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潛藏
手裡拿著畫影的老百姓看著蘭水芙和尤憨離去的背影,眼睛裡面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笑容在嘴邊扯了址,沒有到達眼底。一道精光從他眼睛裡面透出,一種說不出的情緒在他臉上蔓延,看上去古怪極了。他慢慢地站起身子在迎鳳客棧門口張望了一下,看見迎鳳客棧門裡門外沒有一個人,所有的人都跑到客棧裡面去看熱鬧了。院壩裡面那匹尤憨和蘭水芙沒有騎走的馬,正在院壩裡面的木樁上栓著。
老百姓偷偷溜進院壩,看了看周圍四下沒有人,就迅速解開馬匹的韁繩,飛快跳上馬背,騎著馬兒離開了迎鳳客棧。迎鳳客棧的大堂裡面人頭攢動,嘰嘰喳喳地吵鬧不休,誰也沒有看見蘭水芙和尤憨離開,當然就更沒有看見那個蹲守在迎鳳客棧大門口的老百姓,偷偷進客棧騎走了馬匹。一切都在悄無聲息之中進行,好像是一種巧合,事實上卻透露出某種信息,蘭水芙的行蹤似乎被發現了,她好像一點兒也不知道。
老百姓騎著馬離開迎鳳客棧的時候,回頭看了看迎鳳客棧的大堂,略略停頓了一下,然後毅然決然的離開了。他朝蘭水芙和尤憨離開的方向一路追了上去,一個人騎馬的速度,比兩個人騎馬的速度要快的多。他一點兒也不擔心蘭水芙和尤憨會逃離他的視線,他想要跟蹤的人,從來就沒有跟丟過,今天當然也不會例外。
他不知道蘭水芙和尤憨是誰,所以就派了兩個人前去試探一下。他只是覺得蘭水芙的眼睛他在什麼地方見過,好像和他手中畫影之中的人非常相似,然而就是這一試探,試出了問題。
蘭水芙和尤憨騎著馬在飛奔。一口氣騎了十幾里地,來到了一處僻靜的地方,林高樹密,參天的大樹把道路遮蓋的嚴嚴實實的,陽光稀稀疏疏透過樹葉照在地面上,形成斑斑點點的小亮點。這兒有兩條路,一條是直通炎日國京城景雲城的官道,一條是通往不知道去向何處的小道,兩條道路的路面都非常平滑光潔,寸草不生。看來平常來來往往的人相當多。
尤憨從馬背上跳了下來。站在官道和小道上張望了一會兒。他在考慮應該走那一條道要好一些。剛才在迎鳳客棧出現的那一幕,足以證明他們已經被人給盯上了,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他和芙兒不會莫名其妙的被人給盯上。他在江湖上行走這麼多年,從來就沒有出過什麼事,誰也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是什麼,也從來沒有人見過他的真實面目。他在必勝賭坊平時以青石的面目當掌柜,暗中以影殺門第一殺手的身份到處殺人,做事滴水不漏,小心謹慎是他賴以生存的法寶。
前些日子他受人之託去剌殺暗探館的館長蘭水芙,被蘭水芙身邊的一個叫竹東的夥計攔了下來,刺殺沒有成功,是他生平第一次失手。也正是因為這一次失手。讓他暴露了假小山的身份,花殘葉是他的師兄,他的武功不比花殘葉低多少。長幼有序,花殘葉畢竟是他的師哥,他不會跟花殘葉動手的,這件事本來就是他的錯,當花殘葉在必勝賭坊追查他的時候,他除了躲開,沒有別的辦法,因為他不想和花殘葉自相殘殺。
師兄一路上追他追出了棲台城,都快要追上他的時候,忽然停止了追查他的腳步,好像是出了什麼大事,令他詫異不已。師兄不追查他當然好,他不跟師兄動手,不等於會放過其他的人,就像今天一樣,那兩個倒霉鬼就是一個例子。想和他玩花樣,還欠火候。師兄停止追查他之後,他立馬就換了個模樣,以一個五大三粗的魁梧粗人的樣子在江湖上行走。
