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包之機遇
「老闆娘,借你桌子一用,我想寫些東西。」
「成啊,裡屋有個凳子,你端來坐著寫罷。」
老闆娘痛快答應了。
包國維搬來凳子,削好鉛筆,將白紙鋪在桌面上,在紙的上中央從右往左寫了四個大字:「豆破蒼穹」。
包國維想當文抄公,不過不能原原本本的抄,想快速吸引人們的注意,激發人的興趣,最好是寫些幽默詼諧的東西,搞笑又正經的東西效果最好。
「這裡是豆者的世界,沒有絢麗的法術,只有繁衍到巔峰的豆氣!」
「李顏,豆之力,三段!級別:低級!』測驗豆石碑之旁,一位中年黃豆,看了一眼碑上所顯示出來的信息,語氣漠然的將之公布了出來…
中年黃豆話剛剛脫口,便是不出意外的在豆芽洶湧的廣場上帶起了一陣嘲諷的騷動。」
不多時,包國維進入了全神貫注的狀態,頓覺文思泉湧,下筆如飛,豬腦過載也在下意識間運轉。鉛筆在白紙上飛快的略過,發出唰唰的響聲。只有鉛筆頭需要削尖、削長時,包國維才會停筆削下。
這繁體字有些筆劃相較於簡體實在繁瑣,若不將鉛筆削尖一些,便會糊在一起。想要文章有吸引力,不僅得寫的漂漂亮亮的,還要講究字體大小一致,上下對齊,宛如雕版刻印,否則人掃一眼便會失去閱讀興趣。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來書店的人也來了幾個人買文具的人,偶爾還能聽到議論聲、嬉笑的聲音,包國維絲毫不受影響,紙上漸漸寫滿了略帶些筆鋒的正楷字體。
待到寫滿一張,包國維長舒一口氣,粗略的掃了一下,大致有兩千餘字,想抬頭看看時間,才發現身邊竟圍了兩個人,一男一女。
兩人正看著包國維,包國維也在看著他們,沒來由的,包國維想起了之前聽到的笑聲,強記在此時發揮了作用——之前自己身後確實傳來了一陣笑聲。三目相對,一時間空氣中似乎瀰漫著尷尬的氣氛。
男的看樣貌也就二十四五歲,身高一米七五左右,身穿一身筆挺的西裝,梳著大背頭,皮膚白皙,劍眉星目,還戴著金色方框眼鏡,整個面相看不出一絲邪氣兒,氣質謙和。雙手還戴著牛皮手套,興許是鱷魚皮的,左手握著個黑色的紳士帽。
女的也是膚白貌美,瓜子臉上一雙丹鳳眼,櫻桃嘴,畫著淡妝,脖子上纏著一道潔白的圍巾,身著緊身旗袍,顯出豐滿的身材。最出眾的是那宛如林徽因般讓人看上一眼便覺得知書達理的書卷氣。
「咳…這個,小先生啊,我本是想陪夫人買只鋼筆的,只是一進這店,就看你聚精會神的寫了些什麼。小先生字跡優美,下筆飛快,我倆這好奇心一下就被勾起來了,這文章確實不錯,一看就入了神,還請小先生莫怪啊。」
謙和的西裝男率先開口說話,並沒有因為包國維普通的衣著便瞧不起他,說的話也如他的氣質一般謙和,竟然還微微鞠了個躬。
那模樣極好的女的也開口了,嗓音溫婉動人:
「是啊,小先生,這般年紀能將字跡寫得如此方正工整,這文章也是字句通順,行文流暢,情節更端得是奇思妙想、別出心裁,讀之令人捧腹。是個當文豪的胚子呢,不知小先生師從何人?」
包國維見這二人氣質衣著,知道自己這番是走大運,遇到貴人了。包國維也順水推舟的回答:
「哈哈,您二位過贊了,小子算不上小先生,予自幼家境貧寒,連國小都未能上成,更別提拜師了。只是平時好讀些詩書,跟隨家中沒上過學的老父和他朋友識了些字,這文章乃是前些日子吃土豆時偶得的靈感,今日倉促之下將之編撰成文,讓二位見笑了。」
聽到這話二人眼中都透著些訝然。未等二人開口說話,包國維面帶微笑,繼續道:
「況且小子寫這篇文章,本就是準備公之於眾,引人注目,當個說書人掙些錢補貼學費——小子承蒙有家父餘蔭,主家老爺念家父勤懇聽差三十餘年,賣了個人情,許小子到省立中學讀書,只是學費昂貴,小子亦不通商道,萬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況且大唐詩人白居易,每作詩一首,便找一牧童或老人讀之,至其拍手稱好方才作罷。小子不敢自比於白居易,您二位的才華也絕不是尋常之人能比,二位能點評小子的文章,乃是小子的機緣,小子感激還來不及。」
那對男女頓時面面相覷,都從眼中看到了驚訝的情緒,也不約而同的產生了個想法:
這位小公子是極為不錯的,其文章字跡、言行舉止都頗有些出彩。心思也細膩,方才那些話中「學費昂貴」、「小子的機緣」、「感激還來不及」串在一塊翻譯翻譯就是:我要上學,沒錢,二位給我打錢,待我潛龍出淵,必有厚報!
