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第204章

第204章

艾普利留斯的黑夜布滿繁星。

被人工調節到合適的冷風從窗戶吹入了房間。

伊諾坐在陽台邊緣，端著咖啡走神的看著那深邃而唯美的黑暗。

那讓人感覺渺小的黑暗，將他的所有思緒全部吞噬。

夢想，理念，悲傷，煩躁——

所有的一切都在此刻化為了虛無，整個人完全放空。

輕微的茶杯碰撞聲在身後傳來。

伊諾回頭看了眼，只見穿著便衣的拉克絲不知什麼時候煮好了咖啡端著走了過來。

將盛放著咖啡的餐盤放在桌上，拉克絲無聲的坐在了伊諾身旁的空位上。

伊諾看了眼拉克絲后便收回了目光，神情平靜的繼續看著那個深邃星空。

拉克絲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后也循著伊諾的視線看了出去。

靜靜的，兩人就這樣坐在陽台上，吹著適宜的微風體會著這難道的寧靜。

「你說人死了以後會不會回到他心心念念的地方？」

不知過了多久，伊諾端著已經完全冷卻的咖啡輕聲詢問道。

「應該會吧。」

拉克絲也無法給出與這種唯心話題相關的答案。

「這樣的話，那死亡好像也沒有那麼可怕了。」

伊諾平靜的回道。

「你為什麼會想到這個？」

拉克絲疑惑伊諾的反應和回答。

伊諾茗了一口冷卻的咖啡后緩緩說道：「其實我已經死過一次了，但是當我醒來后，卻來到了一個我從未想過的世界，所以我想知道如果我在這個世界死了，能不能回到我熟悉的那個世界。」

或許是矯情吧。

伊諾總會在某些時候感覺到一種孤獨感。

那是一種割裂的孤獨，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孤獨。

只有自己知道的世界無人分享。

只要自己知道的未來無人溝通。

只有自己知道的事物無人理解。

有時候伊諾甚至會想，在地球的時候，那些書本中的人們，在去到完全不同完全不了解的世界后，他們是如何度過的，這夜深人靜時的孤獨。

特別是那些古代和其他非現代的。

享受過現代文明的碩果以後，倒退一千多年重新刀耕火種，是件多麼令人沮喪的事情。

吃喝拉撒睡包你樣樣不順心。

伱會講英語，會操作電腦，會擰燈泡修電路，會精算財會營銷和業務管理，到那裡以後都是個零。

你要重新學習刀耕火種，騎馬射箭，琴棋書畫。

在那片熟悉的土地，一切卻沒有熟悉的樣子。

費馬大定理和那些數學猜想，計算機技術和無人駕駛汽車——

自己知道知道並烙印在骨子裡的一切都變成了無法與人分享的東西，那種孤獨和剝離的感覺足以讓人發瘋。

甚至比監獄還要令人折磨。

因為你在監獄至少知道時代還在，只是我與時代隔絕了；

可是現在——

「我不知道。」

拉克絲搖了搖頭，其實她有話題和語言可以勸解。

但是看著伊諾的側臉，看著那個恍惚中好像注視著某個美好的眼神，她實在說不出那些冠冕堂皇的違心之語。

「你真的很厲害啊，拉克絲。」

沒來由的，伊諾突然說出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話語。

「嗯？」

拉克絲面露疑惑，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你好像永遠也不會氣餒，永遠不會疲倦，永遠堅持自我，永遠對未來充滿自信·····」