這個魁梧的粗人就是現在他的身份尤憨,尤憨是他的另一個不為人知的的身份,嘿嘿嘿,誰也不知道尤憨就是影殺門的第一殺手絕殺,他有不低於十個不同樣子的身份。想瘦就瘦,想胖就胖,年老年幼的應有盡有。這次在迎鳳客棧下毒害他和芙兒的人,應該不是他的仇家,而是芙兒的仇家。到底是什麼人,想要置芙兒於死地?他一定要查出來,不僅要查出來,他還要一個一個的把他們全都殺掉,一個不留。
蘭水芙看到尤憨站在岔路口猶豫了半天,也沒有拿定主意走那一條道,她在馬背上早已經坐得不耐煩了,實在是受不了啦。蘭水芙忍不住問了一聲:「尤憨大哥,你想好了要走小路還是走官道?不要扭扭捏捏糾結半天好不好?要是有什麼人想要追殺我們,說不定已經趕到了,我們還是趕緊離開這兒吧!」
「沐遙兄弟說的極是,可是我也不知道應該走小道好,還是官道好。在我看來,兩條道都不怎麼安全,按照平常人們的想法,似乎走小道要妥當一些,要不我們就走小道吧,小道周圍林高樹密,遇到什麼危險,也便於我們藏匿起來。」
「不行!不行!尤憨大哥,不不不!嘿嘿嘿!我差點又忘了,哥哥!我們偷偷摸摸不走小道,應該大大方方地走官道。兵書上說:『兵不厭詐!』別人想得到的,我們也想到了,我們身後的尾巴不是傻子,他們一定會想到。所以我們為了安全起見,必須走官道,虛則實之,實者虛之!虛虛實實真真假假,假作真時真亦假!我們大膽往官道上走,一定可以把身後的尾巴甩掉。」蘭水芙非常自信的揮了揮手。
「真的嗎?」尤憨從來沒有想過往危險的地方走,在他一直以來的思維深處覺得,離危險的地方越遠就越安全,從來沒有想過要近距離接觸危險。芙兒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明目張胆的在官道上走。不是自尋死路嗎?真是無法理解。
蘭水芙看出了尤憨的疑惑,她笑吟吟地非常有耐心的解釋道:「有些事,是知其不可而為之;有些事,是知其不可而不為之。我們現在就是。知其不可而為之,撇開普通人的普通想法,走一條別人沒有走過的路,或許我們可以在前面看見不一樣的風景。哥哥相信我,不會有事的,如果有什麼事,我會保護你的。」蘭水芙豪氣萬丈的拍拍胸脯。
「好吧!哥哥我就聽沐遙兄弟一回,等會兒要是出了什麼事,沐遙兄弟可得好好保護我,哥哥我的武功可沒有你好。」尤憨狡黠地笑著跳上馬背。芺兒說什麼他都會答應的。芙兒想走官道就走官道。遇到危險的時候。他一定會不顧一切保護芙兒的,誰膽敢傷害芙兒,他絕不會放過。只不過。芙兒所說也不無道理,今天姑且試一試。
「哥哥相信我就對了,有些事不一定非要按照常理出牌,我是說,換一種思維看問題。」蘭水芙一路上喋喋不休地給尤憨洗腦,尤憨一邊聽一邊不住地點頭,兩人騎著馬很快消失在官道上,留下馬蹄濺起的薄薄塵土。
他們倆騎著馬兒離開后不久,那位化妝成老百姓的尾巴悄悄尾隨到了岔路口,他輕輕從馬背上跳下來。站在尤憨剛才站過的地方,仔仔細細東張西望了好一會兒。然後又蹲在地上檢查了馬蹄印,在查看完了之後,他得到了一個結論,那兩個他覺得可疑的人,好像是往官道上去了,可是這兩個人為什麼要往官道上去呢?
他們在迎鳳客棧被人下毒的時候,就應該知道,他們倆已經被人盯上了,可是為什麼還要繼續走官道呢?那不是自尋死路嗎?世上可沒有那麼愚蠢的人。從剛才他們沒有吃下了劇毒的飯菜就知道,這兩個人並非等閑之輩,他們這麼做一定有什麼陰謀,自己可不能上當了。
化妝成老百姓的尾巴,深思熟慮考慮了一會兒,然後跳上馬背往小道上追去,他這種聰明的人,是不會輕易上當的。那兩個人是在故意擺**陣,想要糊弄他?怎麼可能?嗯!化妝成老百姓的尾巴一邊騎著馬在小道上飛奔,一邊在想,那個皮膚黃黃的後生,怎麼會和有一雙與畫影上之人長得一模一樣的眼睛呢?奇怪!
