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六、一統江山一片紅雲
金瓜開路,旗纛先行。黃土鋪路,鼓樂齊鳴。
浩浩蕩蕩行在御駕之前的,是馬五對,纛二十桿,旗二十執,槍十桿,撒袋五對,大刀十口,曲柄黃傘四,直柄黃傘八,紅傘二,藍傘二,白傘二,綉龍黃扇六,金黃素扇四,綉龍紅扇六,彩鳳紅扇四,吾杖二對,豹尾槍四根,卧瓜二對,立瓜二對。
另有持拂塵、金爐、香盒各二人。持沐盆、唾盂、大小金瓶、金椅、金杌各一人,手執大刀的、手執弓矢的、手執豹尾槍的,各30人,手執荷殳戟的各4人,侍殿前執曲柄黃蓋的一人,執凈鞭者四人。
車攆前面已是如此浩蕩,跟在隊伍後面的,還有數以千計的衛士,騎在高頭大馬之上,手持利器,身上的鎧甲在陽光下反射出明亮的光澤。
易玲瓏坐在車攆里發獃。宇文軒說回宮,她便跟了他回宮,哪裡想到,他這所謂的回宮,動用的,竟是皇帝巡幸歸京的鹵薄儀仗!
也不知道這屁股後面跟著的千八百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來得如此迅速,傢伙帶的如此齊全,真不愧是妖孽軒一手調教出來的,果然訓練有素,有素的很。
易玲瓏坐在通高五尺九寸,檐縱四尺七寸,橫三尺六寸的車攆里,身子斜kao著描金鳳的蒲團,以手支頤,被明黃色的垂帷晃得一陣眼花。這就是皇帝出行的排場么,果然威風的很。連她都跟著沾了光,狐假虎威了一把。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坐得離宇文軒太遠了。明明他們曾是那樣的親近,近到一絲距離也沒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距離,為什麼要被兩個碩大的車殼子生生地阻隔開呢。她挑開車簾向前望去,看到的,只是他的車攆,看不到的,是他的人。
隊伍行進了大半天的光景終於停下。易玲瓏從車窗向外望去,終於又再次看到了景陽城的城牆,高大巍峨,蒼涼肅穆,彷彿一個不近人情的老者,屹立在道路的盡頭俯視著眾生。
她在秋末的時候離開,又在冬末的時候回來,兜兜轉轉了一圈,最終還是逃不過這方方正正的一座城。易玲瓏不禁心下喟然。
正思量間,前方宇文軒的車攆忽然一陣晃動,前方的儀仗隊自覺地閃到兩旁。御駕一馬當先獨自行了前去。
易玲瓏不解,怎的就停在了這城郊野外的地方,不進城去呢?再向前望去,便看到前方,景陽城門豁然打開,粉刷一新。平日里守在城門口站崗的士兵一概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兩隊身著清一色官服的人群,整整齊齊地立在城門正中,手裡持著牙色的笏板,頭頂上烏紗帽兩側的翅翼隨著腦袋的動作顫得搖搖晃晃。雖然高矮胖瘦各不相同,臉上的神色卻是一致的統一,都如那頭頂上的城牆一樣的肅穆。
站在對首的兩個人,一個是宇文焉,另外一個易玲瓏卻不認識。只見那人看上去五十歲上下的年紀,板著四四方方一張國字臉,唇邊留著濃密的鬍鬚,一雙眼睛精光四射。穿著一品武官的大紅色官服,身材魁梧挺拔甚是壯實,胸膛挺得高高,端著十足的官架,遠遠望上去,志得意滿的很。
見到宇文軒的御駕過去,宇文焉和那打頭的武官帶領著兩排大小官員一起,齊刷刷地跪了下去,口中念念有詞,朗聲道:
「臣宇文焉恭迎聖駕回京。」
「臣公孫至明恭迎聖駕回京。」
原來那為首的武將,竟是公孫玉瑾的老爹,太后的親弟弟,手握熙澤國三分之二兵力的一等公。輔國大將軍公孫至明!
