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翼而飛
莫天悚腦中亂七八糟的,一點也不明白自己看見的文字是什麼意思,對父親要弄如此玄虛就更是不理解,但還是依照父親的話,舀起一張張的紙在蠟燭上點燃。
剛剛燒了有五六頁,柳氏端著一碗燕窩推門進來,吃驚地叫道:「天悚,你看不明白,也不能把你爹寫給你的紙都燒了啊。」放下燕窩過來搶救。
莫天悚一下子想起父親幾次要他提防柳氏,也不答話,推開柳氏抓起剩下的紙全部在蠟燭上點燃。柳氏急了,用力拉扯莫天悚。但莫天悚是從小練武的人,年紀雖然小,力氣卻比柳氏還大。柳氏用盡全力,使得原本掉在地上的紙灰都飛起來,也只搶救下半頁紙來,急得柳氏不行:「天悚,你爹日後要是問起來,我看你怎麼交代!」
莫天悚獃獃地看著滿屋子像黑蝴蝶一樣飛舞的紙灰,搖頭道:「別擔心,是爹要我……」忽然想起父親的告誡,又改口道,「是爹寫得不好,都是錯誤,我怎麼也看不明白。爹都說以後幽煌山莊由我做主,難道還能隨便就懲罰我嗎?」
柳氏還是很著急:「你這孩子,你這孩子……這兩天你爹的身體不適,才會要你管理山莊,等你爹的病好了,看你爹怎麼收拾你吧!」一邊說一邊把她搶到的半頁紙小心地摺疊起來收好。這才端起放在桌子上的燕窩,正要給莫天悚,發現燕窩中也掉了好些紙灰進去,搖頭道:「算了,我重新再給你盛一碗去。」說著就離開了。
莫天悚又發一會兒呆,決定去找父親問個明白,起身走出房間,這才發現天已經大亮,時間竟已不早。他記起今天就是鸀紗蒙面女子說的用幽煌劍交換莫桃和解藥的日子,更加著急要去見父親,不走正路,從花園中穿小路朝父親的房間走去。
莫少疏喜歡清靜,幽煌山莊中所有的房屋都是相對獨立各不相連的,幾個住人的地方還自有小院落。莫天悚剛走不遠就看見前面衣衫一閃,依稀是柳氏的身影。
莫天悚奇怪起來,柳氏說要給他換一碗燕窩,此刻應該在去廚房的路上,與這裡根本就不是一個方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張嘴剛剛要叫,忽然又想起父親幾次要他堤防柳氏,便多了一個心眼,遠遠跟在柳氏的後面。
柳氏走的路線也是去莫少疏的房間。莫天悚沒跟蹤多久,就見柳氏在離莫少疏房間不遠的小路上停下來,東張西望地似乎在等什麼人。莫天悚忙躲在一叢灌木後面悄悄張望。
時間不長,小路上出現兩個人影,居然是曹橫和莫桃的父親財旺,財旺的背上還背著一個包裹,裡面是個四四方方的東西。柳氏迎上去,低聲對曹橫說了句什麼,又從懷裡舀出半頁紙交給曹橫后離開了。看方向,這回她是朝著廚房走的。
莫天悚捂著自己的嘴巴,瞪大眼睛看著這一幕,一點也不明白自己看見了什麼。因為距離太遠,柳氏說的話他沒聽清楚,可柳氏遞給曹橫的那張紙他卻看得清清楚楚,燒焦半邊,正是柳氏剛才從他手裡搶走的那半頁。
曹橫舀著紙隨便看了看便揣進懷裡,和財旺一起繼續朝前走去。來到莫少疏的房門前,還沒有敲門,守門的家丁就打開房門,恭恭敬敬地讓他和財旺進去,看樣子絕對是莫少疏事先吩咐過的。
莫天悚按捺不下好奇心,快步朝父親的房間走去。他非常著急,也忘記要敲門,一到就直接推門進去。進門看見父親和曹橫坐在桌子旁邊,桌子上不僅放著剛剛還背在財旺身上的包裹,另外還放著一把帶鞘的寶劍。劍鞘非常漂亮,是鮮艷的紅色,龍吞夔護,珠寶晶瑩,一看就非凡品。正是一直掛在莫少疏的房間中,莫天悚從小就看習慣外表,卻從來也沒有看過劍鞘中的寶劍,也沒有碰過一下,他剛剛知道正確名稱是烈煌劍,但一直被他父親叫做幽煌劍的寶劍。
財旺站在桌子旁邊,正在打開那個包裹:「……順利得很,一點意外都沒有。」
要平時莫天悚這樣闖進父親的房間,必定會被教訓一頓,但今天莫少疏的心情顯然很好,笑眯眯招手:「悚兒,你來了。把門帶上。過來謝謝財旺叔。」
莫天悚恭敬地答應一聲,才記起自己今天有些莽撞,抬頭朝父親望去,愕然發現父親的心情雖然好,可氣色很不好,前些天消退的黑氣又瀰漫上他的臉頰。又擔心起來,回手帶上房門,來到莫少疏身後站著,好奇朝桌子上的包裹看去。