這時所有的人都在滿世界的找蘭水芙,花殘葉根據他給蘭水芙的人皮面具,一路追蹤出了棲台城,來到了邊城。比他先到一步的是莫冽和莫准,三人在柳家酒肆相遇了,相請不如偶遇!恰恰整個邊城只有這柳家酒肆這麼一間酒肆,他們三人就坐在柳家酒肆裡面喝酒聊天歇息片刻。三個人的目的都是一樣的,為了尋找蘭水芙,莫冽和莫准除了想找到蘭水芙,還想回到炎日國皇宮去打探打探消息,看看大哥對九妹的態度。
有個自稱十六年前的知情人,寫密信給大哥莫冷的事,莫冽和莫准事先就說好了,絕不能被花殘葉知道,如果花殘葉知道了,一定把九妹失蹤的事怪罪到大哥身上。九妹失蹤的事,現在還不能確定與大哥有關,所以不能告訴花殘葉,如然真的與大哥有關,就更不能讓花殘葉知道了,以花殘葉和九妹的感情,他一定會殺了大哥不可。
花殘葉是誰?他是邪教的教主,江湖上人人聞風喪膽,他平常出門的時候,都會用黑紗把額頭上的紫玉鳳凰遮蓋住,以免嚇跑了街上的人。如果不用黑紗遮蓋住額頭上的紫玉鳳凰,估計這會兒街上只剩下他一個人了。莫冽和莫准從內心來說,對花殘葉也是心存畏忌的,得罪了花殘葉,無疑於得罪了閻王爺,那還有活路嗎?要不是因為九妹的緣故,他們看見花殘葉的時候,一定是有多遠躲多遠,最好是永遠不見。
都說伴君如伴虎,那麼伴花殘葉就是伴神了,是死神!
莫冽要了三罈子好酒,放在自己和花殘葉,還有莫准身邊。花殘葉本意是不想和莫冽兄弟倆坐在一起的,可惜!邊城只有這麼一家酒肆,他不得不和這倆人坐在同一張桌子上。
「你們兄弟倆是什麼時候到邊城的?找到什麼線索了嗎?」花殘葉端起酒罈猛喝了一口,然後才慢悠悠地問道。眼睛視若無物的越過對面莫冽的身子,看向街道上的行人。莫冽和莫準是不是真的在找九妹,他不知道,或許有。或許是想回炎日國給莫冷報信,如果他們想要找回九妹,十六年的時間裡,有的是機會,早就應該找了,不會等到現在。
「花教主,我們兄弟倆昨天在同順客棧和你別過之後,就馬不停蹄地趕到了邊城,昨天晚上在邊城歇息了一晚上,準備今天回炎日國去打探消息。沒有想到。在這兒遇到了花教主你。所以就留下來和花教主一起喝杯水酒。不知道花教主是什麼時候出發的?」莫冽比莫准年長,遇事他先出面說話,莫准只有當聽眾。他是哥哥,有事他一力承當。
「我比你們兄弟倆出來稍微晚了些,今天早晨才出發,老闆,再來三壇酒。」花殘葉揮了揮手,招呼柳老爹拿酒。柳家酒肆的生意非常好,人來人往客人非常多,花殘葉叫了好幾聲,柳老爹都沒有聽見,只有花殘葉把寶劍重重的放在桌子上的時候。柳老爹才聽見。柳老爹見多識廣,最會察言觀色了,他一看見花殘葉面無表情的樣子,連忙戰戰兢兢地跑過來。
「幾位客官,對不起,小店只有我一個人,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請多多包涵。你需要的酒,我馬上給你拿來。」柳老爹的額頭上斗大的汗珠直往下滴,臉上早就嚇得一陣白一陣青。莫准也是生意人,他是不會為難生意人的,他笑吟吟地問柳老爹:
「老闆,你這兒生意不錯,為什麼不請一個人幫忙?現在請人的工錢花不了多少,多花幾罈子酒,你就把請人的工錢掙回來了。生意要越做越大才好,眼光要放長遠一點,這樣才能掙大錢。」莫准不遺餘力地教柳老爹做生意的方法。
柳老爹嘆了口氣說:「客官,你說的話我都明白,我一直在找一個得心應手的夥計,幫幫我賣賣酒,或是到梄台城去取貨。昨天我就遇到一個挺不錯的小後生,不高不矮中等個兒,臉色偏黃,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就是一個機靈的後生,他肯定是一塊做生意的料。我還打算將來把整個酒肆交給她,可惜呀!小老頭我沒有那福分,唉!」
「老人家,怎麼了,你給的工錢太少了?所以他走了?」莫准納悶極了,昨天才雇的夥計,不可能只做一天就走了,一定是出了什麼事。莫冽白了莫准一眼,老七隻要是一談到生意上的事,就會把正事忘了,喝酒就喝酒,管那麼多閑事幹什麼?花殘葉冷冽地看了看莫准,一句話也沒有說,莫准想問什麼就問吧,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但是不應該耽擱他的時間,他真不應該和這兩個白痴坐下一起喝酒,把他的正事給耽誤了。
