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精準扶貧

第371章精準扶貧

在進入灰燼群山之前，羅教士決定去夜色城溜達一圈兒。

這個決定，源於他有點操詭心。

鷹巢堡初建，他並不願意見到夜色城那邊變著法兒的騷擾這邊的建設進程。

怎麼才能儘可能的杜絕這種事發生呢？

當然是讓那邊找不到太好的理由。以及，那邊能過段安然日子。

因此，羅教士這趟也算是防患於未然。

萬一夜色城有潛藏的狼人，黑暗生物啥的，當場就給他滅了，省的他離開后冒頭。

他也直言不諱的告知高弗雷，走這一趟是為了給夜色城『看風水』。

高弗雷自然是求之不得。

他現在的心情，是對羅教士既敬又畏，想討好卻又怕得罪，馬屁萬一拍在馬腿上，尥蹶子，他可受不住。

那現在羅教士主動要去夜色城，這不就是給了更多接觸的機會？高低得把嚮導的活兒辦漂亮了。

其中，自然包括先讓人頭前去通知。

所以，當羅教士乘夜色抵達夜色城，那邊就算沒黃土墊道、凈水潑街，也差不多了。

馬提歐侯爵派了自己的繼承人親自來迎接。

具體流程，搞的像是來赴晚宴的。

「我對食物已經沒有特別的需求，如果方便，請改成冷餐會吧，我先掃一遍夜色城，晚一點再去見諸位上流人士。」

馬提歐侯爵很給面子，爽快的滿足了羅教士的要求。並且，讓繼承人親自相陪，高弗雷也在。

外加一個非常了解夜色城情況的吏員，總計四人，開始遊走於夜色城的街頭巷尾。

羅教士揮揮手，就加持了個光環術，令四人行走如飄似滑，不累還很是有趣。

夜色城佔地面積不到四平方公里，這是連城都牆算上，在現代地球，很多純住宅的社區都比之大的多。

夜色城的格局比較原始，越靠近中心，越富有，功能設施也基本都在這一塊兒，邊緣則是自由民、乃至貧民的宅邸，以水井和周遭空地為中心，十幾戶形成一個小聚合。

而有些錢的，則是幾戶為聚合，權貴富人則一戶就占相若的地皮。

大概就是這樣的一個格局。

羅教士對富戶、功能設施啥的沒興趣，反倒是對民戶多看幾眼。

房子之間，設計銜接的很是巧妙，有限的巷道，通過柵欄和門戶，就能形成圍城的效果，令幾戶或十幾戶人家自成一體。

這種格局，很像是坊，一旦入夜，對外門戶就落鎖，內部還能有些活動。各負其責，好管理。

而仍舊在外街上溜達的，就比較顯眼，巡邏隊看著礙眼，就會去盤查。已然有宵禁的味道了，但效果確實不差。

羅教士無需進入聚合內部，他的神魂感知力就像是X射線，穿透力極強，尤其對超凡力敏感，掃描分析，就能判斷出個大概。

一抬手，又有黑色絲紗般的黑霧，被羅教士從虛空中抓出。

這個之前羅教士已經解釋過，淤積的黑暗之力，於人有害無益。

實際上黑暗之力還是次要的，負面情緒更危險，這些精神力以黑暗超凡力為載體，對普通人而言無形無色，一旦撞上，那就有樂子了，夢魘、致郁、情緒失控，都有可能發生。

「黑暗勢大，一味的對抗，並不合適。不是說要向黑暗妥協，而是需要動腦筋用巧力，就像在雨中行船，艙中積水，將之舀出去，就比用火將之蒸發烤乾更適宜。」

「雨果大師真知灼言，句句如金。」高弗雷習慣性好聽話恭維。

侯爵繼承人則因為自身歲數、和相對陌生的關係，拘謹靦腆與驕傲矜持並存，顯得有些話少，不過到是不木訥，表情和肢體語言還算到位。

羅教士隨意抬手，從地上攝起一枚被磨的發亮的鋪路卵石，也不嫌臟，一手拿著，另一手以紙為筆，在上面蝕刻個符文。

同時解釋：「這符文是我創造的，黑暗系，便如舀水的木筒，可以吸收好黑暗之力，材質不重要，符文的準確性也不是太講究，但需要咒語激活……」

羅教士教的咒語是，臨兵斗者皆陣列前行！

毫無疑問，這又是羅博在搞事。

字的意思不重要，一連串發音，結合魂力，形成的能量振動才是關鍵。

所以，為什麼就不能是九字真言？唉，就是玩。

羅教士告知的相關注意事項，則說：「沒有竅門，就是多練，一旦成功，以當前環境，蝕刻凹槽內當時就會有微弱光芒流轉。」