正詫異間,宇文焉和公孫至明已經率領著文武百官謝過恩站了起來。只見那公孫至明向前邁了一步,雙手抱拳,沖著宇文軒的御駕不知小聲嘀咕了句什麼,就看到小三子急忙邁著小碎步趕到宇文軒的車架前,畢恭畢敬地挑了帘子伺候宇文軒下車。
宇文軒他端著四平八穩的方步,在一眾官員的簇擁下,群星捧月般地登上了景陽城頭。
城頭前楹當中早已安排好了御座,並撐著明黃色的傘蓋,各種儀仗、法駕、鹵簿陳設齊全,輦輅、仗馬、護朝寶象、編鐘樂器並一應絲竹俱排列停當。
宇文軒居中而坐,小三子隨立在旁邊,其餘百官自宇文焉、公孫至明以下按照文武之別,官職高低分別在左右而立。剎那間鼓樂齊鳴,絲竹紛響。
百官之中位份最高的宇文焉在這樂曲吹拉彈奏聲中邁步出班,行至城頭正中,居高臨下,目不斜視,聲音洪亮唱喏道:「今聖上仁慈,功德有加,故得上天垂愛庇佑。與西北蠻族一戰不出三月,便生擒賊首,連連告捷。今特登高而代天受獻俘之禮。從此天下太平,百姓安樂,五穀豐登。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身後百官亦跟著跪下山呼三遍「萬歲」,一時間呼聲陣陣有聲,震撼山野,連坐在車子里易玲瓏也感到了車廂在微微得振動不已。
山呼過後,城下行來一隊鮮衣鎧甲的士兵,頭盔擦得噌亮,手裡握著泛著寒光的兵器,步履一致,井然有序。很是威武。並排行在隊伍當頭的兩個人都是熟人,一個是宣威將軍蕭逸之,一個卻是許久不見的廖成風。他二人的身後,一二三四五六,跟著六個手縛白綾的男人,身上穿著的並不是熙澤國的衣服式樣,愁眉苦臉,戰戰兢兢,想來便是宇文焉口中所謂的西北蠻族的「賊首」了。
一行人行到城樓正下方,蕭逸之與廖成風率眾立住,眼望著城樓上方,高聲道:「臣蕭逸之(廖成風)不負聖命,已平西北蠻族一十二州,並生擒賊首獻於吾皇,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易玲瓏這才知道,原來廖成風一直在西北征討蠻族,難怪自打宇文軒登基以來就再沒見過他。
宇文軒起身,走到城頭上,對著下面獻俘的眾將士道了聲辛苦,又宣了蕭逸之和廖成風壓著俘虜上城。待得那六個蠻族首領到了城頭,宇文軒從小三子手中接過一柄三尺長劍,劍鋒搭在為首的蠻族首領肩上,口中寒氣森然:「爾等幾番犯我熙澤,掠殺百姓牛羊無數,此次被我熙澤大將生擒,獻俘於城頭,可還有話說?」
那蠻族首領哪裡還能有話多說,只剩下唯唯諾諾地求饒而已。宇文軒嘴角溢出一絲笑容,手提劍落,寶劍削鐵如泥,噌噌噌六下,便割斷了六位蠻族首領縛手的白綾:「爾等既肯臣服於我熙澤,從今往後便是我熙澤的子民。那西北的一十二州還交給爾等治理,務必勤勤懇懇,使得百姓豐衣足食,安居樂業。」
大難不死,蠻族首領自然是三呼萬歲。並一干好話承諾恭維說個不停,陪同的文武百官也跟著紛紛說些奉承頌德的話。宇文軒只管聽著,還親自執了酒向六個蠻族首領一一敬酒。適才還一番肅穆蕭殺的獻俘典禮,轉眼間就變成觥籌交錯,和風細雨,言笑晏晏了。
末了,宇文軒像是想起來了什麼,笑盈盈地執了蕭逸之的手道:「逸之此行辛苦了。三個月不到的時間,以五萬人之兵力,竟能攻克西北一十二州,逸之真乃我熙澤國第一虎臣也。以卿之功勞,就算是封個二等伯也不為過啊。」
蕭逸之一驚,忙跪下道:「臣惶恐。保家衛國,攘外安內,此乃微臣分內之事,不敢求什麼封賞,還請皇上收回成命。」
宇文軒卻笑意更勝:「逸之真是越來越謹慎了。好,好,戰之能勝,不驕不躁,不愧是將門虎將,年少有為。不過這封賞么,朕還是要給的。不然堂堂駙馬,又立下了如此的功勛,卻只領個從四品的官銜,就算逸之你淡泊名利不以為意,可朕那寶貝妹妹恐怕也不答應,還不得跟朕沒日沒夜地鬧去?」說完,臉一板,一本正經道:「蕭逸之,廖成風聽旨。爾等平叛西北有功,特封蕭逸之為正三品懷化大將軍,領兵十五萬並八千禁軍鎮守京畿重地。特封廖成風為從三品歸德大將軍,領兵十萬鎮守西北一線。二人麾下將士,凡有功之人,由二人表奏后,朕一律論功行賞!」
蕭逸之、廖成風忙磕頭謝恩。一旁公孫至明臉上極不自然地抽抽了幾下,一隻孔武有力的大手將手裡握著的酒杯幾近捏碎,末了終於擠出來一絲笑,訥訥地上前向蕭逸之、廖成風二人道喜。
