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難以啟齒而獨來獨往

食堂人聲鼎沸，耳里只剩一片嘈雜，窗外陽光靜靜灑落，幾縷掙扎落入窗內，就烘托出暖色世界。

不遠處，方焓玥坐在窗下，海那邊過來的風，輕輕搖動她的秀髮。

她默默低頭吃飯，只是耳朵染得通紅，顯然心裡並不是那般平靜。

從中學開始，明明和陳述在校園裡時常碰面，她就一直裝作不認識陳述，年少的感情就是這種奇妙的樣子。

時光不知不覺間流逝。

吃完午餐，方焓玥拿起手機，瞅了眼時間。手機屏幕的熒光，將她清澈的眼睛照得有些透明。

「曉燕，我們走吧。」

方焓玥放下手機，理了下衣服，對著對面她的閨蜜，細雪般輕語。

於曉燕早吃完飯了，在刷抖音，聽完方焓玥的話，她愣了一下。

「你吃完了嗎？」於曉燕回頭看她好看的舍友。

「嗯。」方焓玥點點頭。

「行，那走吧。」於曉燕也點頭。

方焓玥眼眸澄澈如秋水，微含著笑意，拉著閨蜜的手，若無其事地從陳述身邊經過。

女孩走過，空氣又突然間變得明快活躍了，微風徜徉，帶來了少女的香味。

周遭被淡淡的香味禁錮，陳述特緊張，呆立不動，呼吸著少女路過的空氣。

蘭花一樣的清香，漸漸消散在風裡。

過了一會兒，陳述對自己的鼻子很失望，這狗鼻子居然如此貪戀少女的香味。

陳述覺得肺部里都是少女的氣息，但坦率地說，聞不到多少少女味道。

在飄蕩著飯香的食堂里，陳述好不容易才緩過勁，看著兩個女孩牽手的背影，心臟撲通撲通亂跳，幻想自己也牽著方焓玥的手。

方焓玥走得好快，一下子就走掉了。

縱然時間因為幻想變緩慢，從現實角度來看，只過去了短短的一瞬間而已。

等少女走遠了，陳述心裡的緊張才緩解了。

為什麼少女路過的時候，他要下意識裝作沒看女孩，這次也是一樣的狀況。

他應該無所謂一點才是。

「等下，我不是要微信嗎？」

陳述突然反應過來，趕緊慌慌張張，火急火燎追上去。

……

離開食堂后，迎面就是秋風。

陳述從秋風裡，感受到了熱意，想起剛才少女的眼神，身上更覺得發熱。

路的前方是林蔭，有野貓在草地上曬太陽，風情萬種的木芙蓉正嬌艷綻放，女孩在前方漫步。

陳述忘我地跟在方焓玥身後十米左右的位置，看著女孩好看的背影，緊張得不得了，心中進行劇烈的思想鬥爭。

他忘帶信了，只能和女孩面對面交流，可是看著女孩，他真的很膽怯，想打退堂鼓。

和喜歡的女孩說話，他還沒洗頭，太可怕了。

可這是天賜良機，又不能錯過。

路邊木芙蓉花開正盛，香味在空氣里蔓延消散，又彷彿來到某個人間仙境，遇見了喜歡的少女，五感變得格外敏銳。

方焓玥和於曉燕還在前面聊著天。

「小玥，昨天晚上學長和你表白了，你怎麼拒絕了？」

於曉燕好奇地問道。

方焓玥入學后，很有默契地被大家認為是系花，天天被掛學校表白牆。

昨晚更誇張，方焓玥路過學校的籃球場，籃框下一位又高又帥又白的學長當眾表白。

白T恤，白褲子，白色板鞋，真是女生的夢中情人了，可是方焓玥第一反應是被嚇跑了。

「我又不喜歡他。」方焓玥沉默了兩秒，抿著唇說。

「不喜歡嗎？不應該啊。」於曉燕想起什麼，問道，「難道說你有喜歡的男生？」

「才沒有。」方焓玥腦袋微微搖晃。

「那你為什麼不答應，那個學長挺帥的，家裡還有錢。」

「我覺得，沒見過幾面，就說喜歡，有點假。」方焓玥搖著頭。

「也是，一見鍾情就是見色起意，你太漂亮了，剛才食堂好多男生看你，如果我是男生，肯定也喜歡你，開學我第一次看到你，我就在想你是仙女嗎？怎麼皮膚那麼白那麼漂亮啊？」於曉燕感慨著。