伊諾說到這裡突然改變了語調嘆息道：「我雖然沒有資格說這些，但最後還是想說一句——真是辛苦你了。」

「這是我的義務，也是我願意為之努力的夢想，談不上辛苦。」

拉克絲聽懂了伊諾的意思，但依舊用輕鬆溫和的語調回答著。

「呵呵。」

伊諾聽完輕笑著搖了搖頭，隨後偏頭看向了對方：「自信的拉克絲小姐，請問你還記得你上次哭泣是在什麼時候么？」

拉克絲眼神微閃。

「該發泄的時候就去發泄一下吧，只要發泄完以後繼續前進就好了。」

伊諾說著抬頭看向了遠處的星空喃喃說道：「畢竟發泄，是每個受傷者應有的權利。」

——————

有著夏日的清涼。

「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穿著斗篷從屋內走出來的拉克絲轉身向著伊諾告別。

「你們才是，畢竟你們要走的路可比我的要艱難許多。」

伊諾輕笑著回道。

他這句話到是沒有撒謊。

對比自己這個可以借力的環境，拉克絲她們未來的道路將會更加曲折艱難。

「伊諾你不是答應會幫助我們了么？」

拉克絲輕笑著反問道。

「或許會吧。」

伊諾笑著回道。

「狡猾的回答。」

「呵呵。」

「拉克絲小姐，我們時間不多了。」

就在這時，達科斯塔靠了過來提醒道。

「趕緊走吧，祝你們一路順風。」

「嗯，那，再見了，伊諾。」

很快。

拉克絲在達科斯塔的護送下坐上了黑色的轎車。

伴隨著引擎的啟動，拉克絲在窗邊與伊諾揮手告別。

「······希望你們未來能頂得住吧。」

看著漸漸消失的車輛背影，伊諾喃喃著看向了漸漸泛起白光的人造天空。

如果克魯澤真的活了下來，那未來的局勢恐怕不會和原著那樣輕鬆了。

「以鬥爭求和平則和平存，以妥協求和平則和平亡······」

坐在車內的拉克絲眼神飄忽的注視著後視鏡里那個站在清晨陽光下的人影：「你真的只是為了發泄么·····」

「拉克絲小姐，我們接下來去哪兒？」

坐在駕駛位的達科斯塔詢問道。

「去做我們該做的事情吧。」

拉克絲臉上帶著一絲疲憊的倦意：「畢竟我們的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

「伊諾那邊，就這樣了么？」

達科斯塔忍不住詢問道。

基拉，伊諾，阿斯蘭，他們三個非常適合當前拉克絲的理念。

或者說他們的實力非常適合。

基拉，一人一機，護送大天使號從宇宙一路回到地球，並在後面阿斯拉加戰役與奧布攻防戰中展示了極強的戰場統治力。

阿斯蘭，軍校第一名畢業的精英紅衣，單對單的情況下將基拉所駕駛的強襲高達打成重傷，如果不是基拉命大，可能就死了。

伊諾，雖然軍校畢業時的排名並沒有阿斯蘭耀眼，但他在後面的戰鬥中發揮了遠超紅衣的實力。

白色惡魔的名字更是在地球聯合的軍隊中廣為流傳。

說他們三個是目前已知最強的MS駕駛員也不為過。

「他有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且我也不認為他會成為我們的敵人。」

拉克絲想到了伊諾的回答，臉上不自覺的掛起了一絲笑意：「未來，他會和我們走到一起的。」

或許大家所走的道路並不相通，但只要大家的心意相通，未來終會相交的。

見拉克絲得出結論，達科斯塔也沒有繼續說什麼。

嘟嘟~

就在這時，達科斯塔忽然接到了一個電話。

「是我。」

「什麼？阿斯蘭？」

突然，達科斯塔停下了車輛，眼神有些錯愕的看向了拉克絲。

「怎麼了？」

拉克絲看向了達科斯塔。

「阿斯蘭乘坐地球聯合的飛行器抵達了雅金·杜威，現在正在過來艾普利留斯的路上。」

達科斯塔連忙將從內線那邊得到的情報說了出來：「因為阿斯蘭沒有駕駛正義高達回來的原因，薩拉議長好像不太開心，阿斯蘭是被士兵直接押送過來的。」

拉克絲聞言略微沉默了一會兒，道：「達科斯塔先生，能麻煩你幫個忙么。」

「嗯？」

————————

阿斯蘭馬不停蹄的從雅金·杜維趕往艾普立留斯巿；

正確來說，是被人「帶往」艾普立留斯。

因為他開回來的是地球聯合軍的太空梭，可是駕機返國的中間過程，他卻怎麼也不肯透露。

一踏入執勤室，帕特里克·薩拉議長的銳利眼神便立刻射過來：「……阿斯蘭。」

「父親……」

一如往常的阿斯蘭想要避開那道冰冷的視線，但他努力剋制這股衝動，抬頭挺胸地面對它。

上次造訪這兒也不過是不久前的事，那時的自己還像身旁這些人一樣，是個對軍方忠貞不二的士兵。

而今的自己卻已代表著全然不同的的另一個勢力，說是特使也不為過了。

帕特里克·薩拉議長似乎沒有注意到他的轉變，只是粗暴地喝令士兵：「你們可以走了！」

把阿斯蘭帶來的士兵們馬上立正行禮，退出了辦公室。

房間幾乎還沒關上，帕特里克·薩拉便急切的問道：「怎麼搞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阿斯蘭慢慢走近父親。