花殘葉對柳老爹那口形容詞吸引住了,黃色的皮膚,年經的後生。花殘葉記得,他給蘭水芙的人皮面具之中,就有一張黃色的人皮面具,難道柳老爹所說的會是九妹?想到這些,花殘葉連忙洗耳恭聽柳老爹和莫準的談話。
「客官,你說錯了,那位後生不是貪財之人,他身無分文在大道上趕路,我恰好順路,就請她坐上我的馬車,一起到了邊城。在城門口下車的時候,她還拿出身上的一個白玉簪子給我做報酬,我沒有要。我不是貪財之人,順路搭個便車,沒有想過要她報酬,再說,那個後生身無分文,那支白玉簪子是她身上唯一值錢的寶貝,我要是把白玉簪子收下了,那就豬狗不如。
我臨走的時候,告訴後生,要是在邊城裡沒有找到她要找的人,就到我『柳家酒肆』幫忙賣酒。大約過了半天功夫,那位後生還真來了我酒肆幫忙,昨天早上我一早就出門去了,下午很晚才回來,回來的時候沒有看見她,我閨女說她不辭而別走了。」柳老爹嘆了口氣準備離開,去給花殘葉拿幾壇酒,莫冽叫住了他。
「老闆,你能不能形容一下白玉簪子的模樣給我聽?還有那位後生她叫什麼名字,她到邊城來幹什麼?年紀大約有多大,五官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老闆你仔細想想。」莫冽不愧是消息樓的樓主,每一句話都問到點子上,不像莫准只會問一些無關痛癢的白痴問題。花殘葉對莫冽微微一笑,表示讚許。
「那位後生叫,叫!對了叫『水沐遙』。」柳老爹仔仔細細想了想,才想起那個後生的名字,「她說她是到邊找她大哥的,她是一個孤兒,那支白玉簪子看著非常普通的樣子,沒有一丁點花紋,通體透白,至少得值上千兩銀子,很貴重。她的年紀不大,大約有十五、六歲的樣子,五官好像沒有什麼特點,只是眼睛長得非常漂亮,跟她臉上的皮膚一點兒也不相稱。」
柳老爹一邊說一邊搖頭晃腦的想,猛然間他看見了莫準的眼睛,驚得大叫一聲,顫抖著雙手指著莫准說:「水沐遙的眼睛和這位客官的眼睛長的一模一樣,你!你不會就是她要找的大哥吧?」柳老爹輕輕問了莫准一句,心裡不免替水沐遙惋惜,水沐遙剛剛離開,她的哥哥就找來了,真是可惜呀!人海茫茫,他們兄弟倆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見面。
「什麼?你說什麼?」莫准吃驚地從凳子上跳了起來。
在所有的八個哥哥當中,只有莫准和蘭水芙幾乎長的一模一樣,當初蘭水芙剛剛穿越到這個架空歷史的異時空,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就知道莫準是自己的七哥。當時在皓月國的時候,蘭水芙想要莫准叫自己一聲老九,結果被莫准拒絕了,為此莫准在得知蘭水芙就是他九妹的時候,懊惱了許久。柳老爹看見的人,一定是九妹蘭水芙。
莫冽輕輕站起來,拍了拍激動不已的莫准,叫他稍安勿躁坐在凳子,隨後回頭對柳老爹說:「謝謝你,老闆,你去忙吧!隨便幫我們再拿幾罈子酒來。」柳老爹答應著準備離開,無意間又看見了莫冽的眼睛,頓時吃驚地說:「水沐遙的眼睛和客官你的眼睛有八、九分相像,你們是表兄弟嗎?」
「是呀!我們是表兄弟,我們正在到處找她呢!謝謝你老闆。」莫冽不想解釋的太清楚,有些事不用說的太明白,心裡知道就行了。聽柳老爹這麼說,九妹是一個人在一起,沒有被人挾持。這就好,莫冽深深地喘了一口氣,九妹暫時是沒有危險,只是不知道九妹為什麼要離開同順客棧?她的身上為什麼會有她送給竹東的那支白玉簪子?奇怪!下次見到竹東的時候問一問,這到底是這麼一回事?
花殘葉和莫冽一樣,認定了柳老爹所說的水沐遙就是九妹蘭水芙,知道了蘭水芙大概在什麼地方,找起來就容易多了。花殘葉肯定蘭水芙口中要找的大哥是自己,她最信任的人就是自己,在遇到危險的時候,九妹通常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自己。
莫冽和莫準的想法和花殘葉不一樣,他們倆認為九妹要找的大哥是莫冷,九妹在看到密信的時候,認定大哥會找她麻煩,肯定是到炎日國找大哥興師問罪去了。如果是那樣的話,事情就麻煩了,不知道大哥在見到九妹的時候,會不會把九妹斬立決?
莫准知道花殘葉非常在乎九妹的死活,如果大哥要對付九妹的話,只有花殘葉能夠救九妹一命,於是他主動邀請花殘葉:「花教主,你要不要和我們兄弟倆一起回炎日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