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84章 向夫人道謝
對於曲雲初這些話,別人不清楚,張錦年自己個兒卻是明白得很。
自打當年那幾樁事情之後,他這麼多年就一直被恐懼折磨著,過往的那些事情就像一道魔咒一樣纏繞著他,一直陰魂不散。
所以自己的病不僅僅是身體上的,更多的是心病。
這位陸少夫人如此信誓旦旦,她既能為自己治療心病,身體上的病想來也的確是有法子的。
就是針灸這玩意,向來都是他「伺候」別人的份,如今輪到自己受用,他多少有些放心不下。
默默的瞥了眼陸文謙,也不知他對自己這位夫人到底了解幾分。
想著宮裡曾經發生過的那幾起用針灸行刺的駭事,他頭皮就是一陣發麻。
「陸二爺,咱家今日有些乏了,這針灸一事不如等咱家歇養一日再行吧。」
張錦年饒有深意的示意道。
縱然開始相信她的醫術,他仍是放心不下,心裡開始打起了退堂鼓。
可不等陸文謙作答,曲雲初就搶著將話接了過來:
「大監此時氣色正好,就該趁熱打鐵才有益於徹底根治頑疾。」
提起扎針這事,陸文謙最是有發言權,對自己這夫人半點沒有質疑。
「大監不妨一試。」
他強烈建議道:「賤內行針頗有手法,說不定還真能讓大監徹底擺脫惡疾。」
「這……」
張錦年面露為難。
「怎麼,莫非大監有什麼難言之隱?」
曲雲初對他突然的扭捏深感納悶。
自己給的符水他都乖乖喝下了,為何會懼怕扎針?
莫不是做過什麼對不起原身的事,害怕自己趁此機會報復他?
張錦年淡定的笑了笑,緩緩坐回軟榻上,面色微僵著開口道:「咱家不過是擔心少夫人勞累過度。」
「無妨。」
曲雲初擺了擺手:「既為醫者,自當全力以赴為病者減輕痛苦,哪能害怕這點辛苦。」
話落,毫不猶豫的拿起針灸袋徑直走到了他跟前。
礙於陸文謙的情面,張錦年也不好再推辭。
可看到曲雲初從針灸袋裡取出細長的銀針,他平靜的面容下心裡卻是直起雞皮疙瘩。
「扶大監躺下吧。」
曲雲初笑著吩咐道:「這行針時講究個平心靜氣,不論是病者還是醫者都出不得半點差池。」
張錦年聽著這番話,只覺渾身汗毛倒豎。
侍女們見大監並未阻攔,開始小心翼翼的替他解去厚重的外袍。
曲雲初取了幾枚銀針,一邊將細針扎入幾處穴位,一邊自顧自說道:
「大監面色浮腫,體虛咳嗽不止,定是這一路勞碌奔波受累又著了風寒所致,我這針得刺入大椎、陶道、肺俞、合谷、列缺五處穴位,各泄血五滴方見成效。」
張錦年尚未完全準備好就感覺幾枚銀針已刺入身體,渾身不覺一縮。
「大監要是覺得何處不適可與我說道。」
曲雲初用眼神示意。
張錦年有苦難言,只是一個勁悶笑:「咱家……受得住。」
「很好,大監不愧是大監。」
曲雲初見狀,又取五枚銀針刺下。
「大監肺腫怕是因炎症所致,這太白、曲陵、土水、四花中穴、外穴五處刺血三滴可見奇效。」
「少夫人博學多識,不愧是醫家之後。」
張錦年不敢言說半個不字,只得不停恭維。
待得各處穴位刺血之後,曲雲初收了針,張錦年仍在惶恐之餘,卻頓感渾身通透,彷彿一下年輕了二十歲。
劉珂和一眾小廝欣喜地湊上前來,忙不迭問道:「大監,如何?」
張錦年沉默著讓侍女們為自己重新穿上外袍,細細感受著如今身體的狀態。
這種感覺,唯有「舒爽」二字能夠表達他內心的愜意。
他神情悠然的睨了眼曲雲初許久,忽然會心一笑:「去,立刻差人前往玄都觀。」
話未落,他又立即改了口,語氣凝重道:「不,咱家要親自去一趟玄都觀。」
聽著這話,劉珂自是明白了大監的意思。
他這是信了陸家二少夫人。
「奴才這就去準備。」
恭敬的向幾人福身作禮后便匆匆離去。
張錦年與陸文謙面面相覷著,並無言語上的交流,如釋重負的與他深深的彎身抱了抱拳,隨後回眸又看了眼在收拾百寶箱的曲雲初,這才帶了人回往寢居之處。
曲雲初收了百寶箱,也與吉甄、可顏一道推著輪椅前往西苑。
回到暖閣中,曲雲初見陸文謙一直沉著臉,也沒心思與他寒暄,哈欠連連的說道:「陸二爺交代的事情好歹也算是圓滿了,我便回內室里歇息了。」
掀開門帘時,她又皮笑肉不笑的回眸補了一句:「在這期間最好不要再有人來打擾,給大監調理的方子我會讓可顏交給吉甄。」
「等等。」
她正要轉身,陸文謙忽的將她叫住。
沉吟片刻后,他那雙冰冷的眸中突然變得溫潤柔和了許多。
望著曲雲初,緩緩開口道:「陸沈氏,今日的事情,你雖然做的過分了些,可我還是要給你鄭重的說聲……多謝。」
「多謝?」
曲雲初一臉詫異。
等等。
我沒聽錯吧。
這瘋批竟然和我說謝謝?
她倒是越發好奇張錦年在他心裡究竟是個怎樣的存在。
為了替他醫病,又是下跪又是給人道謝的。
只是這事屬於人家的隱私,終究不好多問。
想了想,她淡淡的笑了笑,隨口答道:「陸二爺客氣了,我也不過是為了自己,再說,大監並未食言,信守了承諾,咱們誰也不欠誰的。」
話落,便轉身回了內室。
陸文謙也大抵能猜到她為何最終答應救張錦年。
看來她果真是對陸彥朝不再抱任何幻想。
否則,只要張錦年一死,她去尋陸彥朝再容易不過了。
想到此處,陸文謙不覺欣慰的笑了笑。
可看著她進去的方向,又經不住皺起了眉頭。
「等……」
話沒出口,人徹底沒了影。
這西苑可就一間上房,她去了內室,自己夜裡能睡哪裡?
難不成要讓自己一個殘疾人打地鋪?
這女人,的確是越來越放肆了,完全不顧及自己的死活。
可又不能讓張錦年和劉珂察覺到自己只是與她扮作名義上的夫妻。
昨日連著趕了一整夜的路,剛到沔城便勞陸沈氏替張錦年看病,好歹得讓她安心歇息一晚再行啟程回去。
想著這些,陸文謙一整日都將自己困在內堂里,實在倦得不行便趴在伏案上沉沉的睡了過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