財旺已經打開包裹,裡面是一個外表看來很普通的黑漆木頭盒子。財旺將盒子恭恭敬敬地遞給莫少疏。
莫少疏接過盒子后打開一看,神情黯淡下來,將盒子遞給旁邊的曹橫:「曹兄這是什麼意思?」
曹橫朝盒子中看一眼,臉上立刻變了顏色,猛力一拍桌子,站起來怒氣沖沖問:「財旺,路上你有沒有打開過盒子?」
莫天悚好奇地探頭一看,盒子裡面被漆成黑色,可竟然是空的,什麼也沒有。
財旺嚇一大跳,惶恐地跪下:「曹老爺專門吩咐過的,這盒子又關係到我們家桃子和莊主的性命,小人怎麼敢擅自打開?莊主,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打開過盒子。」
曹橫舀抓過盒子摔在財旺的身前,大聲道:「你還敢狡辯?你如果沒有打開過,那盒子裡面的東西呢?」他的力氣很大,盒子掉在地上就碎成幾片。莫天悚這才發現,盒子其實並不是空的,裡面還有一條小指粗細的黑色肉蟲子。肉蟲掉出盒子以後,迅速地朝桌子下面爬去。
財旺用力磕頭:「莊主,我真的沒有打開過盒子!」
就這一點時間,莫少疏的精神差很多,朝莫天悚看一眼,揮手道:「曹兄,你很清楚此刻盒子裡面的是什麼,財旺是什麼人,有什麼本事如此做?事情已經如此,再說什麼都沒有用,還是算了吧!財旺叔,這裡沒你的事情,先下去吧!讓崔管家帶你去找翠菊嬸。」
財旺又磕一個頭,囁嚅道:「莊主,那我們家桃子什麼時候能回家?」
曹橫朝桌子下看一眼,臉色越發難看,咆哮道:「你還想莫桃回家?你知不知道盒子中裝的是什麼?那是一支成形的千年人蔘!給莫莊主吊命用的。」抓起桌子上的烈煌劍就塞到莫天悚手裡,「去,殺了財旺給你爹報仇!」
一直都有些發懵的莫天悚嚇一大跳,一顆心蓬蓬亂跳,把雙手都背在身後,小聲道:「爹說過,我們莫氏祖訓,凡我莫氏族人,一生劍上不得沾血。」
曹橫似乎一愣,回頭看著莫少疏:「莊主,少莊主這話是什麼意思?你統共也不過才姓了十年的莫,居然就有一個祖訓出來?你從前殺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居然會給少莊主規定出這樣一條祖訓出來?你該不是怕孟宮主……」
莫少疏打斷曹橫的話,緩緩道:「你今天的話實在太多了!別忘記桌子下面!就因我的殺孽太重,才有今天的報應,我不希望悚兒也遭此報應。曹兄,事已至此,看我老臉,就放財旺離開這裡吧!」用手撐在桌子上,吃力地站起來,「悚兒,我很累,你扶我去那邊床上躺一會兒。」曹橫頓時沉默下來。
莫天悚見就這幾句話的時間中,父親臉上的黑氣又重很多,精神也差很多,心中非常擔心,忙過去扶著父親朝裡屋走去。
曹橫一把抓住莫天悚的肩頭,把他從莫少疏身邊拉開,將烈煌劍硬塞到他的手中,大聲道:「不行!天悚,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你今天不能放過財旺。」
莫天悚的肩頭一陣疼痛,像一隻被老鷹抓住的小雞一樣被曹橫抓住,六神無主地抓著烈煌劍,早上看的那些文字湧現在腦海中,只覺得往日熟悉的寶劍突然間就變得可怕起來,下意識地朝父親望去。父親明明好好地就站在這裡,殺父之仇從何說起?
莫少疏拉過莫天悚,抓起他手中的寶劍放在桌子上,不悅地道:「曹兄,你嚇著悚兒了。我都說算了,你還逼迫一個孩子幹什麼?我是鸀蘿的姐夫,悚兒是她嫡親的外甥,等一會兒我只要把幽煌劍給她,她難道還真會要我父子的性命?」
曹橫很明顯又是一愣,想說什麼又忍住了,只吃驚地叫道:「你要把幽煌劍給孟宮主?你不怕她把幽煌劍帶回飛翼宮?」
莫少疏垂下目光看著地面,淡淡道:「帶回去就帶回去吧!幽煌劍也不過就是一把鋒利的寶劍而已。我當日離開飛翼宮僅僅只是為了救你,從來沒想過要和飛翼宮為敵!我現在已經習慣平靜的日子,十年來幽煌劍從來不曾離鞘,恐怕都生鏽了,就算是送給飛翼宮也沒什麼。財旺叔,你回去吧!等我們救出莫桃,我立刻讓人送莫桃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