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包之行動

第二章 包之行動

城西巷子三衚衕,天快黑了,人行已稀,胡大正蹲在家門口旁的小石凳子上,拿著張報紙,有些寬胖的臉上眼睛咪成了一條縫,一邊看報,一邊抽煙,美麗牌香煙,巴適得很。

老包遠遠地就看著胡大了,垮著手裡一小包東西便小跑過去,雙手還攥著棉袍衣角兒,看著有些滑稽。

「誒,老胡!吃了嗎?」

「早吃過了,咋啦,老包,吃了沒?都這晚了有啥事啊?」

胡大將報紙放在一邊,從褲兜里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遞給老包。老包伸手接過來夾在嘴裡,將頭湊過去。胡大又從煙盒抽出跟火柴,在盒邊那麼一劃,點上了。

老包吸了口煙,這才回話。

「這不國維想吃你做的蛋炒飯了嘛,我尋思著再過倆月包國維就要上學堂了,秦老爺都說好情了,聽說這洋學堂啊,還要考體育呢。讓他吃點好的,對成績有幫助。哎,也不知道這洋學堂為什麼還考體育呢。」

老包特彆強調幾次是洋學堂,說完,便瞅著胡大的臉,自己兒子可是要上洋學堂的人了!又豎起耳朵想聽聽胡大是怎麼看的,最好有幾句恭維的話。

胡大是個人精,有些肥胖的臉上露出笑容,用不緊不慢的語調說道:「這洋學堂啊,它就是不一樣滴。從那出來的學生,都能當大官,我看,你家國維,以後指定能當大官,往後啊,你就能當老爺啦!可不能忘了我們這些老朋友啊。」

老包心裡像吃了甜油似的,快活氣都快往外漾出來了。等國維當了大官,自己也像秦老爺那樣弄個大宅子,就叫包府,以後非但不用當下人了,自己還能使喚幾個下人呢。到時候頓頓都能吃肉,出門在外大家都得喊一聲「包老爺」。

「誒,怎麼能忘呢,但這八字還沒一撇呢,國維他能當官自然是極好的,不過他只要能活出個人樣來,我就心滿意足啦。」

兩人又寒暄了一陣,閑聊完,老包將手中的袋子拿給胡大,裡面裝了些臘肉和雞蛋和蔥花,胡大接過去便走進裡屋弄飯去了。老包拿起邊上的報紙,學著胡大那樣邊抽煙邊看報,可這報紙上那麼多字實在有些難認,索性便不看了。

老包抬頭望天,開始盤算著算了無數遍的帳。

這些年攢了九十八塊六毛錢,有秦老爺說情,可以直接上中學,要上四年。第一學年要四十六塊錢,剩五十二塊六,自己一個月能掙七塊,馬上過年了還有三五塊賞錢,自己少吃些,往後再省些,或許可以借點,實在不行將那小房子賣了……總是夠用的。

想著如今國維終於有出人頭地的機會了,又想起包國維五歲便死了的娘,老包眼睛微紅……

包宅。

天色已經暗了,床頭的蠟燭也燒了一半,包國維還在看書,這時忽的傳來熟悉的拖沓腳步聲,準是那雙鞋底都快爛掉的老布鞋發出的聲音,大門咣當響了了兩下,想來已是被拴上了。

老包走進屋內,手裡還端著飯盒。見兒子在挑燈夜讀,心裡別提有多心疼了,還十分自責:國維還餓著肚子吧,自己應該早些來的,應該跑著過去,再跑著回來。

「國維,這飯……」

「嗯,快端上來罷。」

老包趕忙給把飯端到包國維床邊,剛要去外屋拿筷子,就被包國維叫住。

「給我兩塊錢。」

「這,你要兩塊錢幹嘛?」

包國維故意將聲音放大了些:「我要買東西,聽說那些洋學堂的少爺千金,人家一個月光是零花錢就能有幾十上百塊,吃好的穿好的,我現在要兩塊錢怎麼了?我去買筆買紙,行了嗎?再給我弄碗水來。」

