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異常
符合工作內容……等一下，我有問過清潔局的工作內容嗎？
好像擦凈了玻璃上的水汽，又彷彿掀開了劇院里用於遮擋的幕布，之前被莫名奇妙忘掉的「工作內容」，詭異地突破了紅髮女人笑顏的封鎖，自里昂腦海深處冒了出來。
試圖搜刮靈魂的異度惡魔、想要意志降臨的瘋狂邪神、準備掌控世界的激進神明、誕生於人類執念的特殊怪異、逃離了正常時序的不死幽魂……嘶……
密密麻麻的汗珠，幾乎瞬間便爬上了里昂的臉龐，而且每記起一項紅髮女人講述的工作內容，他臉上的汗珠便會密上一分。
某種近乎於本能的直覺，正在不斷向里昂發出示警，那個美艷又危險的紅髮女人，很可能並不是在逗自己玩兒……
而就在里昂拚命回憶清理局的工作內容，試圖揣摩那名「失控浸染者」到底有多危險時，神情同樣滿是不安的安娜，被兩名護士用輪椅推了過來。
「哥？」
見到特護病房內的里昂，面色蒼白的女孩兒好似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緊繃的神情不自覺地微微一松，隨即滿臉急切地道：
「咳……她們好像找錯人了！咳咳……特護的錢不是咱們家付得起的，但不管我怎麼解釋，她們都……咳咳咳……哥！你快幫我和她們說說！咱們……咳咳咳咳……」
「你放心，她們沒找錯！」
聽到安娜撕心裂肺般的咳嗽聲，正在冒冷汗的里昂連忙起身，三步並做兩步奔了過去，配合著兩名護士將試圖掙扎的妹妹搬到了病床上，隨即溫言安慰道：
「我昨天去找的工作成了，現在我是警務部下轄的事故處理員，每年都有醫療局的報銷額度，不用花家裡的錢！」
工作成了？而且聽著還是王國的公職人員？
安娜聞言不由得神情一喜，蒼白的臉頰上驀地浮現出一抹激動的暈紅，滿眼欣喜地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但下一秒她便反應了過來，以自己哥哥眼下的條件，找到好工作的可能性實在不大，可醫院的態度又做不了假，那……
「哥……你實話跟我說！」
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力氣，面色慘白的少女扳住病床的扶手，硬是挺起了上半身，瞪著里昂急道：
「你……咳咳……你是不是為了給我治病，接了什麼危險的工作？你……你……咳咳咳咳！」
「不危險，不危險！我安全得很！」
「騙人！」
聽到里昂的解釋后，面色蒼白的少女反倒更著急了，一邊掩住口鼻咳嗽著，一邊抓著扶手怒聲道：
「要不是接了那些要命的工作，哪兒……咳咳咳……哪兒來的住特護病房的……咳咳咳咳……」
「你這個樣子就先別急著說話了啊！」
雙手扶住安娜的肩膀，強行把咳得滿臉通紅的妹妹按回病床上后，里昂連忙解釋道：
「我這份工作真不危險，至於為什麼待遇這麼好，主要是沒有假期，全年都要隨時待命，一旦有事必須立刻到場，而且還非常難做。」
取出「屎殼郎娘證」展開，亮了亮那個「三級事故處理員」的稱謂后，里昂一臉正色地信口胡謅道：
「看見崗位的名稱了嗎？事故處理員！哥的工作屬於警務部下轄的清理局，平時主要……嗯……主要是負責那些兇案跟事故之類的勘察和清理。
比方說遇見個連環碎屍案、或者大規模交通事故之類的，
我就要去清理被弄得血肉模糊的現場，平常人看了一眼就會吐的那種！
這個活又累又臟還瘮人，一直沒多少人願意干，所以待遇方面很不錯……這回你放心了嗎？。」
清理局？負責清理血案現場？
聽完自家大哥給出的解釋后，面色蒼白的少女猶豫了一下，隨即將信將疑地道：
