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吳媽的察覺
謝忻予給了謝銘一個門外有人的眼神,他撐起身子從旁邊抽了兩張紙巾把自己擦拭乾凈,待身上的力氣緩和了些,起身走到衣櫃旁拿出一套謝銘乾淨的睡衣穿在身上。一旁早已披上睡袍的謝銘見他收拾妥當,這才向門口走去。
對面的門被突然打開,嚇了吳桂芬一跳。可待她看到謝銘穿著浴袍的慵懶模樣,還有聞到他身上沾染的味道時,早已為人母的吳桂芬臉色驀地一變。
她嘴唇蠕著盯了謝銘半天,愣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謝銘見吳桂芬神色如此,微微垂涎眼眸輕聲道:「吳姨,時間不早了。有什麼事咱們明日再談,你看如何。」
說是「你看如何」,但實際上卻是陳述的語氣。吳桂芬的心裡清楚,她是不該管這件事的,雖然平日里謝銘尊重她,可畢竟這當家之主的是謝銘,就算她是那個從小將謝銘照顧到大的奶媽,卻也不是什麼事兒都可以管的。
還有,謝銘的那個性子……
吳桂芬眼神有些複雜的看了他一眼,后又閉上眼睛嘆了口氣。靜默了好一會兒,才點點頭轉身緩緩往樓下走去,謝銘淡淡的看了兩秒她的背影,後退一步,將門關上。
聽著身後幾乎沒有猶豫的關門聲,吳桂芬的眼眶酸了酸,但想通了自己在難過什麼,又覺得是自己管得多了。畢竟,那人是謝銘啊,是她一手帶大的謝銘。
如果說謝建國的殺伐決斷好似出鞘利劍一般的鋒利逼人,那謝銘的冷凝狠厲就猶如不易察覺的穿腸毒藥,根本讓人防不勝防……
想當初有人給早年喪妻的謝建國介紹一個女人,謝建國出於對兒子的疼愛和尊重,把女人帶回家介紹給兒子認識。十九歲的謝銘在軍隊大院兒不光練就了一副高挑結實的身材,為人處事也比別的孩子要成熟穩重。
那日他的面上沒有出現絲毫的不快與不妥,雖然沒說幾句話,但因為他本身就寡言的緣故,謝建國與那女人都覺得有些欣慰,最起碼謝銘沒有出言阻止他們在一起,就連在謝家做活了二十多年的她,也都以為大少爺這是同意了這位「小媽」進門了。
可誰知自從那日起,那女人的身上就大災小禍接連不斷,在第二次被車撞進醫院的時候,忙得焦頭爛額的謝建國這才反應過來事情有些不簡單,然而還沒等他著手調查,謝銘自己就「坦白從寬」了。
那日他們父子談話的地點就在客廳,不知是謝銘的有意為之還是如何,反正她也被留在客廳了。
謝銘當時的神色有多平淡她到現在都還記得,他說他不會介意謝建國在外面找女人,但如果把女人帶回家裡想要取代他媽媽的位置,除非他死了,否則永遠不可能。
謝建國當時氣憤異常,其實她在一旁看的明白,謝建國氣的並不是謝銘對付那個女人,他氣的是謝銘這個性子。才十九歲就這麼偏激殘忍,長大了還了得?可謝銘就是不論謝建國怎樣摔打責罵都不肯低頭放軟話。他只是那麼靜靜的坐著,表情也自始至終都是淡淡的,以他的實際行動告訴謝建國,他不是在威脅他,他只是在告訴他。
當時忍不住想上前勸勸謝建國的她被謝銘那眼神一掃,愣是沒敢上前半步……
到那一刻她才真正明白了,原來她掏心掏肺對待的小少爺竟然也如防外人一樣的防著她!他那眼神,分明是怕她勾引他的爸爸呀!與謝銘相處了近20年的她又哪裡會看不明白?