帕特里克·薩拉的目光仍然沒在他臉上多留片刻，只是自顧自接連地發問：「——正義呢？……自由又怎麼了？」

阿斯蘭卻沒有回答，反過來問父親：「父親，對於這場戰爭……說實話，您是怎麼想的？」

「——你說什麼？」

聽見兒子突然問出一句毫無關係的話，帕特里克·薩拉一時也是有些錯愕。

「我們究竟要打到什麼時候才能停？」

「你在胡說什麼……！」

帕特里克·薩拉這才回過神來，怒意出現在他的臉上。

阿斯蘭激昂地回辯：「——阿斯蘭加、巴拿馬、維多利亞、直布羅陀……被殺的人要報仇、報仇的人又會被殺……現在這樣只是擴大戰火！」

「閉嘴！」

帕特里克·薩拉聽完忍不住起身怒叱道：「你是從哪兒聽來的這種愚蠢想法？是不是那女人——拉克絲．克萊因給你灌輸的觀念？」

阿斯蘭聽完只覺得心底的那份絕望開始竄升到腦門。

父親甚至一點也沒意會自己要說什麼。

但阿斯蘭仍然拚命的陳述：「這樣只是硬碰硬比軍事火力，真的能夠結束戰爭嗎——父親，您真的這麼想嗎？」

「一定會結束！」

帕特里克·薩拉鼓起所有的確信，粗暴的吼道：「——消滅所有自然人，戰爭就會結束！」

「父親，您，真是這樣想的么？真的要毀滅所有的自然人么！」

「你在胡說什麼！我們不就是為此而戰的么！」

聽著父親的回答，阿斯蘭倒抽一口氣，彷佛當場凍結。

恐懼似乎令他全身的血液冰冷，阿斯蘭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會吧……？

父親竟然…真的這麼認為？

他的腦海中不禁閃過了烏茲米先生最後的臨終話語：

地球聯合掌握在對調整者有著極度憤恨的種族主義領導者穆爾塔手中。

而PLANT的力量，也掌握在信奉調整者是新人類的，帕特里克·薩拉手中。

如果繼續這樣下去，世界就會在這兩個絕對無法融合的理念中陷入無休止的戰爭，並徹底走向覆滅——

本以為這一切都還有緩和的餘地，可是現在——

就在阿斯蘭與帕特里克·薩拉爭執不下的時候。

艾普l利留斯一號的宇宙船塢中，停泊著一艘等待首航的新造艦。

它的艦首略長，淺紅色的船體兩側各有一隻浮筒般的部位伸出，在後側展開優美的白色羽翼。

艦橋的前方有一座單管主炮，除了飛彈發射管外，艦首兩側還有名為——流星系統的附加部件。

此時，這艘補給完畢，只等著航向真空之海的最新戰艦里出現了一名男子。

他只有一隻手，像是行動不便般拄著拐杖。

一身日晒后的黝黑，臉上橫著一道大大的傷疤貫穿了左眼線。

這麼多的傷痕，卻未令這名男子失卻甚強烈的存在感。

或者說，這些傷口反而使男子那張精悍的五官更加引人注目；

甚至他坐在艦橋里的模樣，也帶著一點海盜似的飄逸。

他正是在利比亞沙漠奇迹似生還的「沙漠之虎」——安德魯·巴爾特菲爾德。

與基拉的戰鬥雖令他身受重傷，但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回到祖國PLANT時，國人都尊稱他是「奇迹生還的戰場英雄」。

人們惋惜他的才能，而帕特里克·薩拉也相中他的聲名，於是拉攏他加入自己的勢力，想借他來收復失地。

就這樣，安德魯被任命為了這艘新戰艦永恆號的艦長，準備回到前線。

「再來……」

安德魯接到了個通訊，便不慌不忙地拿起艦內通訊的對講機：「呃—……本艦自即刻起，進入最後準備。」

他的低沉嗓音傳遍全艦。

「——聽到了沒？本艦自即刻起進入最後準備階段……」

艦長突如其來的這一道指令聽來煞有介事，可是乘員們卻不明白指令的內容為何，紛紛不解地歪著頭。

「——開始作業！」

那是什麼？﹗﹗一頭霧水的人正想問身邊的同僚，卻驚見一管管槍口隨著這一聲令下全都指到自己眼前。

一切都和曾經一樣進行著。

伊諾坐在房間里，喝著咖啡靜靜的等待出擊命令。

永恆號被盜。

正義，自由全部失去的情況下，當前唯一能出擊進行攔截的王牌駕駛員就只有自己了。

當然，以永恆號的速度，一旦離港恐怕就是自己也追不上他們。

「祝你們一路順風——」

伴著伊諾的隔空祝福。

艾普利留斯的船塢拉響了刺耳的警報。

一炮轟開了船塢大門的永恆號駛向了遙遠的星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