也就是說，入夜之後，行激活之法，成與不成，很容易分辨，一遍遍試就對了。

侯爵繼承人激動：「這個好，這個好！」

是呀，在此之間，他見過如此傻瓜、低廉、實用的超凡手段？

有了此法，普通人都能做到凈化改善自己的生活環境。

而由侯爵發起並擴散，換一個萬家生佛都沒問題。

羅教士又指點道：「一旦符文高亮不滅，說明已滿，就沒有繼續吸納的效力了。吸納多寡，跟材質和工藝有關，這個也可以多試，整理一套適合本地的，最具性價比的流程。

納滿黑暗之力的符石，可以集中送去鷹巢堡，我在那裡的代管，能處理，強化逆風山谷那邊的門戶，抵制黑風的侵蝕。」

當然，這是謊言，逆風谷壁壘那邊，並不需要額外燃料，相反，黑風等於是在送燃料。

大量的納滿符石送到鷹巢堡，只會讓黑暗超凡力積累更厚，還有就是負面情緒能量也有一定的收聚效果。

而最大的利好，則是施展和使用此法者，等於是捆綁了超度協定。

所謂使用此法，指被符石收集了足夠多的負面情緒之力。

羅教士甚至已經想過，若是某些超凡者，看出符石之利，不將之送去鷹巢堡，而是嘗試自行熔煉提取。

所以，這裡邊留了扣，方法不對，等於是鍛錘鐵砧砸火藥，直接呲花，雞飛蛋打，鷹巢堡最多沒收入，但超度預約鎖定儀式完成了，符石中的黑暗超凡力和負面情緒能量，也被轉化掉了。

他不準備開啟信仰體系，不準備建立標準教派，以及佈道。

那麼要如何完成超度靈魂的任務，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任務涉及的目標對象，自發主動的去完成。

如今提供這方法，就算解決了其中一類人的自動完成。

飽受黑暗困擾，生時最容易畸變，死後最容易魂變屍變的一批，自此算是有了自動完成超度的辦法，這也算是精準扶貧了。

另外，羅教士這麼做，也是想通過立旗杆，看看誰會跳出來跟他唱反調。這類人多弄死點，世界就能多安然幾分。

他畢竟是黑羅博一系，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當侯爵繼承人和高弗雷還沉浸在符石的巨大價值展望中的時候，羅教士已然發現了此行的戲搭子。

對方勇氣可嘉，被他發現后，直接挪移到路中央拗了個造型。

必須說，羅教士的感知掃描有些不太禮貌，比大晚上拿個狼眼手電筒在別人身上晃來晃去還討厭，粗暴且囂張。

所以發現是相互的，這也是戲搭子跳出來的一大原因。

華燈初上，附近的住戶也從窗口提供了一些照明。秋露深凝，卵石路的表面水漬漬的，反著光。周圍的房屋或高聳、或低矮，破損陳舊的恰到好處，沒有人，但生活氣息仍舊濃郁。

舞台還算不錯，戲搭子的造型也還可以，獵裝，長而尖的翹頭皮鞋，最獨特的還是披肩兜帽，碎皮質的，大針腳封線，兜帽上檐是尖的，就像鳥喙，面部陷入非自然的黑暗中，眼睛像燈泡發著黃光。

羅教士不滿的叱責：「你這皮匠手藝誰傳授的？人皮哪有你這樣硝制的？油膜都沒刮乾淨！」

戲搭子比羅教士更裝嗶，不過人家不是用語言，而是行動。

『嘎嘎！』偌大個人變成一群烏鴉亂飛，這些烏鴉出現的突兀，消失的也快，就彷彿周遭的空氣中存在幕後，它們出來亮了個相，就又都回去了。

然後戲搭子就出現在距離四人兩三米的地方，雪亮的刀爪出現，衝鋒斬擊！目標侯爵繼承人。

侯爵繼承人悚然驚覺，本能的就想喊，結果剛『啊』了半聲，就不好意思的結束了。

因為羅教士更快，帶起青白色的、以背影為模型的光影，與戲搭子交錯而過。

靈能突進！最大優點，反反魔法。

戲搭子擁有反魔法力場，很多魔法會觸之失靈。

情報少、時間短、緊急應對，就得盡量選確保行之有效的手段。

靈能可駕馭任何類別超凡，同時也能自成格局，對任何超凡皆有效。所以羅教士這時候用靈能。他也是用爪，不是刀爪，是靈能利爪，靈魂之握，手上蒙著光，堪稱發光板的狼人大爪子，交錯時在戲搭子身上一摟，等身的靈魂就被他從對方的軀殼中摟了出來。

