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 月殿之死
「是,那又如何?」
月殿笑起來,眉宇之間儘是嘲弄諷刺,他並不認為他們能將他如何,他現在一點也不擔心他們知道了能將他怎麼樣。這座島已經成為一個廢島,對他再也無法造成任何的威脅,他在這個世上唯一擔心的東西,終於也都消除乾淨,被人知道了,他也不會擔心什麼的。
鳳墨冷冷的望著他,她很難想象,一個人的心到底得有多硬,才能在做出如此多的傷天害理的事情之後,還如此的淡定從容,甚至是沒有一點點的愧疚之心。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才能如此從容的面對一個父親的指責。
「鳳主看樣子是不太贊同我的做法了?」月殿看到鳳墨臉上的怒意,輕笑著說道,「那真是遺憾,這具身體,從他出生開始,我就已經預定下來了。本來就活不過二十歲,都撐了這麼多年了,該完成的心愿我也幫他完成的差不多了,我實在是不明白你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那段時間,他雖然奪舍成功,將月蓮若的靈魂鎮壓下去,可他卻始終蠢蠢欲動,不得以的情況下,他只能選擇沉睡一段時間,好徹底的將月蓮若的靈魂給攆出去。月蓮若的靈魂曾經遭受重創,所以他一點也不擔心自己在沉睡之時被他搶回了身體的控制權,他也沒辦法做到。
只是,讓月殿沒想到的是,月蓮若竟然為鳳墨犧牲的甘願世世短命,只為了換取鳳墨的十年安然。那一刻,他不得不承認,他冰冷的心房確實是受到了不小的觸動,可最終他的私慾佔據了上風,他還是得到了這個身體的控制權,只不過,月蓮若的靈魂氣息並沒有真正徹底的消失,還是在這個身體中的。
「我想要你的命!」本來是試探性的一句話,果然,心臟處傳來不規則的跳動,月殿挑起眉,眼底浮現殘虐的光,果然還在呢!
鳳墨冷笑,「那也得你確實能要的了才行,你我二人之間的恩怨,也確實是應該算一算了!」
她本來就是為了與月殿的總賬算一算,只是沒想到月殿竟然搶先一步,將全島上的人殺的一個不留,當真是殘忍,這樣的人,真的是昔日的聖子?她不免有些懷疑,難道島上的人選擇聖子就如此的隨便?竟然讓一個野心勃勃的人,站在他們的頭頂上?
「確實是非常遺憾,早知道會是到最後我親自動手,還不如最早的時候,就直接殺了你比較的痛快!」
月殿現在已經是不再掩飾自己真正的脾性,他囂張的望著鳳墨,冷冷的笑容中,摻雜著毫不掩飾的暴虐狠厲,他是真的想要殺了鳳墨,這一點,毋庸置疑。
鳳墨並未答話,只是將蠢蠢欲動的月觀攔在後面,道:「我與他之間的恩怨,並不喜歡別人插手,月前輩,希望你不要讓我難做才是!」
月觀皺著眉,最終在她堅持而不動搖的視線下,他才緩緩點頭。
鳳墨是月蓮若這輩子最在乎的人,沒有之一。為了她,他可以去死,可以詛咒自己生生世世,只是因為她是他心中那塊最神聖不可侵犯的一塊地方。
月觀從多年的觀察接觸之中,心中其實已經知道,當初月蓮若為何那般的執著於鳳墨,也大概是只有這樣的人,才是讓人心動而傾心的,也難怪他如此了。
月殿以一人之力,斬殺整個小島上數以千計的人,其中還有武功告絕的長老在,足以想象的出,他的武功該是到了何種出神入化的地步了。月觀是相信鳳墨的,這些年來的不斷提升,她已經站在了一個別人無法靠近的位置上,他也相信,對戰月殿,她還是有一勝的機會的!
只是,萬事就怕個萬一!
兩道身影在半空中不斷的交纏在一起,打得難捨難分,甚至其中的一些動作,連月觀如此功力都看不清。月觀越看越心驚,他是知道鳳墨一直都在成長的,可是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成長了如此可怕的地步?如果她能長命百歲的話,或者說活到三四十歲的話,那麼他幾乎可以斷定,這天下絕對沒有任何人是她的對手,即使是那些隱世不出,自以為高人一等的世家大族們。
在外圍觀看或許還只是震撼,但只有真正的交手的雙方才知道,他們是如何的在每一招每一式之中,避開對手的鋒芒,保護自己不受到傷害。
鳳墨必須承認,如果不是月殿佔據了月蓮若的身體的話,她絕對是欣賞這樣的一個男人,心思縝密,手段高超。只是,此時此刻,月殿越是表現的不俗,她就越是生氣惱怒,這具身體本該是蓮的,卻偏偏被這樣的一個噁心的男人所佔據,所支配,實在是讓人厭惡到了極點,也實在是令人作嘔到了極點。
鳳墨冰冷這一張臉,出手也是越來越快,越來越狠。而月殿卻始終臉上帶著點點的笑痕,好像應對的極為從容,一點也不吃力的模樣。而實際上,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心中是多麼的震驚。他沒想到這些年來,千蟲萬毒不曾折磨死她,卻反而讓她的武功更加的精進了幾分。若非知道千蟲萬毒的威力,也確實是將千蟲萬毒給她吃下去的話,他都要以為他是不是拿錯了什麼葯,將提升功力的秘葯不小心的拿給她服了下去。
「鳳主當真如此狠心?難道鳳主忘了我是誰了嗎?鳳主是要殺了我嗎?」突然,本來帶著一臉陰狠笑容的月殿,臉上的神情一變,恍惚的,熟悉的聲音傳了出來。空靈而純凈的眼睛,滿滿的都是她。如此神情,只有記憶中的那個少年才有,從來將她看做是最重要的一個,只是沒想到……。
下意識的,剛要出招的手一頓,那凌厲的劍招避開了致命的位置,將不躲不閃的月殿的左肩削了一個血窟窿,他卻站在那裡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近乎貪婪的望著鳳墨。
「蓮……。」
「鳳主要殺了我嗎?我知道的,我這條命本就是鳳主的,鳳主若是當真要殺我,我絕無怨言!」他一步步的靠近,他似乎真的是月蓮若,不再是那個瘋狂嗜血的月殿。隨著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短,他接著說道:「只是,我有一個請求,在我臨死之前,能否讓我在好好的抱一次鳳主?鳳主不要覺得為難,我也只是說說而已,若是鳳主不願意的話,我也絕對不會勉強!」
鳳墨收起手中的凰劍,冰冷的臉上露出感動的笑容,微微彎起的眼眸,讓人不覺怦然心動。
「不會,只要是蓮的要求,無論是什麼,我都會答應!」鳳墨也走向他,並且輕輕的抱住他。她在他的耳邊輕聲的說道,似乎真的認為他是月蓮若,那個本該死去的人。
遠處,月觀也有一瞬間的認為月蓮若真的回來了,當他看到鳳墨抱住他的時候,他真的就是這麼認為的。
可是,下一刻,月觀臉上欣慰的笑容一變,因為他看到本不該屬於蓮的那種陰險的笑容。
不好!