包國維當然是故意這樣講話的,這很符合他以前的人設。況且他也不是亂要這筆錢的,而是腦子裡確實有了些掙錢的想法。

老包一聽兒子是要買紙筆,不敢怠慢,當即誒了一聲點頭答應,將一碗水、筷子和兩塊大洋一併送來了。

包國維打開飯盒,確實香氣撲鼻,飯粒分明,明黃微油,雞蛋臘腸都沒少放,用料足,有熱氣有鍋氣,是頂好的臘腸蛋炒飯。

包國維坐在床上刨完飯,痛飲一碗水,將水碗和飯碗往床邊椅子上一蓋,兩塊大洋也放上去,一吹蠟燭。本想再練練仰卧起坐,可胃裡咣當響,水喝多了,撐著做了二十幾下,力竭,不管他三七二十一,蓋上被子,靠著枕頭,包國維便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清早,天剛蒙蒙亮,老包還沒醒,包國維就醒了。

鍛煉后的睡眠質量總是不錯的,精神十足。身上的肌肉不像第一次鍛煉后那麼疼,即使用力也感覺不到明顯酸痛。十四歲,未來可期啊,肌肉們。

包國維洗了把臉,走到家天呼吸下清新空氣,搖頭晃腦聳肩的舒展舒展筋骨皮,再給自己按摩下肌肉,又回到裡屋把昨天吃飯的碗給洗了,拿著兩塊大洋出門去了。

包國維所在的城市位於江南,城外有個寒山古寺,經常有人效仿詩人在夜泊於楓橋,只為坐在船上聽上一聽寺里的鐘聲。要論文風是相當的不錯,不然省立學堂能開到這裡?

雖然此時才五點出頭,街上已有行人,包國維穿著身棉袍,小跑在通往商業街的街道上。

街上門面大都還沒開,有些人打開門只潑一盆水在門口便又關上。路上有拉黃包車的,有推著小推車售賣包子油條的,有步伐匆匆要幹什麼要緊事的,還有無所事事東瞅西瞧的流氓。

跑了大概三十多分鐘,包國維膝蓋有些疼,身上也有些燥熱,肺里被清晨的冷風灌的有些涼,有些難受,便改為走的。又連走帶跑的行了十幾二十分鐘,才終於到了商業街。這要是有個電瓶車,飆個五六分鐘就能到了。

商業街開店的早,包國維走進一家掛著「大翠文具店」招牌的店鋪,門面不大,裡面文具紙筆之類的可不少呢,滿滿幾貨架。

老闆娘約莫三十多歲,燙髮齊肩捲毛,圓臉,五官平平無奇,皮膚有些枯黃,穿一身絲綢做的英倫風,胳膊撐在桌上打瞌睡,聽見腳步聲便抬起頭,勉強擠出一抹笑容。

「誒,老闆娘,早安,小子想買兩支鉛筆,不用自動鉛的,來個鉛筆刀,再買六張的寫字紙,要最大的,越大越好。」

老闆娘開始打算盤,打了幾秒鐘,說道:「一塊二毛二,給一塊二吧。」

嘶!比預期的要貴些,想來這時候鉛筆還是奢侈貨吧。1927年的大洋還是挺硬的,一塊錢能買得四十斤米,一塊二夠買小五十斤了。

包國維還是痛快交錢,老闆娘見拿了錢,找了八枚小錢,便為包國維取了兩隻飛機牌鉛筆。刀柄四公分,刃有三公分長的窄刀就是鉛筆刀了,只有把木刀鞘,沒法摺疊。還有一小沓長寬有五六十公分的微微泛黃的白紙。

包國維將鉛筆和小刀揣兜里,吐口唾沫到大拇指上,數了數,一共七張,老闆娘許是拿錯了數,多給了一張。

包國維抽出一張白紙放在桌前:「多給了一張,我不能白要你的。」

老闆娘正坐在桌邊扣著指甲,看了看桌上那張紙,又多看了包國維一眼,留了個印象,「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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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氏父子:頭油只用司丹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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