就像從側面探手將人摜倒般的動作，但實施倒一半，等身的微光靈魂已然化作一團更亮些的光球。

『噗通！』戲搭子的身體以一種失去意識的死屍摔模式，撲倒在侯爵繼承人身前兩米處。

『嘎嘎！嘭！』

數米外，又是亂鴉飛現，然而羅教士抬手做手槍狀，靈能激射，亂鴉中掉出一個人形身影，跌落於地。

戲搭子不是一個，是倆。耍烏鴉的這個是負責障眼法裝嗶的，一塊魔法布玩的也算出神入化，跟光學迷彩似的，結合烏鴉一起演。

『舌頭』有一個即可，所以抓到一個，另一個就可以去死了。

而這次，烏鴉是真的飛走了。

讓它們飛。

烏鴉是十分智慧且有靈性的生物，尤其是加持了超凡之後。

這些烏鴉是馴出來的，在此之前，羅教士還沒在黑暗森林這個地區見過這玩意，就顯得很突兀，他想看看順這藤能摸到啥瓜。

所以在大玩形式主義，以手代槍玩瞄準動作時，已經通過眼睛餘光的瞄瞟，給烏鴉上了靈能標記。

兔起鶻落，打完收工。羅教士隨手一抹，彷彿活物的灰光，就將屍體和痕迹都收走了，比舔的還乾淨。唉，就是這麼專業。

「走吧？莫非還想看現場刑訊？」羅教士招呼另外三個一時有點緩不過神的見證者。

只能說，羅教士的凈化行動，有些超乎他們的想象。

羅教士很強力，這個他們料想的很充分。

但處理方式，戰鬥風格，跟他們預想的近乎南轅北轍。

一句話概括：不像什麼正面人物的手法，像頂流刺客。

頂流刺客曰：除了失蹤人士，沒人能證明我來過……

這種風格，會讓所有穿鞋的，尤其是權貴富豪們，心頭髮顫，細思更恐。

事實證明，夜色城還是對得起它的名的。

黑暗三大流派，玩屍的，吸血的，傳病的，都有。

玩屍的略高級，在某大宅中，都快整成可控版生化危機1洋館了。

吸血的很親民，以某個貧民聚合為根據地，推廣血療。

傳病的最落魄，夜行狼人的漏網之魚。

夜行狼人的數量最多，傳染案例也最多，積累了不俗的工作經驗，都從明著來轉為暗中進行了。

不過它們也有工作難點，每天的某段時間內，就會發狂不受控，一個弄不好很容易暴露。

但基數多了，就有例外，這個最落魄夜行狼人，就是天賦與狼毒融合的好，能壓住身體中彷彿巴多胺分泌的黑暗力，不至於受環境影響而嗨大變身。

這傢伙具體也每做什麼壞事。

但傳染源真實不虛，他行，不但表其他人也行。一時行不代表一直行。所以，他還是被弄去鷹巢堡，從此成為一名被人研究的人員。

玩屍的，主打一個不缺吃喝享用，就是缺點壽命。

所以這個問題，羅教士將之推給馬提歐侯爵，體面人就讓體面人去應付。借刑訊之名，分享下生不如死的經驗，省的這幫人葉公好龍，對做活屍充滿不切實際的幻想，一個兩個蠢蠢欲動的。

吸血的這位，不是正宗血獠，否則就能像發現蟑螂般揪出一窩。

不過這貨的危害比一窩吸血詭還大，他成功利用了民眾的愚昧和負面情緒，傳播一種非人的黑暗之血，其背後牽扯到一個名為暮光教會的組織。

之前的戲搭子，就是該教會駐夜色城護法，為暮血傳教保駕護航。

毫無疑問，這種有組織的邪教活動，是夜色城最大的隱患。

尤為讓人在意的，是該組織走貧民路線，不光是忽悠，還用糖衣炮彈，利好效果明顯，危害潛伏期長，極具欺騙性。

這種有技術，有想法，傳教模式化，執行力強，還能耐得住性子的邪教組織，說它能從下而上顛覆國家，羅教士都信。

故而，在後來的冷餐會上，向來講究個鎮定自若、處驚不變、有大貴族范兒的馬提歐侯爵，聞言都忍不住當場變色。

冷餐會本身沒啥好聊的，羅教士跟羅博一樣，農家小菜上不得檯面，十分不耐這種虛頭巴腦的交際應酬，儘管他很清楚，這種活動恰恰是避免人成為光練不說傻把式的重要舞台，同時也是另類戰場。

歷史上，贏了戰鬥，輸了談判的案例並不少，所以才有那麼多人指望戰場上贏不了的、談判桌上贏。

而且，作為社會動物，『混圈子』本就是重要一環。

當然任何事都是過猶不及，尤其硬實力不夠嘴炮湊，遲早掉盡麵皮，從被人背後說小話到當面笑話，社死脫圈。

只不過，世間既然有器不大活不怎麼好，談不上什麼顏值個頭還小的人靠三寸不爛之舌，成為婦女之友，軟飯吃的嘎嘎香的。那就充分說明，行行出狀元，交際這一行成了頭部也能風光。