可那個時候她自己的孩子都十多歲了啊!就算謝建國再不濟,憑他的地位和條件,也不可能會看上她這個保姆啊?!對於謝銘那樣不分黑白的防備著她,她是很有些傷心失望的,可再一想到謝銘連自己的母親是誰都沒見到過,心裡憐惜的同時,也的確有幾分替他埋怨謝建國的意思……
謝建國將謝忻予帶回來的時候,謝銘也才二十三歲。謝忻予原名齊忻予,是謝建國戰友的晚年愛子,誰知他戰友一家都出了事,忻予這孩子又眼瞧著父母被殺死,心裡創傷有多大自然不必多言。
承過老戰友恩的謝建國二話沒說就把這孩子的撫養權從他那幾個想討好處的親戚處給搶來了,這孩子的父母給這孩子留了不少的錢,他是不貪圖那點東西,但這孩子絕對不能落入那些個居心不良的親戚手裡,老戰友就這一根獨苗,所以謝建國對謝忻予的疼愛一點都不少於對謝銘的。
要說人世間的事情也真是奇怪,謝建國本想將齊忻予直接過繼到自己的名下,可從外地歸來的謝銘只看了齊忻予一眼,竟然就語出驚人的說他要養活這個小孩,僅僅比齊忻予大八歲的他,竟然喊齊忻予為「小孩」!謝建國當時那僵住的表情她到現在都記得。
具體謝銘是怎樣說服謝建國的,她是不清楚了,她只知道從那日起,齊忻予改名為謝忻予,僅比謝銘小八歲的他,成了謝銘的兒子。
原本她和謝建國雖然覺得詫異,但也是非常高興的,因為少言寡語的謝銘對這個少年的關懷實在是讓他們瞠目結舌。不論是學業上還是和生活上,他對謝忻予簡直算是事無巨細的關照著。
在謝忻予身上,僅僅二十幾歲的謝銘,表現的當真如同一個溫柔的父親一樣。連她都不得不承認,對於齊忻予來說,成為謝銘的兒子,或許真的比成為謝建國的強。瞧著他那漸漸變得明亮的臉色,雖然話還是不多,可卻是實打實的有變化了,這倆人,最起碼沒有多少年齡上的代溝呀!
或許謝建國也是這樣想的吧?所以直至生命快要結束之前,在病床上還不忘交代她要好好照顧這兩個孩子……
然而想起謝銘時不時看著謝忻予那種想要將對方吞吃入腹的眼神,吳桂芬的心裡一顫。她不是不經人事的少女,那眼神代表著什麼,她再明白不過。
往日的時候她瞧著謝銘也只是偶爾那樣看幾眼,一般情況下都是非常抑制的。可今日謝忻予喝醉了,謝銘幾乎是將他抱回來的。她見謝銘抱著謝忻予直接走進自己的房間就心覺不妥,追著上去說要不要煮一碗葛粉湯,好在關乎謝忻予身體健康方面,謝銘不會拒絕。
原本她是打算煮好了自己送上去的,可她還是小瞧了謝銘的耐性和對謝忻予的愛護程度,他竟然坐在客廳里等著她煮好,然後他再親自拿上去!這一上去,她還再有什麼理由打斷人家?
本來想就這麼算了的,畢竟那是人倆兩個主人的事,她雖然算是伺候謝家兩代的保姆,可說到底卻也只是個打工的,哪能管得上呢。可想想小忻予今年才二十歲,現下終於變得像一個正常的青春期孩子了,雖然還是有些沉默寡言,但至少在謝忻予面前他還是開朗許多的,她實在不希望小忻予在因為謝銘的……而變回原來的樣子。
只是想到剛才謝銘那慵懶的姿態和她聞到的味道,還有再想到謝銘那種不聲不響的陰狠性子,吳桂芬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現在的心情……
原本她是聽說過,有兩個男人……是可以在一起的。可是她從來沒想過自己身邊會出現這樣的例子,而且還是發生在謝銘身上!不說謝銘看起來多麼不像那樣的人,只從感情上講,謝銘可是她一手帶大的孩子啊……
重重地嘆了口氣,罷了,反正她也著實不年輕了,這半輩子幾乎都在謝家做的活計,現下想來,也是該回家好好的陪一陪丈夫和兒子了……
「吳媽她……是不是看出來什麼了?」
見謝銘走過來抱著他不說話,謝忻予輕輕出聲道。
謝銘悶悶地笑了兩聲,直起身撫摸著謝忻予的後腦,輕聲道:「你不也早就知道了嗎。」
這句話一語雙關,被說破面子的謝忻予卻沒有惱,他拽著謝銘往屋內邊走邊低聲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話音剛落,他的右手中出現了一枚小小的冰錐,伸出左手捏住它,示意謝銘摸摸看。
「這東西你見到了吧?它是我的異能,先別問讓我說完。」
見謝銘反覆把弄著他製造出來的冰錐,謝忻予深吸一口氣道:「我要跟你說的話,絕對全部都是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沒等謝銘表態,謝忻予繼續道:「大概是明年1月10號左右,那幾天會在Z省W市爆發出第一例WR35病毒性流感死亡病例,15號左右的時候,死亡數目將會上升到20幾人,但實際上你從陳老那裡打聽到的消息說最少也死了60多個,所以你……」
完了!
他怎麼會說的這麼快,大事上知道也就罷了,無非可以說做了個預知的夢,但這樣的小事他都知道的如此清楚,如果謝銘問他是怎麼知道的,他該怎麼回答?說是在夢裡?那得是個多長的夢?還有他怎麼解釋自己的異能?如果謝銘問他,他們二人最後的結果如何,他又該怎麼回答……
謝忻予的喉嚨咽了下,聲音有些不自然道:「我忘了告訴你,其實我是在……」
「你經歷過,是不是?」
剛剛快速編織的謊言在謝銘無比平靜的眼神下灰飛煙滅,謝忻予的大腦一片空白,一時間竟忘了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