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〇、不可逃離的幸福(大結局)
短暫的暈眩過後。神志漸漸歸於清明。
紫晶手鐲觸手溫潤的感覺猶在指尖,伸手摸時,手腕上卻空空如也。
易玲瓏定了定神志,那位曾有一面之緣的江湖大師的話回蕩在耳畔。
江湖大師說:「有果必有因。施主今日能夠身在此處,皆是因為施主與那人有緣。然而緣來緣盡皆有天意,倘若有朝一日,施主與那人的緣分盡了,倒是可以依託一件物事離開此處,只需這般這般,自然可以達成心意。施主說過,有緣既是緣,無緣也是緣,一切皆是緣。那時緣盡緣續,一切但憑施主心意。」
她遇見他的時候正是冬末春初,她離開他的時候恰逢三九,算起來不多不少已有差不多一年的光影。是不是她和他的愛情,也有從春到冬,由暖入冷的變化?也如這四季一般的分明?
一切皆是……緣么?這恍若一場美夢的艷遇,都是因為她和他有緣么?那麼,這堪堪行到一半的緣分從何而來?從今往後,又朝了哪裡去?
緊了緊懷抱。不覺眼角有些濕潤。心口,像是被什麼堵了似的鬱結。
「阿彌陀佛,施主一切安好?老衲在此久候了。」一句洪亮的佛號響徹在耳邊,易玲瓏這才發現她正站在一處僻靜的所在,幽幽的月光傾瀉在地上,兩旁漸漸成蔭的女貞樹,遠處昏黃的燈光沖淡了黑暗,也沖淡了月光,更遠處依稀還有人影晃動,飯後閑聊的聲音伴著徐徐的晚風斷斷續續地送進耳中。原來她所在的,正是她穿越前巧遇法海大師的地方。
而面前的法海大師也一點也沒變,依然是鬚眉皆白,面色安詳,正笑眯眯地望著她。手中佛珠撥動不停,另一隻手上的紫檀缽盂發著微弱的紫光,伴著輕輕地微鳴聲。
易玲瓏有點不解,難道法海大師竟在這裡等了她一年的光景。這也,太敬業了吧?唔,這樣可不太好,這樣一來,待會法海大師跟她算起穿越費用來,不太好砍價的,畢竟人家苦巴巴地在這等候了一年。要是說得太僵了,搞不好還要給她算上一年的誤工費,營養費,交通費,精神損失費。身體保管費等等一大堆的賬目。
「大師,我,我回來了。您,您辛苦了。不知道我這趟穿越……」需要付多少錢?易玲瓏有些惴惴不安,就怕法海大師跟她獅子大開口。現在隨便出個國來了境外游,五六天的事情,也要好幾千塊大洋呢,她這次可不僅僅是出國那麼簡單了,而且一去那麼多天,還是偷渡,連個護照都沒辦,可不知道要多少錢才夠呢。
忍不住偷偷按了按口袋,嗯,穿越前揣在兜里的十塊錢還好好地躺在口袋裡。也只有這麼多了,再多也沒有了,最多打個欠條,分期付款好了。誰讓大師當時問都沒問一聲就給她來了個魂穿,結果在那邊田鼠屯倉一般攢的那點私房錢一文都沒帶回來,也不知道剩在那裡便宜了哪個。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法海大師照舊是開口即頌佛號,「施主請安心。此番遠行,前後不過五分有餘,此間一切人事一如從前,大可不必操心。」
一年的光景,其實不過是五分多鐘的事情?易玲瓏大有黃粱一夢夢千年的感覺。莫不是,真的是她剛才打了個盹,夢到了熙澤,夢到了宇文軒?
也許吧,夢醒了,一切也就結束了。
無所謂了,即使不是在做夢,她這一生也再見不到宇文軒了,那和夢醒了又有什麼區別呢?
