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給他清澈之人
雨還在下著，鋪天蓋地。
「呼……」
陳述喘著氣，跑回圖書館，鞋子全是水，頭頂透心涼。
「方焓玥……」
陳述想起方焓玥，滿天的愁雲全部一掃而空，嘴角情不自禁上揚。
此刻他思緒有點亂，方焓玥雨掛於睫，搖搖欲墜，這畫面還浮現在眼前，讓他知道沒有比她更甜美的女孩。
剛才過於緊張，此刻後知後覺，或許他可以先要一個微信，和女孩先聊聊天，哪怕不能在一起。
「要微信！」
拐個彎來到窗口，陳述懷著忐忑心情，再度去看那棵榕樹。
讓他失望的是，方焓玥不見了，滿世界搜尋女孩身影，也找不到。
或許事情不該是這樣。
陳述感到些許失落，外面風雨聲猛烈撞擊他的耳膜。
「為什麼我遇見她，就傻裡傻氣的？」
陳述搞不懂了。對於十八歲的他來說，方焓玥是不可思議的少女。
他又望向窗外，教學樓上方的天空烏雲密布，雨水下得連綿不絕，看樣子雨短時間是不會停了。
現在他工作時間已經到了，是隨時可以走的。
「算了，時間很晚了，晚上還有自習，跑回去吧……」
陳述搖著頭，去打卡下班。
走到圖書館的大門前，花圃旁的三角梅絢麗滿枝，隨風痛苦地搖曳。
屋檐下，清涼水珠嘀嗒地掉落，一堆學生對突然下起的雨無可奈何，只能等雨停，或聊天，或玩手機。
「陳述，你也沒帶傘嗎？」
旁邊一位扎著馬尾的女生，好奇地看著陳述，她叫劉昭容，是圖書館常客，因而認識陳述。
「是啊……」陳述沒說實話。
「我以為你會帶傘。」劉昭容笑著說，「我還想能不能和你一起撐傘回去。」
「我沒想到今天會下雨。」陳述和劉昭容笑著說，「我要走了，再見。」
「你要走？怎麼走？」劉昭容面帶疑惑，「外面下雨了，而且很大。」
「比如說……淋雨。」
陳述說完，從圖書館大門出發，一路踏著泥濘不堪的走道，大步跑回宿舍。
劉昭容看著陳述的背影，有點看呆了。
陳述就這樣淋著雨一直跑，跑得感覺比博爾特還快。
……
……
一粒粒的水滴，從天而降。
雨突然越下越大。
圖書館屋檐下。
方焓玥睫毛輕顫，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陳述狂奔的背影。
當發現陳述將傘給她，自己淋雨回去，方焓玥看著手裡的傘，眼神閃動了一下，然後沉默著，攥緊手裡的傘。
在瓢潑大雨里，陳述在校園裡，奮力地跑著，呼吸著，熾熱著，身體的熱量和周圍冰涼的雨水格格不入。
陳述用腳踩出水花，在宿舍樓前，停下腳步，抬頭不見天空。
遠方的路，依舊布滿了泥水，蔓延到很遠的地方。
「這雨什麼時候才停啊……」
陳述在宿舍樓屋檐下躲雨，討厭下雨。
不過比起自己淋濕了，他更在意方焓玥回宿舍了沒有。
「她先走的，應該回到宿舍吧……」
陳述心想著，望著遠方。
「不過我又不知道她宿舍在哪裡……」
想著，陳述忍不住笑了一下，朝著牆壁的方向，對著空氣揮了幾拳。
淋了雨，他還生龍活虎。
此刻他衣裳里汗水和雨水混合，狼狽不堪，想起女孩撐傘回去，卻好像獲得了獎勵一樣開懷。
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他為什麼這樣開心，這樣情緒激昂。
……
……
時間在走，日光還在流雲里移動著。
再次看到方焓玥，是在三天後。
這天上午，陳述在階梯教室上課，開小差望著窗外。
初醒的陽光，照亮了教學樓的玻璃窗，校園靠海一方的沙灘，浪潮碎成白色浪花。
隔壁的教學樓下，突然就出現方焓玥低頭走路的身影。
方焓玥和她的閨蜜肩並肩，穿著牛仔褲，輕飄飄地走過去。
「方焓玥……」
陳述眨了眨眼，看見方焓玥的身影，心裡又悸動起來。
玫瑰色的女孩出現后，薔薇一樣美好的情感，又再度在他心底浮現出來。
他又剋制不住想要靠近方焓玥了。
「不行，我一定要找她要聯繫方式。」
陳述心痒痒的，將手中的筆捏緊了。
既然面對面交流，他會說話困難，陳述決定給方焓玥寫信，將自己心中的情感述諸筆端，洋洋洒洒寫了一整頁，下次見面一定得要到她的聯繫方式。
……
……
這樣懷著期待，又過了幾天，陳述卻再也遇不見朝思暮想的姑娘，和少女永不同路，不期而遇本是一場奇迹。
周六下午，陳述坐在圖書館榕樹石椅上，佯裝讀書，等待方焓玥的出現。
為了這次見面，陳述練習了千百遍要說的話。