「真的？」
「真的！」
不想告訴她自己加入了一個隨時可能掛掉的神秘部門，里昂一臉堅定地舉起右手，信誓旦旦地賭咒發誓道：
「哥要是騙你，那就打一輩子光棍，永遠都找不到……」
「哥！你咳咳……你不要亂說！」
抓著里昂的胳膊用力掐了一把，逼著他把後半截話咽了回去后，滿臉擔憂的清瘦少女終於放下了心。
負責處理血肉模糊的兇案現場，雖然也不是什麼太好的工作，但也比煉爐下礦或者賣身當試藥人強得多，畢竟自家現在這個樣子，還能挑什麼呢？
雖然隸屬於比較危險的警務部，但部門是清理局，聽名字和路政部的清潔局差不多，應該也是個後勤崗，除了又臟又累還嚇人之外，哥哥多半也不會遇見什麼危險，只不過……
都怪我拖累了你呀……
用力咬了一下沒什麼血色的嘴唇后，安娜抓著里昂的手掌，微垂著頭一臉歉疚地道：
「哥，等回老兵巷之後，別人問你什麼工作，你只說在警務部上班就好，那些碎屍……那些具體的工作內容，還是別和其它人講了。」
「啊？為什麼？」
「因為你還要成家的啊。」
心疼地攥住哥哥的手，清瘦少女憂心忡忡地道：
「負責清理碎屍什麼的，自食其力雖然不丟人，但多少還是有些……如果你的工作內容傳出去了，那恐怕就選不到什麼好人家了……」
「……」
看著面前物理意義上病得不輕，居然還在惦記自己該怎麼成家的妹妹，里昂不由得無語咧了咧嘴。
拉倒吧！我這樣的還結什麼婚？
就清理局那要老命的工作範圍，但凡真碰上任何一個估計都要完，所以與其考慮誰能跟我結婚，真不如先考慮誰能跟我冥婚……
「嗯嗯，我又不傻，肯定不說。」
考慮到自己隨時有可能掛掉的現狀，為了避免耽誤別人，里昂早就絕了結婚成家的心思，不過這些打算就沒有必要跟安娜講了。
看著明顯把這件事記在了心裡的妹妹，里昂忍不住笑著許諾道：
「至於我的婚事你就別操心了，等到了該成家的時候，哥一定給你哄個最好的嫂子回來。」
三言兩語哄住了妹妹后，一直惦記著那個「失控浸染者」的里昂深吸了一口氣，隨即望向旁邊的護士，主動開口詢問道：
「請問，那位……體型比較豐滿的醫生呢？他沒過來嗎？」
「主任的話，原本是想一起過來的。」
聽到里昂的詢問后，早就得到胖主任囑咐的小護士，立刻面帶歉意地解釋道：
「但我們才走到一半的時候，院里的緊急鈴響了，然後送來了一大批重症病人，應該是發生了什麼緊急公共事件。
按照院里的規定，一旦出現這種情況，所有科室主任及以上的醫師必須到場，主任他就只能趕先過去了……
不過您放心，主任他走之前囑咐過，您妹妹的病一定會得到最好的治療！」
緊急公共事件……不會正好跟那什麼「失控浸染者」有關係吧？
回憶了一下清理局那隻能用「瘋狂」來形容的工作範圍，里昂頓時神情一緊，本能地就想帶上安娜先跑，免得妹妹也被危險卷進去。
但看了看安娜手臂上的輸液管，和她那極度虛弱的氣色后，里昂不由得猶豫了一下，隨即拉著一名護士走出病房，在走廊里小聲詢問道：
「我妹妹現在的情況怎麼樣？我能先停掉輸液，帶她回家一趟嗎？」
「這個……最好還是不要吧？」
護士聞言有些為難地道：
「主任知道您會詢問病情，所以剛才特意和我們講了一下您妹妹的狀況。
因為您妹妹私自停了兩個月的葯，現在右肺的四分之三都已經被煉金廢氣破壞了，左肺也有不輕的傷損，靠著不間斷地靜脈直推細胞補劑，才算勉強穩定了情況。
如果您現在停葯帶她回家的話，要是耽誤了治療，恐怕她的右肺都要整個切除，不僅預期壽命會大幅縮短，而且下半輩子稍微動一動就得……您去哪兒？」
「我回家取點兒東西！你先回病房照顧她，不管外面什麼情況都別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