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心如明鏡
「馬上給我調整好心態,全劇組難道要等你一個人嗎?」導演呵斥道。
吳光賓深深吸了一口氣,高聲喊道:「我沒問題了。」
導演點點頭:「各部門注意,再來一條。馬芝蘭,打起精神來,別真撞草蜢身上了。」
隨著他指令,女主馬芝蘭牽著馬回到山坡上,翻身上馬,騎馬衝下山坡。
這裡沒有用替身。
畢竟如今還不是演員身嬌體貴的年代,年輕演員們亦有最基本的素養擔當,除非是真干不來的,否則一般不會動用替身。
「嗒嗒嗒……」
急促的馬蹄聲很快便驚動了草蜢,草蜢轉身一看,只見一匹棕馬發瘋似的向自己衝來,眼睛頓時瞪的溜圓,眼底布滿驚恐,身軀卻只是踉蹌的退了兩步,來不及做出其他反應。
關鍵時刻,張君寶吐出口中的蘿蔔,將手裡半個胳膊長的大蘿蔔狠狠砸向前方,正中草蜢腦袋。
「嘭。」
草蜢被這一根蘿蔔砸倒在地,身軀不受控制的倒在地上,險之又險的避開馬蹄。
躺在地上后,吳光賓後背冷汗都出來了。
媽的,故事中這一幕驚險,拍攝的時候也驚險啊!
畢竟他只是一個小配角,實拍最能節省成本。
「草蜢,草蜢……」張君寶滿臉驚慌的跑到草蜢面前,彎腰將其扶了起來。
草蜢驚魂未定的坐在地上,雙手在身上摸了又摸,沒發現哪裡疼痛,這才安下心來。
接下來便是張君寶怒斥馬芝蘭的戲份了,這一長段劇情都是為兩人,或者說為張君寶一人服務的。
與此同時,拍攝區域外。
看著吳光賓既沒受傷,也沒出現什麼問題,齊綽心中充滿失望。
不是說這傢伙曾經只是跑龍套的嗎?
正常情況下,不被罵上數十句,NG十多條,怎麼能輕易過關呢?
沉思片刻,他想明白了,最根本的原因就是草蜢的戲份太少,同時作為配角,能夠推進劇情即可,不需要他有多麼精湛的演技。
勉勉強強,看得過去,就能達到導演的要求了。
也是在這勉勉強強中,吳光賓一點一滴的積攢著演戲經驗。
擁有成年人成熟心態的他很清楚,真正將演技磨鍊出來后,才能擁有更多出人頭地的機會。
否則的話,哪怕是靠著幸進的方式混到了主要角色,也會成為群嘲的對象,甚至化身階梯,為別人升咖。
一天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結束拍攝后,焦恩駿主動來到吳光賓身邊,先勉勵了他幾句,又指點了他一些演技上的問題,兩人間的陌生感迅速褪去。
這位祖籍山東的漢子,確實有著山東人熱情豪爽的一面……
當夜。
目送焦恩駿離開后,吳光賓照例如往常一樣,陪著劇組的打雜人員將場地收拾乾淨后,才準備踏著星月離開。
而他知道卻沒看到的是,導演組仍舊將這一幕看在眼裡。
「劉元。」黑色商務車前,譚導默默收回目光,扭頭喊道。
「導演。」副導劉元臉上堆滿笑意,熱情中帶著一絲諂媚。
「你是學院派出身,以後如果不忙的話,就教教吳光賓演戲,就當做他這些額外工作的報酬了。」譚導吩咐說。
劉元連連點頭:「我知道了導演,以後工作之餘,我會好好教教他的……」
地下室。
昏黃色燈光下,趙麗影坐在四四方方的桌子邊昏昏欲睡,桌子上的菜肴早已經涼透了。
「咔。」
隨著一道開門聲響起,趙麗影如觸電般抬起腦袋,看向木門,眼睛中的光芒竟比燈光還要明亮。
吳光賓進門一看就知道了是什麼情況,大步來到桌子前,開口道:「我去把飯菜熱一下。」
趙麗影抿嘴一笑:「好。」
片刻后,看著吳光賓系著圍裙,在廚房內忙前忙后的畫面,趙麗影大聲問道:「阿賓哥,今天戲拍的怎麼樣?」
吳光賓熱菜過程中順便打掃著灶台,回應道:「還不錯,雖然也有磕磕絆絆,但是真能學到東西。」
趙麗影嘿嘿一笑,從板凳上站了起來,憧憬道:「你說咱鄉親同學如果突然在電視上看到咱們,會是什麼表情?」
吳光賓擦好灶台,將熱菜端了出來:「大概會驚掉下巴吧,或者是產生我上我也行的感覺。」
趙麗影來到廚房前,興緻勃勃地問道:「大爺和大娘看到呢?」
吳光賓端著菜來到她面前,聳肩道:「那估計是不敢認的,他們想都不敢想。」
趙麗影自然而然的接過盤子,笑道:「我覺得我爸媽也是,家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姑娘,突然成大明星了,至少好幾天緩不過來。」
兩人重新坐回桌子邊,吳光賓端起水杯,遞送至趙麗影面前:「為了能給平凡的他們來點巨大的震撼,乾杯,加油。」
「加油。」
趙麗影拿杯子和他碰了一下,這口水喝下去,突然間對成為明星有了一絲絲憧憬。
翌日。
吳光賓穿著「草蜢」的僧衣,站在片場外的路坡上,看著「張君寶」趴在一個坑洞里,偷窺河邊的十八武僧練武。
伴隨著一個個爆點炸開,十八武僧耍完了一整套棍法,坑洞內,張君寶連忙將伸出坑洞的兩個竹筒丟掉,從這個坑洞內爬到另外一個坑洞里。
不料這動靜稍微大了些,竟引起了教導大和尚的關注,大和尚一個目光指使,十八棍僧就沖了過去,相繼掀開兩個坑洞,持棍圍攻張君寶,展開了一段吳光賓難以理解的劇情。
此處,難以理解的點就在於:十八名棍僧聯手打一個還未正式練武的張君寶,居然都沒制服住,反而被張君寶藉助著竹林,打倒了好幾人。
這種實力表現,與方才那些爆點的表現完全不相匹配,何況如果棍僧們都是這實力的話,少林也配稱之為泰山北斗?
只是,不能理解不代表就要反駁。
他畢竟不是眼裡揉不得沙子的憤青,而是一個深諳職場文化的老油條。
這劇情和武指沒關係,純粹是劇本的鍋,和上次在武當打太極拳還不一樣。
上次的蓋子能揭開,這次的蓋子卻連提都不能提,提了就是得罪編劇。
真以為所有人都是善良的,每個人都能知錯就改?
不可能的。
作為觀眾,他怎麼吐槽編劇都行。但作為演員,他沒這資格。
什麼人能得罪,什麼人不能得罪,吳光賓心如明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