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玄根
第1章玄根
青州東南，鳳塢崖。
此地如一把利劍，斜斜地插入東海之濱數百里深，沿岸的水脈縱橫交錯，遍布濕地沼澤，無數飛禽棲息於此。
一到日落時分，漫天飛鳥翩翩起舞，如同百鳥朝鳳，頗為壯觀。
遺憾的是，如此靈秀之地，只散布著零星的靈穴，並無靈脈生成。哪怕樹木蔥蔥，物產豐富，此地依舊被視為不毛之地。
反倒是千餘里遠的海域中，大大小小的靈島，星羅棋布，仙氣氤氳，盡顯仙家氣派。
數百年來，無數居住在鳳塢崖的先民，不顧路途險峻前仆後繼去往星羅群島，想要找尋冥冥之中的仙緣，卻僅有少部分意志堅強者能如願。
遙望著近在咫尺的飛仙之地，大部分的普通人只能望洋興嘆。
是以兩地相距不遠，卻像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讓人更為唏噓的是，自從數十年前九州法界逐步完善，一股低階獸潮被迫潛逃並定居於此，這裡平靜而安穩的生活被打破了。
由於此地只有零星的靈穴，根本不夠修仙之人日常採氣所需，所以甚少有修行者會選擇在這裡多做停留。
即便冒頭一兩位，大多只是匆匆路過而已，能隨手斬殺一兩頭，已然是莫大的恩德，哪裡會耗費寶貴的時間去做這種無意義之事。
真有那份功夫，隨手去斬殺幾頭厲害一些的海獸，不是更賺錢。
因此，各個城邦的老百姓只能依靠弱小的力量與這些低階又沒什麼價值的妖獸抗衡。
幸好，那些妖獸的靈智極低，行事本能全靠獸性，凡俗武者只需倚靠人海戰術，勉強能將它們圈禁在莽莽山林里。
此時，夕陽西下。
位列九大城邦之一的雲琅城郊一座高峰處，一道單薄的身影端坐在山腰位置的一塊巨石上。
哪怕山高風烈，吹得他衣角翻飛，他依然不動如山。
單單這份氣度，至少也要養氣半個甲子以上才能達成。
走近一看，那人並非鬚髮皆白的長者，至多只有雙十年華，儘管面色蒼白，形神消瘦，卻掩蓋不住淡然脫俗的氣質，再搭上丰神俊朗的面容，宛如一幅恬靜自然的畫。
此人乃是蘇家嫡傳，蘇穆。
可惜的是，他在幾年前的一次圍剿行動中，突然走火入魔，受傷頗重。
當他蘇醒過來時，他的軀體已然被另一位自藍星穿越而至的靈魂佔據了。
經過了這麼多年的恢復，這一位蘇穆已經完全適應了新的軀體和生活節奏。
說起來，凡俗百姓眼中的雲琅城蘇家，人丁並不興旺，只能勉強位列城內的名門望族之一。
蘇家最讓人稱道的，還是在妖獸肆虐期間，主動帶領蘇氏武者，抗擊獸災，避免了城破人亡，生靈塗炭。
這些年來，蘇家為此犧牲了十幾位武道高手，讓人惋惜之餘，卻也贏得了城內百姓的愛戴和擁護。
蘇穆地位尊崇，自當擔起家族重任。但是，他在武道上並非根器上佳，蘇家又處於一個青黃不接的時期，受傷只是早晚的事。
直到月上柳梢頭，蘇穆才吐出一口濁氣，緩緩睜開雙眸。
他望著九天之上的某處所在，心中喃喃：「恐怕真得突破至氣血四變，達到武入真罡之境，才有辦法從虛空法界採集到太虛之炁。
要不然，這三陰三陽六氣玄根法實在是難修得很，就算每日堅持不怠，進境還是跟蝸牛爬一樣。
若非自己身具靈根，並且已經踏入了練氣期，體內早就誕生出靈識，可以時刻內視氣血運行的情況，否則的話，就連氣血入門都遙遙無期。」
想到這裡，他回望了身後一眼，那邊赫然排列著十餘個墳包。
那些在抗擊獸潮而喪生的蘇家兒女，就葬在此處。
在夜色之下，此地周圍竟然呈現出一種蕭瑟落寞的氛圍。
「以我這種下品靈根，若是不能突破至築基期，百年之後，只是增添一處墳冢罷了。」
因此，哪怕三陰三陽六氣玄根法再如何艱難，他也必須堅持下來。
對別人來說，即便是得到這等玄妙的法訣，想要完成氣血一變也不是一件輕易的事情，但是自己在穿越過來后發現腦海里存在一片星海，此星海竟然可以模擬萬物，經過他這些年的反覆試驗，此物也可用來推演功法。
這樣一來，對於別人千難萬難的玄功妙法，經過星海推演后，不說一路坦途，至少變得容易了很多。
有了這片星海，蘇穆就有了足夠的底氣，別說是氣血四變了，縱然是氣血九變，他也有把握達成。
這門三陰三陽六氣玄根法，看似只是修鍊全身氣血的武道體修之法，實際上一旦將它修鍊至高深處，竟可凝聚先天之炁。
眾所周知，先天之炁乃是嬰孩從母體出生時與生俱來的先天根器，隨著後天生長，日益減少。
按照修行界的一些理論來看，先天之炁又跟靈根有關。
每一位擁有靈根的修士必然是五行俱全，只是其中有一道或者數道靈根較為突出，以最長的那塊木板，決定修士的資質。
所謂的靈根資質，又被劃分為下品靈根，中品靈根，上品靈根，再上去還有地靈根和天靈根，總共有五等品質。