「阿彌陀佛,施主此行可有一償心愿?老衲曾發宏願,要度天下一千位有緣人,施主與老衲有緣,老衲自要滿足施主的一個心愿。如今施主既然已經償了心愿,老衲便可放心地離開了。」法海大師笑吟吟地向她告辭。
「大師!」易玲瓏欲言又止。
「施主可是有什麼未盡之言要問老衲?」法海大師料事如神。
「大師。」易玲瓏咬了咬唇,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敢問大師,我和他,是否還有緣再見?」
法海大師挑一挑眉毛,笑著答道:「老衲曾問過施主,何為有緣。施主答說,有緣既是緣,無緣也是緣,一切皆是緣。」
易玲瓏一怔,繼而頓首:「我明白了。多謝大師。」
「阿彌陀佛,老衲告辭了。施主請保重。」法海大師一笑。施一佛禮,轉身走了。
易玲瓏在他身後問道:「大師,我曾遇到一位法號江湖的大師,不知大師是否認識他?可否請大師告知法號?」
法海大師的聲音漸行漸遠:「阿彌陀佛,菩薩有千相,佛祖有萬種變化,煩人肉眼,怎能一一辨全?老衲法號江流。」
易玲瓏:原來大師就是傳說中的唐長老啊,我還真是眼拙。早知大師身份,我就提想拜猴哥為師願望了。(註:三藏哥哥小名江流子。恩恩,不過同名而已,此文絕不是玄幻,不會出現那個豹紋裙+紅褲襪+鋼管+東方+野獸的傢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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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如梭,一晃三年。
如今的日子,過的平凡而真實。像所有的單身白領一樣,易玲瓏每天上班,下班,周末逢雙加班,每周計劃著跑個步,每隔三個月發誓減次肥,偶爾相個親約個會,調劑一下枯燥乏味的生活。
她已經快要忘記那段夢幻一般不真實的經歷了,只有午夜夢回時。才發現枕巾已經被淚水打的濕透,只覺得心裡空空落落的,似乎曾經有個什麼很寶貝的東西藏在哪裡,然而現在卻不見了,被她弄丟了找不到了。坐起身子想一想,又覺可笑,嘆口氣,躺下繼續再睡,便是一夜的酣眠。隨著時間像流水一般地趟過,她越來越覺得,那段香艷而催心折肺的經歷。不過是她的黃粱一夢罷了。
這一天晚上,易玲瓏回家。送她回來的,是最近一次相親的對象,是個不錯的人,至少,她並不討厭。
「玲瓏。」相親對象送她到樓下,頓住腳步。
「嗯?」易玲瓏有些心不在焉。怎麼,他是在想要不要送她到樓道里么。呵,男人就是這樣,先說「我送你回去吧」,等到了樓下,又說「我送你上樓吧」,等到了家門口,又要半開玩笑的問「不請我進去喝杯茶么」,要是你同意了,那就是引狼入室,要是你不同意,他也可以自然地笑笑,說句「那下次吧」,拍屁股走人。嘖嘖,男人哪。
頓時,易玲瓏對相親對象的印象大打折扣。
「玲瓏。」看吧看吧,果然問了,「那個人,你認識他么?」
易玲瓏順著相親對象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看到樓道里影影綽綽的好像站了個人,一動不動的,不按門鈴也不打電話,也不知道在等誰,臉隱在黑影里,看著怪害怕的。最近的治安不太好,這人不會有什麼企圖吧。
「不,不認識啊。」易玲瓏也有些害怕,不禁往相親對象身邊kao了kao。
「哼!」樓道里那人突然重重地哼了一聲。聲控燈頓時亮了,照的那人的臉分明了起來。白皙如滿月的面龐,眉似遠黛,唇似紅櫻。一雙彎彎的桃花眼波光瀲灧,盯著人瞧時卻讓人有些喘不過氣的感覺。
這模樣,這聲音,這架勢,依然是這麼的熟悉。
易玲瓏慨然地笑了。都過了這麼久了,這毛病還是沒能徹底根治。自打從那邊回來以後,看誰都覺得像宇文軒,有的眉毛很像,有的嘴巴很像,有的耳朵很像。可惜他們都不是他,他,她再也見不到了。
「哦,既然不認識,那應該不是找你的。」相親對象說道,「我送你上去吧。」
「唔……」易玲瓏正尋思著應該找個什麼樣的借口婉拒相親對象的請求呢?順便提醒他可以把手機裡面自己的電話號碼刪除了。
這時卻聽到當頭一聲大喝:「易玲瓏!」
嚇得她盤算了一肚子的借口全卡在了嗓子眼,咳咳咳地咳個不停。
