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她沒有爸爸

方浩知道治療乙肝並不需要多少錢，在21世紀，那並不是啥很嚴重的大病。

但具體要多少錢，他也不是很清楚。

只是聽姜樂樂說過，要是當時每個月能多個幾百塊錢，她媽就不會拖成肝硬化了。

想來就算是多一些，也不會多太多。

可是，治療的同時，還需要調養身體，這一點甚至比治療更加重要。

所以他要資助的不只是治療的費用，還有給母女倆改善伙食的費用。

加在一起，需要的錢就會比較多。

他兜里就只有幾百塊錢，銀行卡上還有著兩三千，可到底夠不夠用，他心裡也沒底。

要是去醫院一看，發現自己的錢不夠了，那可就太尷尬了。

這也會讓自己吹的牛被當場揭穿，樂樂媽可能會認為他經濟並不寬裕，不願意增加他的負擔，而拒絕接受他的資助。

所以，他只能不要臉的編一個謊言向他媽來求助。

打著找對象的幌子，要他媽給他戀愛經費資助。

要是跟他媽說實話，要幫助正在讀小學三年級的未來的媳婦，順便也幫助一下未來的丈母娘，那肯定會被他媽給罵死。

這樣的實話沒人會信。

要是說看到了一個很悲慘的家庭，想要過去資助，他媽不會罵他，但是也會勸他不要做這樣的事情。

不是說他媽沒有同情心，而是成年人知道這個世界上苦命人多得很，沒有誰有那個能力把世界上所有的苦命人都解救出來，哪怕是世界首富也不行。

他們家條件雖然算可以，也只不過是小康之家，沒有好到可以給一個非親非故的家庭提供幫助的地步——那可不是一次性的支出，而是要長期資助。

不要說他媽這麼想，就是方浩自己，也不會去資助一個跟自己全無關係的家庭。

想來想去，還是打著談戀愛的幌子好一點。

天底下的苦命人千千萬萬，怎麼幫都幫不過來。

可一個男人一輩子能夠交往的對象，也就那麼幾個。

談對象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很多當家長的都願意在這上面給兒子花錢。

他媽當然也不例外。

兒子要帶著女孩子一起去旅遊，這聽起來就是要成事的節奏，所以她直接要兒子說個數字，她就按這個數給轉錢過去。

具體要報一個多大的數字過去，方浩想了一會兒，還是覺得不要太離譜，就說了一個他覺得比較適當的數字：

「兩個人出去旅遊幾天，路費、住宿費還有餐飲費，加在一起我覺得四五千塊錢差不多了吧。」

他爸是高中教師，教了二十多年的書，工資還是挺可觀的。

而他媽在學校開著一個小商店，那個更賺錢，一年賺上十來萬輕輕鬆鬆。

他還沒有畢業，結婚的房子都給他買好了，只是還沒有裝修。

又是獨生子女。

要個四五千的戀愛基金，不是多過分的事情。

「我給你轉一萬過去，」他媽很豪爽，「出去玩就要玩得開心一點，可不能小家子氣，要吃好，還要住好，發展得可以的話，還得送點禮物，5000塊錢可不夠。」

這對方浩來說，是意外之喜，連忙誇了一句：

「媽，你對我太好了！」

「我這不是對你好，我是對未來的兒媳婦好，你可要好好的對人家。」他媽說。

「明白，明白。」方浩忙不迭的答應。

只要能申請來資金，什麼都可以答應。

這事就這麼說定了，他媽跟他說明天上午會給他轉一萬塊錢過去。

但是也提出了一個要求——跟著女孩子一起出去旅遊的時候，多拍幾張照片，讓他也瞧一瞧這未來的兒媳婦長啥樣子的。

當然最好是把女孩子領回家來。

方浩只能說才剛剛交往，就把人家帶回家來難度很大，要處上一段時間再說。

不過承諾了照片肯定會多拍一些。

把資金的問題弄妥當，他也算是鬆了一口氣。

有了這一萬塊錢，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有了錢就有了底氣，當天晚上，他睡了一個好覺。

第二天一大早的，被手機鬧鐘給吵醒，然後就起床洗漱，出去退房。

從旅社走出來，時間才六點半。

天已經亮了。

他找了一家賣早餐的飯店，在那裡吃了個早餐，然後才去樂樂家。

到那裡的時候，樂樂已經吃完了早餐，一個人去學校了。

樂樂媽因為要去醫院做檢查，所以沒吃早餐，就搬著把椅子坐在院子門口綉著十字綉。

聽到方浩跟他打招呼，抬起頭來，眼神里閃過驚喜，連忙收起手上的活計，站了起來：

「早啊，你這麼早就來了……」

之前她並不能確定方浩今天到底會不會來——也許人家只是一時衝動，回去后又覺得這個包袱太沉重了，不想再背負了，乾脆就不來了。

這個人間世給了她太多的失望，屢次的打擊，讓她對這個世界都不敢抱有太多的希望。

坐在院子門口綉十字綉，好像是在跟老天爺說——我並沒有期待有人來救我，我只是在綉十字綉。

也是因為沒有抱太多的希望，當看到昨天那個年輕人真的過來的時候，心裡多了一份驚喜，還有感動。

「吃了早餐再來的。」方浩微笑著回答。

也沒有跟她多說廢話，直接道：

「那我們現在可以出發了嗎？」

「可以，你等我鎖門。」

樂樂媽說著，把手中的十字綉放回屋裡，然後把大門和院子的門都鎖上，帶著方浩往縣人民醫院那邊走去。

方浩不是本地人，不知道人民醫院在哪裡，也只能由她帶著。

他本來是想著打個的過去，就免得走路了，可是樂樂媽一再說並不遠，也就沒有再堅持。

人家一個乙肝患者都能走路過去，他一個身體健康的年輕人，沒道理還做不到。

也就是兩三里路，走著走著就到了。

挂號，開單，錢都是方浩刷銀行卡支付的。

這些檢查沒有多長時間就搞定了，只不過結果要到下午兩點多才能有。

化驗結果出來之後，才能夠制定治療方案。

在填寫姓名的時候，方浩看到了樂樂媽的姓名，姜琳。

這個名字，上輩子他陪著姜樂樂給她媽掃墓的時候在墓碑上見過，知道這是她媽的名字。

可現在還是裝作才知道，還咦了一聲：

「大姐，你也姓姜？樂樂是跟你姓啊？」

姜琳點了點頭：「是的，她是跟我姓。」

「她爸呢？」方浩忍不住問了。

姜樂樂一直都不知道他爸是誰，是做什麼的，問過她媽，但是她媽從來沒跟她說過她爸的事情，問得急了，也只是說一句「你沒爸爸」。

方浩問起時，姜琳的回答也差不多：

「她沒有爸爸，只有媽媽。」

可是說這話的時候，方浩分明在她臉色看到了一絲恨意。

看起來，那個做父親的人，給了她很深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