倘若其所言非虛,在這等環境下,小小年紀能做到這個份上,算得上是有天賦、有想法,會把握機會,是個值得投資的對象。
真正有底蘊的世家大族子弟不會像小說里寫的那樣囂張跋扈,到處樹敵,反而平易近人,廣泛交友,喜好投資些條件家境困難的才俊,以微小的代價積攢人脈。
投資幾十個困頓英才,倘能有一兩個出息,便有百倍千倍的回報,從古至今都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謙和的男人推了下眼鏡,將禮帽放在桌子上,摘下兩個手套,露出一雙潔白細膩的手:左手虛放在腹前,面帶微笑的將右手伸到包國維身前一尺處。
包國維見狀故意急躁的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誠惶誠恐地躬身三十度,注視著謙和男的眼睛,將右手與之用力相握。
「我名楚澤,字文琛。旁邊這位是我夫人,姓沈。方才看到小公子那文章,便想起了我那弟弟,只可惜我那弟弟患病英年早逝……今日得見小公子,一見如故,願以兄弟相稱!聽小公子所言,家境拮据,上學困難,為兄實在不忍,今日帶的錢財不多,身上這些銀票是為兄一點心意,收下罷。」
「這…我見文琛兄亦如我那已故去的哥哥一般!小子名叫包國維,自取字為之,文琛兄叫我一聲為之便可,只是這銀票可萬萬使不得!古人有云:『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您今日點評了為之的文章,為之已感激不盡,倘再收錢,便是做牛做馬也無以為報了!」
謙和的男人從西裝外夾層里夾了兩張銀票,包國維定睛一看,是兩張十塊錢!嘴上說著怎可使得,心裏面卻是一遍遍的喊著: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玩了一番三辭三讓,這銀票到底是被包國維拿到手了。二人與包國維寒暄了一番,包國維得知這二人不是本地的,那男的是魔都海龜,劍橋畢業,來姑蘇旅遊訪親戚的,暫住幾周,報了番暫住的地址,約好小說有了後文要說要去二人聽便離去了。
其實,楚澤壓根就沒有想起什麼逝去的弟弟,包國維那故去的哥哥也不存在,逢場作戲,順水推舟賣個人情罷了,二人心知肚明。楚澤始終並沒有說出夫人的名字,這是隱晦的提醒自己要注意分寸:口頭以兄弟相稱,別扯虎皮拉大旗,真把自己個當兄弟了。
楚澤身上帶的錢也遠不止二十塊,他是要等,等包國維將錢用完了再去府上找他,還給了個「小說有了後文說與我聽聽」的拜訪由頭。人情嘛,積少成多,倘使一開始就給得多,反而不會珍惜,把胃口都撐大了,以後可不好養了。
無論怎麼說,這人情包國維認下了,摸了摸手中那兩張銀票乾淨平整的銀票,嘴都合不攏了。
再瞧一瞧時間,六點半了,太陽初升,金色陽光灑到地面上。
今日實在好運,卦象,飛龍在天,利見大人——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