再加上它在現實社會活動中的不可或缺性，在這方面投入時間精力啥的，可比學一門鳥語性價比高的多。

所以，內心抵觸交際應酬，極難將自己鍛煉成一個好把式，光練不說悶頭干，業績卻事倍功半，等大裁員被裁，指望發現裁到大動脈的老闆低聲下氣吃回頭草，這本身就是一種消極應對方案。

這也是羅博在地球時混的不好的一大原因。

因此，自嘲農家小菜其實沒毛病，沒有能力營銷最的，多半就只能當牛馬，給別人當，又或給自己當，主打一個勤勞樸實，社會基石。

好在穿越后，有高級掛，比生在羅馬還牛嗶，可以有錢任性，缺點也不顯了。足夠有用，不用你去就山，山來就你。

冷餐會就是一幫食利者組成的山，有馬提歐侯爵大賺特賺的珠玉在前，大家自然都想舔幾下就能獲得滿嘴糖。

這個圈子的人，基本都是先天或後天的社交牛嗶症患者，臉皮都左右對疊，一邊不要臉，一邊二皮臉，凸顯一個厚黑。對下有多高傲，對上就可以多卑微，見了羅教士，那一個個的，比美式甜甜圈還齁，就差當場獻妻托女了。

羅教士也沒想到這偏遠之地的上流人士，竟然也能身段這麼柔軟，由此而覺得這個王國大抵是沒幾天好活了。

不過像他這種別人禮敬有加，他就抹不開面子拉不下臉的社交菜鳥，很擅於利益化雨之法，魔法風一吹，就祛除在場之人的某些身體疾病，令之神清氣爽，年輕若干歲，然後就當是打發要飯的了。

從卑微到傲慢，就是欠缺真正的不卑不亢，算是典型的窮人乍富。

當然，在場眾人對羅教士的行為，解讀並不盡同。

尤其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羅教士還沒來冷餐會現場時，他在城裡的一些作為，就已經傳回來了。

能讓人轉瞬失蹤，從此查無此人，也能隨手就讓人沉屙頑疾消失，身輕體健，這是雷霆雨露皆在手、且用起來都毫不吝嗇的人物呀。

迪化過度解讀嘛，誰還不會。人類對強者的本能崇拜，那是刻在基因里的。

所以很多時候，真相不重要，別人願意怎麼信，才重要。

羅教士也沒慣著這幫食利者，大庭廣眾就甩出暮光教會的重磅情報，連搜魂術，也沒避諱，直接將戲搭子玩廢了，充分展示了一下他的黑暗面，讓人們回頭去慢慢品。

繼而就是一幫臭皮匠，討論出三兩個諸葛亮，暮光教會的可怕之處，在你一言我一語中拼湊完整了，不管回頭各自選擇如何應對，起碼對該組織的危害和強大，有概念了。

羅教士要的就是這個。壞不怕，又壞又蠢才可怕。因為後者可以壞的很低級，很基礎，波及範圍往往也大，比如那些損人不利己的。

圖什麼？圖160嗎？傻嗶太多，敵人樂瘋。

但凡聰明點，將勾心鬥角、媚上欺下的頭腦偏移點，不上蠢當，類似暮光教會這種邪教的搞事成本就會激增。

有這也就夠了。成本核算管著，財力有限，燒不起，不得不提前圖窮匕見，即便成事，威力也有限。反之，直接掀翻倒扣。

馬提歐侯爵是個懂順桿爬的，邀請羅教士去書房私下商討大事，然後就跪了：兵微將寡、財枯技窮，之前王國派來的奇人大師，也沒有一個靠譜的，天可憐見降聖賢，您就幫幫我們吧！嗨！得寸進尺是吧？真我就……順毛驢，就吃軟話。

行，我交淺言深一回，留意聖光！

羅教士給馬提歐侯爵留了幾條符文頭環，還安排白牙當護衛，之後飄然而去。

符文頭環，就是當初羅教士在阿列剋星參加馬洛斯大公的北巡團時，於阿卡德星堡打造並售賣的那一百五十件符文頭環的升級版。

用羅教士的話說：保證你和你信賴的人都是他們自己，很重要。

羅教士相信，只要首領能保持智商在線，遇到過不去的坎兒，起碼懂得向鷹巢堡求救，那麼一切就還有的玩。

總之，幫忙可以，對他而言也不過是舉手之勞，但還是要講究個分寸，適可而止。尤其是從上到下，從點到面，已經幫不少了，哪有從產房到送終管一條龍的？別人的人生，要尊重其抉擇和命運。

黑暗森林正式告一段落，在一個陽光並不明媚的深秋之晨，羅教士西出鷹巢堡，進入逆風山谷，前往灰燼群山深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