根據蘇穆對玄根法的推演，此法竟然能逆天而行，有提升靈根品質的功效。
只要將它修行至高深處，別說是地靈根，就算是天靈根，恐怕也不再話下。
這對只有下品靈根資質的蘇穆來說，無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不過，在此之前，他得先保證自己可以活下去，萬萬不可對外透露絲毫線索，最好連星羅群島的家族駐地都不要頻繁回去。
沒錯，蘇家其實並非只有雲琅城的一個凡俗家族駐地而已，他們在星羅群島還另外開墾了一處荒島，家族中有修行資質的人和嫡系一脈的後人都集中在那裡。
本來蘇穆身為家族嫡傳，也可以待在那邊修行。即便靈根不佳，修行不快，總好過在這邊苦熬。
但是，先前的蘇穆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勁，硬是從優渥的生存環境脫身，跑到了這麼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好在他身份尊貴，又是讓人敬仰的修士身份，因而無人可以使喚他。
這段時間，他一直待在此地，已成功將玄根法推演至氣血三變的程度。
根據他的推演，只要他按部就班修行到這個階段，他的下品靈根就有望蛻變為中品靈根。
一旦靈根品質飛躍到上一層級，煉化靈氣的速度同樣會產生質的飛躍，也就有問鼎更高境界的可能。
就在此時，一道矯健的身影從山下跳躍而來。
不到一會兒，對方就已經來到巨石下方。
來人乃是蘇家兒郎，蘇嘉禾。
「太叔公，毛家派人過來傳話，說是讓您隨行三日後前往碧石島的貨船，請求您務必看在我們兩家多年來的交情……」
還未等話說完，蘇穆直接回絕，道：「你等一下去往毛家一趟，就說我舊傷未愈，讓他們另找他人。」
如今，雲琅城僅有蘇穆一人是修士。
為了保證貨船往來航行的安全，蘇穆時常被交好的家族抓壯丁，充當免費勞力。
此時的蘇穆，早已不是之前那個老好人的性格，哪裡那麼容易被這種家族之間的虛假交情綁架。
原先的蘇穆，儘管年紀不大，卻時常被發好人卡，無論做什麼都身先士卒，為此落下了一身傷，要不然也不會積勞成疾，被如今的蘇穆佔據了身體。
讓人惋惜的是，他得到了過世父親的福澤，從中發現了這本造化靈根之法。只不過，他忙於俗務，因而耽擱了修行。
雖然這裡面也有玄根法不易修成的原因，但他好歹是練氣三層的修士，這麼多年過去了，連氣血一變都未完成，還是說不過去的。
再者，據他這些日子搜集到的資料顯示，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從雲琅城到碧石島的沿途，似乎有點不大太平。否則的話，毛家自己就能前往了，還需要蘇穆這個免費勞動力嗎？
至於什麼家族之間的交情，更是一通屁話。家族之間只有利益交換，若是只談交情，恐怕直接被賣了還得幫人數錢呢！
「可是，太叔公，如果您不去的話，我們要送往碧石島的那兩隻妖獸可就要額外支付一筆費用了！」
以往，蘇穆都會毫不猶豫地應承下來，沒想到這一次，對方直接一口回絕，甚至連一絲猶豫都沒有。
自家這位公認的老好人太叔公，為什麼受傷以後，性情似乎有點反常了。
「那兩隻妖獸就不送過去了，我打算留下來自用。我這次受傷頗重，需要用它們來療傷！」
根據他的推演，食用妖獸的血肉，能加快修行玄根法。
之前，這邊抓捕的妖獸，全都送往星羅群島的蘇家，以補貼一些家用。這邊縮衣節食，省吃儉用，把好的都送過去了，要是能夠留下來自用，蘇穆的傷勢何至於那麼久都沒什麼起色。
不過，那邊的蘇家確實也不富裕，這麼多年過去了，連一條一階靈脈都還沒搭建起來。
為了實現這一目標，蘇家修士也都勒緊了褲腰帶。只不過，這麼幾隻妖獸的價值實在是不值一提，根本就是杯水車薪，聊勝於無罷了。
既然如此，蘇穆打算將這些資源都留下來給自己使用。
他決定優先保證自己的靈根資質能提升至中品，要不然以下品靈根資質，想要提升到鍊氣後期都是一個大問題。
「不送過去了？」蘇嘉禾吃驚到聲音都有點發抖。今天的蘇穆，實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不過，老蘇家的家風還是極好的。蘇穆可是家族裡輩分最高的嫡系，再加上他還是修行者，蘇嘉禾絲毫不敢忤逆。
「是，我就去辦。」蘇嘉禾看到蘇穆重新將眼睛閉起來，似乎不想多談此事，只能狐疑地下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