隨著蕭逸之、廖成風兩個人的高升,握在公孫至明手中的兵力,便由原來的三分之二,變成四分之一了。
餘下的慶祝活動,宇文軒表現的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酒飲到一半,便用輕飄飄一句「朕乏了,今兒個就到這裡吧」就打發了文武百官。
車駕終於又行了起來,徐徐緩緩地駛進了景陽城。城裡面,黃土鋪道,沿街的百姓家家cha花醴酒,供奉三牲,人人跪伏在大道兩旁,翹首期盼著聖駕的到來。
待到宇文軒的御駕真的行到跟前的時候,人群沸騰了,又是叩拜,又是連呼「萬歲」。這本不足為奇,奇怪的是,在這一片高呼宇文軒「萬歲」「聖命」的聲潮中,易玲瓏居然聽到了為數不少的聲音,竟然在大道兩旁明目張胆地高呼「玲瓏郡主千歲千歲千千歲」,大道兩旁維持秩序的衙役官員居然對此不聞不問,充耳不聞。
更有甚者,居然還有人扎在人堆里大喊:「玲瓏郡主智勇雙全仁孝有加,替父從軍可昭日月,乃是母儀天下不二人選。請皇上立玲瓏郡主為後。」
聯想到在辰江城的茶館里那說書先生的段子,易玲瓏猛地一個激靈,摸摸自己的脖子,她預感著,這手感不錯摸起來又滑又膩的脖子,怕是就要保不住了。
回到宮裡,將將下了車駕,老遠就看到那公孫玉瑾一身宮裝,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在前前後後一干侍女的簇擁之下,儀態萬方地迎了宇文軒過來:「今兒早上就接到宮人回報,說皇上今天回宮,怎的這時候才回來?今兒風大,天又寒,皇上可有冷著?餓著?累著?」
句句話都是巴巴對著宇文軒說的,從頭到尾連眼角也沒掃過易玲瓏一眼,彷彿她這個就緊緊挨著宇文軒而站的郡主是透明的一般。
然而,公孫玉瑾能把易玲瓏當空氣,不代表易玲瓏也能把公孫玉瑾當做是空氣。實在是因為這個女人太~~聒噪了。自打她出現以後,易玲瓏覺得,自己的耳根就沒清凈過,彷彿有一萬隻蒼蠅嗡嗡嗡地圍著腦袋轉,令人恨不得捏著她的脖子,擠出他的腸子,繞在脖子上繞上一個圈,跟著再手起刀落——嗚呼,整個世界終於清凈了。
易玲瓏一邊這樣胡思亂想著,一邊不由得那眼睛打量起公孫玉瑾。幾個月不見,這女人似乎胖了些,不知道是因為宮裡頭的伙食好還是因為天氣冷穿的臃腫的原因,下巴明顯得圓潤了,說話間嘴巴一張一合,偶爾還能見到雙下巴。身上裹了里三層外三層,厚厚的棉襖外面還披著件白狐毛的披風,看上去倒像一個毛絨絨的皮球一般。
畏寒的人見得多了,倒是從沒見過這麼怕冷的人。怎麼就把自己拾掇得跟個愛斯基摩人似的?穿的這麼厚重,真虧了還能走得動,怪不得要一邊一個侍女攙扶著呢,要不是這樣,恐怕連站都站不穩當吧。看著皮球一樣的公孫玉瑾,易玲瓏不禁想笑。
正打量間,也不知道一旁的宇文軒問了句什麼,公孫玉瑾忽然間就紅霞滿面,嬌羞無限。不得不說,雖然公孫玉瑾整個人都跟個皮球似的,然而害起羞來還是很耐看的,眉黛低垂,粉面若脂,兩頰緋紅,櫻唇半彎,好像遠山邊的一抹火燒雲,紅得恰到好處。
公孫玉瑾一面害羞著,一面下意識地向前挺了挺腰身,兩隻手不自覺地就撫上了微凸的小腹,來回地摩挲。那臉就更紅了,那笑意就更深了。
在她身後,一個年長些的嬤嬤笑意盎然地對宇文軒說道:「皇上怎麼就忘了?玉妃娘娘已經有四個月的身子了,這可是您出宮前就報上去的事兒了。您瞧娘娘這肚子,左尖右圓,準保兒是個太子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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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放假去杭州玩了,恩,除了人多的跟下餃子一樣,除了公交車賭得跟烏龜一樣慢,杭州真是一座美麗的城市啊~~
去完杭州又去了紹興,魯迅故里,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紹興真是一個處處見魯迅的城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