因口袋藏著信，陳述心緒不寧，混亂又膽怯，給方焓玥的信像是發燙的烙鐵一樣，給他熱融融的感覺。
可方焓玥卻沒有再出現。
陳述見不到女孩，心裡又酸又難受，他想女孩在榕樹下讀書是一種偶然。
沒辦法，在校園裡，想偶遇一個人太難了。
女孩沒來，陳述就翻閱那本《霍亂時期的愛情》，不出所料，看不太懂，千頭萬緒難理清。
是怎麼做到靈與肉分開的？
心裡藏著一個人，身體卻和另一個人交纏，這種愛他還不是很能理解。
他想象的愛是清澈的，而非渾濁的。
愛情，或許只是人類對荷爾蒙的過多想象。可若愛如此簡單，為何偏偏只有看見她，才會那種心動的感覺？
陳述只記得書里的一句話：「女人屬於頂天立地的大丈夫。」
那天，夕陽無限好，陳述一直等到天黑，不和任何人說話，回宿舍的路上，逗路邊的小貓玩，排遣愁緒。
夜幕降臨，無邊月色包裹校園，在睡覺時間，陳述又絲毫睡意沒有，滿腦子都是她。
「你會不會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我悄悄喜歡你，很久很久了。」
「可不可以給我一個走進你世界的機會？」
……
……
直到一周后，陳述在食堂吃飯，背後忽然傳來一陣輕笑聲。
陳述聽到聲音，愣了一下，回頭一看，看到兩個女孩子緩步走來。
原是方焓玥勾搭著她的閨蜜的手，在靦腆地笑。
彎著眼睛笑的少女出現，陳述畢竟十八了，確實喜歡看女孩子，但能讓陳述這樣喜歡看的，還是獨一份。
「小玥，我們幹嘛來這裡吃飯呀。」於曉燕跟在方焓玥身邊，表情有點疑惑。
「開學這麼久，還沒在這裡吃過，來試一下。」方焓玥嘴角彎起美麗的弧度，笑著解釋。
「可是我聽說這裡不好吃誒……」於曉燕噘著嘴。
「不試怎麼知道？」方焓玥笑得真的很甜。
這所文藝大學，貓多妹子多，Lolita、coser隨處可見，卻沒有一個有她甜。
女孩的笑容將陳述釘在原地。
陳述無法招架她的笑顏，一眼就注意到了女孩銀河一樣神秘的眼睛。
視線落點，女孩好看的鎖骨，精緻的鎖骨再往上，就是女孩精緻絕倫的臉。
她的美就浮現在眼前。
而此刻陳述戴著耳機，耳機正放著《情非得已》：
「只怕我自己會愛上你」
「不敢讓自己靠的太近」
「怕我沒什麼能夠給你」
「愛你也需要很大的勇氣」
……
……
這時方焓玥緩步靠近了陳述。
女孩穿著寬鬆的白色T恤，一角塞進黑色牛仔褲中，顯得身材纖瘦，腰上掛著一款可愛的黃色包包。
當喜歡的女孩靠近時。
四周紛沓的腳步，和嘈雜的人聲，陳述都無心理會，唯有心跳聲在耳邊迴響。
……
……
食堂里，方焓玥綁著好看的馬尾，脖頸像是白天鵝一樣，她在點菜的窗口，只留意菜品，並沒有看陳述。
「今天一定要她微信！」
陳述偷偷看著她的背影，有點緊張，擔心今天不要她聯繫方式，就不知道下次見她是什麼時候了。
過了一會，打了飯菜后，方焓玥就帶著她的舍友，目光搜尋著，找位置坐，最後好巧不巧，就坐在陳述斜對角的位置。
「方焓玥怎麼坐那……」
陳述意外發現她靠過來，又沒有胃口了。
菜的湯汁弄到了手上，陳述慌忙拿紙擦手，邊擦邊抬頭看她。
所以這是巧合還是意外？
餐廳里的位置那麼多，方焓玥偏偏坐在離他這麼近的地方。
這忽然的光晃了他的眼。
「靠，今天我沒洗頭……」
有一瞬間，陳述想起頭沒洗，想逃離開，可內心又有某種力量抑制住了他。
少女斜對著他，存在視線交匯的可能性，就構建出了一種聯繫。
他想要這種聯繫。
這次看她的視野也很清晰，窗外明亮的陽光，正落在少女臉上。
淺黃色的光，在她白皙的皮膚上流動，光和少女的膚下粉色混合，由遠到近，漸變出立體感，將女孩的美好具象化，更顯得她的臉圓潤可愛了。
陳述沒法了，他的眼睛很誠實，就是想看。
下一刻，方焓玥突然轉頭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陳述看到她的眼睛，方焓玥眼睛也看到他了。
女孩的眼裡再度出現了久違的月明。
陳述心跳到感覺時間停止。
空氣炙熱。餐廳里沒有火爐，只是蒸騰的飯菜香氣影響。
方焓玥低下頭，有點慌亂的模樣，又不看他了。
陳述也糾結起來，不知道怎麼形容，心裡七上八下的，想上去搭話，可就是不敢，腳好像黏在了地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