他心中大驚,剛要出聲提醒,卻驚愕的發現月殿臉上陰狠的笑容一僵,臉色瞬間慘白如雪,震驚不敢置信,最後使出渾身解數,狠狠的一掌揮了過去,重重的打在毫無防備的鳳墨的胸口,將她硬生生的震開數步遠。
「你……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會識破?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所扮演的月蓮若絕對不會令人識破,以往她都沒有,這一次怎麼可能?
鳳墨精緻的小臉微微有些泛白,穩定了稍稍有些紊亂的氣息之後,她勾起唇角,譏誚道:「蓮在我的面前,從來不以【我】來自稱。他每一句話,都帶上蓮。他說他想區別開來,不希望和別人一樣。你雖然將他模仿的很像,可是你的身上有著蓮所沒有的殺氣和**。尤其是那雙眼睛,滿含著快要溢出來的貪婪,那是蓮身上所沒有的。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不是蓮!蓮……。早就不在了……。」
月殿一愣,踉蹌的向後倒去,他的胸腔正插著鳳墨的那把凰劍,他身上鮮紅的血液從劍傷的位置滾落下來。
月殿也是一個倔強的人,他狠狠的將凰劍從身體中拔出,頓時鮮血像是噴洒的血水一般,將他周圍很大一塊地都染成了紅色。
哇的一聲,月殿彎腰跪在地上,噴出了一大口的鮮血。
月殿是第一次體驗到死亡的感覺,他大概有些明白,為什麼那些人會那麼害怕死亡了,真的很孤獨,很可怕呢!
活了這麼久,月殿發現,或許,他早就活膩了,只是一直沒有人對他動手,一直都沒有人能殺得了他,所以他才會一次次的越陷越深。活著,其實也很累,尤其是身上還背負著從來沒有過的責任,真的真的是太累了。
「我以為我毀了聖山,你們就再也奈我不得了,卻沒想到,你從一開始,就是將我往島上引,你從一開始,就一直在部署著要殺了我的計劃,是我小看了你!」
「原來,原來等待死亡的感覺,竟然就是這樣啊!真是第一次感覺到呢!很新奇,很令人期待。」
他說著話,可身上的鮮血卻始終不得止住,嘴角更是因為嗆咳而吐出大口大口的鮮血來。
他詭秘的望著鳳墨,眼底淡然散去,更多了的是孤注一擲的瘋狂,道:「鳳墨,你跑不掉的,即使我現在死了,我還是會等著你,我在底下等著你,到時候,我們就是真正的是在黃泉路上共行了。果然,找了那麼多年,算計了那麼多的女人,最合適的那個人,卻還是你!」
「你放心,不只是你,容洛,雲凌,只要是和大卿有關的人,都會一起和我下去,我現在不過先走一步,我會在下面等著你,等著你們!」月殿氣息越來越弱,可說出來的話卻愈發的讓人不安和擔憂,「大卿即便是和東合聯盟,也絕對不會是西成的對手。玉傾歌的手上可是有一張從未出過的王牌,我為他準備了多年,就是為了對付你!哈哈哈,你覺得,你覺得容洛他們一介普通人之姿,能抗的了嗎?哈哈哈,你們都要為我陪葬,咳咳咳……。」
或許是和笑的太大聲了,月殿最終因為一口氣沒有喘上來,緩緩的閉上眼睛,倒在了血泊中。或許是臨死前的話讓他覺得他的目的達到了,他雖然死了,可嘴角卻帶著滿足的瘋狂的笑容。
鳳墨冷冷靜靜的站在那裡,似乎並沒有因為月殿的話而擔心,而實際上,她平靜的外表下,早已經慌得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了。
月殿臨走前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就在鳳墨回想的時候,卻心口一疼,那受下的一掌,即便是壓,也壓不住。她只覺得腦中一片漆黑,喉嚨中一股腥甜湧上來,在吐了一口鮮血之後,她緩緩的倒了下去。
耳邊,是月觀擔心不已叫喊,可她卻無力睜開眼睛,一直到最後什麼都聽不到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