正咳著時,手臂被人蠻橫地拉起,轉眼間整個人都落在一個溫暖而有力的懷抱里,被鉗得死死的,動也動不得:「我才離開多久,你就迫不及待地找男人!」聲音很有些氣急敗壞。
「請,請問你,你是?」相親對象依然不怕死地詢問,「你們,你們是什麼關係?」
「什麼關係?她和我在一張床上睡過好幾次,你說是我們是什麼關係?」這一聲驚得易玲瓏可是不輕,咳得更厲害了。
後面更可怕的話卻是對著她說了,「你一聲不吭扔下我就走了,我天涯海角地找你,找了許多的地方。你知道我有多著急你么?嗯?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再也見不到你么?嗯?可是你卻在這裡給我泡男人!嗯?」
「咳咳咳咳。」易玲瓏差點沒咳死過去。
相親對象看她的眼神全變了,那異樣的眼神,分明就是在看一個拋棄夫子離家出走又水性楊花的壞女人么。果不其然,相親對象尷尬地笑了兩聲后,嘀咕了一句:「那個,我,我還有事,我先走了,後會,後會無期。」轉身一溜煙就跑了,比兔子還快。
「宇文軒!」易玲瓏終於不咳嗽了,一把推開宇文軒,臉紅得跟豬肝似的,怒不可遏地喊道,「你,你,你……」
「你」了三聲以後,聲音恢復了正常語調,有些驚喜,更多的是迷惑:「你怎麼來了?」
宇文軒「哼」了一聲道:「你以為,你逃得了么?你能找到那個叫什麼江湖的老和尚,我就找不到么?只你住的這地方難找些,不然我早就找到你了。哼,鴿子籠似的,哪裡像是人住的地方?」
拖下龍袍換了現代裝的宇文軒顯得越發的英偉挺拔,即使是最普通的襯衣牛仔褲,穿在他身上,也如阿曼尼西服一樣合體,帶著別緻的陽光和活力。
他竟能找到江湖大師,繼而一路找到這裡來?易玲瓏心中一陣狂喜,可如今她也學會深沉了,只端了冷臉笑道:「你說我這裡是鴿子籠?沒錯,就是鴿子籠,實在是難容聖駕,所以今晚你就……」
「別想!好不容易才又找到的你,別以為我會輕易放手。」宇文軒伸手拉過易玲瓏的手,拽得死死的,帶著點期盼地望著易玲瓏,波光粼粼的桃花眼中,似乎藏著一絲的怯怯不安。
易玲瓏終於沒忍住笑了出來:「好吧好吧,看你無家可歸可憐巴巴的,今晚我就收留你吧。」
怯怯不安變作欣喜若狂,桃花眼燦若星辰,映到整個夜空都明亮了許多。
樓道里的聲控燈從一層一路亮到了頂樓。只聽到歡快的聲音一句接著一句地從樓道里飄了出來。
「小軒軒,你也穿過來啦?」
「嗯,這回看你還往哪兒逃。」
「嘿嘿,不逃了,不逃了。」
「諒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找得到你。」
「小軒軒,你是魂穿還是身體穿?」
「身體穿。」
「小軒軒,你穿過來的時候,有沒有帶點盤纏什麼的?」
「沒有。光急著找你了。」
「小軒軒,你來的時候,有沒有問江湖大師要張大學畢業證書帶著?」
「嗯?」
「小軒軒,你有英語四六級證書嗎?」
「嗯?」
「小軒軒,你有計算機二三級證書嗎?」
「嗯?」
「小軒軒,你有托福或者雅思成績單嗎?」
「嗯?」
「小軒軒,你該不會什麼都沒準備就穿過來了吧。」
「嗯。」
「小軒軒,你會鑒賞珠寶識別古董嗎?」
「不會。我學那個幹嗎?」
「小軒軒,你什麼證書都沒有,又不懂古董識別,不是擺明了要我養你么?」
「嗯,算是吧。」
「小軒軒,我錢少,現在物價居高不下,銀行房貸利率也高,我,我養不起……」
「嗯?你試試?」
「嗚嗚嗚,我養,我養你還不行么。」
「瓏兒,你真好。」
宇文軒摸摸手腕上戴著的紫晶鐲子,「吧唧」親了親易玲瓏,滿心歡喜地將她打橫抱起,開門進了房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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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從此,人世間就多了兩個穿來穿去的人。
終於完結啦~~~~撒花撒花~~~~~辛苦了一年多,終於打上了「全文完」這三個字,可喜可賀,可口可樂。
過幾天會陸續放幾篇番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