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遲到的英雄救美(下)
「劉尚書,」白袍將軍對那個官員拱了拱手,「末將忠義右軍先鋒營統領武青,奉詔進京,路過此處,不巧誤會了貴公子,多有得罪,還望尚書大人海涵。」說著,也不待那官員回答,拉了他身邊那個大漢,施施然離去。
楚歌忽然很想知道,這個故事裡,自己到底是誰,是個什麼樣的人,為什麼會讓救美的英雄如此唾棄。
紅衣美人發飆的樣子當真彪悍,豬頭公子一被扔進來,便受了她好一番拳腳,接著又被怒氣沖沖地提起來質問:「當真對小侯爺做了什麼?」
「劉尚書」和一幫家丁在一旁看著,卻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倒是那個劉尚書回頭看楚歌的時候,目光冷冷地,彷彿他畏懼的只是那個流丹一人而已。
那豬頭公子像是被打昏了頭,嗚里嗚嚕地還在說,沒想到今兒搶小倌兒能搶來了小侯爺,倒是賺大發了;如今事已至此,他不敢妄求什麼,只要小侯爺肯收了他,他保證夜夜上場鏖戰,伺候得小侯爺心滿意足。
自然惹來紅衣美人又一頓拳打腳踢,雖是花拳繡腿,卻是極富技巧,次次打在他先頭的傷口上,引起一番鬼哭狼嚎。
那豬頭公子抱了頭在地上翻滾嚎叫,還回頭看楚歌,直嚷:「我劉元奎別的不行,花街柳巷常去的!什麼緬鈴銀托兒,般般皆行的!」
楚歌聽了這樣的混話,也不禁皺眉。
紅衣美人氣極反笑,回頭一把揪住了劉尚書的鬍子,質問:「這可是你養的好兒子!」
可憐那劉尚書的鬍子徹底遭了秧,被活生生揪下來一大把之後,大概也只能剃剃乾淨去冒充太監了。
不知是劉尚書吃痛,還是心疼兒子,態度反強硬起來,大叫道:「流丹姑娘,天底下誰不知道你們小侯爺喜歡男人?這事就是傳出去,人也未必相信是犬子強了小侯爺吧?倒是老夫看如今小侯爺的情況不太好,不如老夫和家丁先出去,由姑娘來給小侯爺沐浴更衣之後,再懲戒犬子如何?」
那女子越發銀牙咬碎,直接問候起那「劉尚書」的祖宗八代來。怒氣沖沖直要將那劉家小公子碎屍萬斷,不然就告到皇上那裡去,請陛下為小侯爺做主。
她這一說,那劉尚書倒又軟起來,先遣了家丁出去,又忙不迭地陪罪,求爺爺告奶奶地,一徑做小伏低。
如此一番爭爭吵吵,尋死覓活之後,那紅衣美人終於開了口,說只要劉尚書肯出上十萬白銀,她自然會找人醫治小侯爺「身心傷痛」,再打點打點知道小侯爺今日去處的眾人,把這件事徹底壓下去。
楚歌饒有興味地旁觀著,不知怎地,腦子裡忽然蹦出一個詞:仙人跳。
誰料劉尚書聽見紅衣美人提出如此巨額「和解方案」,卻是愣了一下,態度立刻大大轉彎,居然馬上就忙不迭地一口應承下來,連忙著要確認小侯爺是否只有這點要求,又吩咐下去,說多弄些異寶珍玩為小侯爺壓驚。
紅衣美人這才打發了眾人出去,要了身衣裳來給楚歌更衣。
「小侯爺,怎麼一直都不說話?只讓流丹這個口拙的在這裡打頭陣!」紅衣美人擦擦頭上細汗,再次撲在床頭,細細地打量她,「難道是方才對付那個劉家公子,太過耗費精力了?」
這樣的對話還真是……饒是素來鎮定,楚歌也覺得一切過於匪夷所思,自己到底是誰?春官兒,小侯爺?女子,男子?是玩仙人跳的騙子,還是高高在上的貴公子?
剛要開口詢問,忽然聽見自己的聲音說:「流丹,真的是累死我了!」
萬般詭異。
然後便是自己方才費了好大勁才能夠支配一點的身子,懶洋洋地一滾,把裹體的紅紗撒了一床。
紅紗底下,是穿得整整齊齊的白色中衣,只撕掉了一隻肩袖。
那美人過來,用一條濕布輕拭,紅色的痕迹便盡皆褪去,還原成白玉般的肌膚。
楚歌掙扎著想說話,想動動手腳,卻什麼也做不到。彷彿自己就是一抹遊魂,進入了別人的身體,看著「自己」說,「自己」笑,卻什麼也掌控不了。
紅衣美人嘻笑,「嘖,我的小侯爺,我們在劉府耽擱的時間可真是不短了,回去鳴鸞苑那邊還有不少事呢,我看你還是快點更衣,快點回府吧!」
楚歌只覺得自己的身體閉著眼,又是懶洋洋地一個翻身:「早說了今後沒人的時候不要再叫我小侯爺了,現在楚郡侯已經沒了,什麼小侯爺不小侯爺的,這個名號我也頂不了多久了。」
「已經習慣了嘛,不叫小侯爺,難道叫你小姐才對?」紅衣美人口裡說著,手裡不停,將楚歌扶起來,服侍她穿上劉府送來的錦繡華服,又道:「那麼小姐,婢子問你,你到底還有沒有個女孩兒家的樣子?把自己的名聲這樣糟蹋,將來還怎麼嫁得出去?」
原來自己並沒有改換性別!這個身體還是一個女孩子!然而楚歌現在無心為此高興,嘗試了又嘗試,終於證實這具身體不是她支配掌控得了的,茫然無措的恐懼。
「我要什麼嫁得出去?」她的身體涎著臉笑道,「有流丹你陪我,醉卧美人膝,醒看風雲動,何等逍遙?閑時再一起弄點銀子花花,這樣的日子,給個神仙也不換呢!」
「嘁!」流丹撇撇嘴。「誰願意陪你這樣胡鬧……」她又嘆口氣,「若不是前兒那些事,也容不得你這樣作踐自己。這樣一番鬧騰,又不知道要將養上多少日子才能復原了……」
「還不是怪你?」她的身體衣服已經穿好,卻撒嬌地不肯自己站好,斜倚在流丹身上,「這麼長時間也等不來你的訊號,倒是去做什麼了?害我越發耗費精神!」
「是婢子的錯!求小侯爺饒命!」美人兒流丹嘻嘻笑著,把一隻酒葫蘆送到她的口邊,「這半日沒有碰酒了,饞不饞?」
這酒的味道,就是先前楚歌在唇上嘗到的梅子甜香,原來……這身體的主人,也是一個愛酒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