「還好吧……」方焓玥聽舍友這麼誇她，有點不好意思，低著頭走路。

「真的，你天生帶妝，我一個女孩子，都被你迷得七葷八素，造物主簡直厚愛你。」

方焓玥輕嗯了聲，她走得不算快，可每一步卻都很輕盈，像是蹁躚的蝴蝶，打花叢中飛過。

這所學校，到處種著花，好看的花很多。

芙蓉花是這個學校的校花，每年來賞花的遊客絡繹不絕。

此刻花卻在頷首，不知是因為女孩路過帶起的風，還是主動點頭歡迎女孩的到來。

……

在方焓玥身後，陳述隱約聽到有學長向方焓玥表白，居然有點酸。

此刻他心中的情花也開了。

在早晨時，陳述路過這條小徑，木芙蓉花朵還是潔白如玉。

到了中午，花朵就變成粉紅色了，或許為的就是襯托女孩如雪的膚色。

陳述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一步一步靠近方焓玥。

他好像走了很遠的路，才走到自己喜歡的女孩背後。

「方焓玥！」

陳述靠近后，喊了一聲。

紫荊樹下，風吹著少女的秀髮飛揚。

方焓玥站在原地，聞聲回頭凝望過來，看到陳述，她愣住了，靈動的眸子閃爍，好像滿天星辰碾碎在其中。

陳述在看女孩，女孩也在看自己，瞬間感覺胸口有一口氣浮在半空中。

他下意識迴避女孩目光，轉移視線。

短暫的欣喜，又持續的膽怯，沒有勇氣哪怕去和她對視。

方焓玥秀髮輕輕搖曳，有躲在閨蜜身後的動作，探著腦袋瞧著陳述，臉蛋泛起淺淺的紅暈。

我這是被她討厭了？為什麼她躲著我？

陳述不理解，心裡浮現失落。

方焓玥小心翼翼地凝視陳述，遲疑了下，才問：

「陳述，你怎麼在這？」

陳述有些難以啟齒地說：

「我能要你一個微信嗎？」

「微信？」方焓玥呆了一下，然後抿唇笑了，聲音依舊悅耳，有些難為情，「你是想加我好友嗎？」

「對。」陳述點頭，鼓起勇氣直視女孩，眼神透著澄澈。

方焓玥凝望陳述的眼睛，也有點羞澀地低下頭，她看著地板，可說話又無比直爽，直截了當地說：

「那你記一下。」

陳述愣了，然後趕緊匆忙去掏手機。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

「我的手機號和微信號同號，是19913145200。」

方焓玥一字一句地念著，咬字清晰，語速也很慢，似是怕陳述沒聽見。

末了，方焓玥問：「你記住了嗎？」

「記住了。」陳述點頭，在手機上輸入她的微信號，手有點僵硬。

「那你說一下，我確認下有沒有錯誤。」

「199-1314-5200。」陳述念了一遍。

「那你加我。」

「嗯。」

「那拜拜。」方焓玥眼神很靈動，笑容婉約，十分可愛。

陳述加了喜歡女孩子的微信，內心欣喜不已，表面還故作冷靜。

後來他為這時的冷淡後悔不已，哽在心頭揮之不去。

方焓玥剛轉身要離開，又想起什麼，再度轉回來，補充道：

「你真的加了嗎？」

她的臉忽然靠得很近，視線落在陳述的手機屏幕上。

猝不及防之下，陳述張了張嘴，獃獃地看著她雪白的額頭，長而彎的睫毛，絲絲縷縷浮動的秀髮，挺巧的瓊鼻在陽光下破碎的美麗。

她低頭的所有細節都記住了，模糊的畫面一下清晰。

晚上做夢終於有了素材。

方焓玥拿起手機看，露出比初戀更清澈的微笑。

「我通過了，你看到了嗎？」她說。

「嗯，看到了。」陳述說話突然就吐息困難。

他看到了女孩臉腮旁淺淺絨毛，皮膚瑩白全透，吹彈可破，原來她真是一點妝也沒化，就白皙雪嫩到這種地步。

「陳述，你的傘我還沒還給你，下次我帶出來還給你。」方焓玥又抬頭凝視過來。

「好。」那一刻，陳述聞到女孩身上的香味，幾乎窒息，越說話越呼吸困難了，可是他還是努力回話。

方焓玥又笑盈盈地問：

「陳述，等下你要去哪裡？」

「不知道……或許是回宿舍吧。」

「好吧，那拜拜～」

「嗯，拜拜。」

……

因為閨蜜在旁看著，方焓玥比較害羞，簡單和陳述說幾句話后，就靦腆地和陳述說再見，小跑地走開了。

回到於曉燕身邊后，方焓玥紅著臉，拉著於曉燕走了。

沒走幾步，她想了下，覺得陳述這樣跟著自己，過來要微信，好有意思呀，她不禁噗嗤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