我族者其心必異」就互相殺來殺去影響生活就已經是預期的上限了。

但是這座真正包容的城市卻打破了他的想象。

「生活在這座城裡，你難道沒感覺到，自己也是這秩序中『平等』的一員嗎？哪怕你我確實存在著主從關係，在這裡你也不是所謂卑賤的僕從，而是一個獨立存在的、活生生的人。」溫黎明話鋒一轉，「我讓你叫我『先生』，也是為了提醒你這一點，雖然我是伱的主人，但不必要將所有的責任替主人抗下，你與我與其說是保護與被保護，不如說是同生死共患難的關係。

「所以，不要為了我一味的給自己製造壓力，好嗎？」

特修默默的聽著溫黎明的長篇大論。

與記憶中的不同，失憶前的殿下並不愛說話，面對排擠與非議，情緒也只會自己消化，甚至不會向她吐露自己的心聲。

而現在，殿下變得幽默了，懂得開玩笑了，甚至愛用長篇大論發表一些似乎很有道理又似乎相當胡鬧的歪理邪說。

但是她不討厭這樣，不，倒不如說她喜歡這樣。

她喜歡殿下這樣的「改變」。

不過，現實的問題還是要考慮的。

「那麼，殿……先生。」注意到溫黎明的演講已經結束的特修趕緊收拾心情，問道，「您打算如何處理我們的生活開支呢？」

「臨時計劃就是我和你一起打工——我沒那麼脆弱，在這裡呆了快一個月了身體早就痊癒了，又不是吸血鬼出門就死。」溫黎明抬手阻止特修，「放心好了這點我心中有數……還有，你忘了我之前做的遊戲嗎？」

「遊戲？」特修的身體又顫了一下。

「嗯嗯，目前已經賺了將近兩千多了。」溫黎明向特修分享這個好消息，「之後肯定還有更多！」

「那個嚇人的人偶……能賣2000多？」特修眨了眨眼，很不理解的模樣，貧窮日子過慣了突然聽到這個大額數字讓她感覺好似在夢中一般。

趁著這姑娘還在迷糊狀態下，溫黎明又費了一番口舌，成功的說服對方後天帶他出門打工。

在另一邊，自己則為了擴大遊戲的影響需要準備下一步的措施了。

根據自己的理論，溫黎明打算從目前已經賺到的利潤中抽取一部分用於在遊戲主播宣傳自家的遊戲，包括且不限於私聊+打米的操作。

其他的他暫時還想不出來，他的本職是遊戲設計師而不是公關。

打開「直播空間」，溫黎明習慣性的打開遊戲區打算搜羅一番。

「直播《塞勒達傳說》。」

「通關《塞勒達傳說》，敬請見證！」

大部分人氣直播間的標題都跟溫黎明有點熟悉的遊戲有關，或許是因為是新遊戲的緣故，播這個遊戲的主播相當之多。

在這種時候，自己的恐怖遊戲就更沒人會關注了。

嘆了口氣，溫黎明往下劃了一下，卻注意到排在歷史榜第一的一個直播間的標題。

「見證傳奇一哥的誕生：目標通關《費茲迪披薩屋的五夜時光》！」

……或許這個直播間會很有樂子。

於是溫黎明毫不猶豫的點了進去，欣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