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截流定法(四)
清源連忙擺手:「哦,慕真別急,看來是誤會了,委實是這陣法之道和蘇某想象中靠幾根陣旗、幾處陣盤就能隨手布下毀天滅地的大陣不同……不過魏布衣那又是怎麼回事,人家也不用什麼立樁、貼木板、搭架子,怎麼單靠一個法盤就能挪來挪去?」
阮雲啞然失笑,由盤坐改為立姿:「原來蘇兄是糾結此處……陣法之道廣袤浩渺,包容萬象,也怪不得蘇兄這門外漢猶疑……簡單說來,蘇兄所見的是兩種完全不同的陣法流派,一種叫建陣道,又稱實陣道,所謂有建方有陣,無建不成陣,此種流派不順天不敬地,只信後天之力可以改逆天地大勢……」
「慕真未曾見過魏布衣用陣,但蘇兄既然說他用的是法盤,那就應是虛陣道或者器陣道……若是虛陣道,那就是順天應法,以天地為大陣,法盤為節點,截取玄機,巧布陣域。」
「虛陣道其理類似符籙,機動靈活,易設易停,且不需另費陣材,只需耗用元石,但法盤相對固定,只可取一種陣勢,極易為外敵針對,其陣域範圍小而固定、威力弱、維持短,多為散修推崇,玄門中聽說也有些閑雲野鶴擅用……」
「而建陣道費時耗力,陣材靡費不等,但多可建組合陣法,陣域範圍可大可小、威力大、維持長,較難被針對,如今多以門派傳承,與虛陣道相比,這種才更為主流,但凡傳承有序的陣法師,大半都為建陣道中人……」
「建陣道雖花樣繁多,但總有些共性,這才是東行法師和高湛法師能與大祭司合作設陣、改良的緣故,星琪姑娘身為天機閣的高弟,所宗必然也是建陣一道,本社的法子不也是一看就明嗎?」
「而另一種器陣道則是大能以神通手段,結合建陣與煉器兩家之長,納須彌為芥子,將成型建陣縮於天材地寶構造的珍貴法盤之中,用時展開即可,這種立陣法盤既方便又強大,但耗損元氣極多,多要選擇元氣錨點立下,若是只憑元石,只怕用不了幾次就要窮困潦倒,囊中空空了。」
「因此以慕真想來,魏布衣不過是無名散修,多半只是虛陣道的陣師而已……慕真這麼說,蘇兄可聽得明白?」
清源:「多謝慕真解惑……這麼說,這白骨林大陣就是建陣一道了?」
「怎麼景色都變了,神海還能如此變幻?」白紗飄起,阮雲再度迫近清源,「蘇兄想錯了,後天所建,凝聚匠心,逆天而為,才可稱為建陣,若只是埋幾根破石柱就算建陣道,豈不是人人都能當陣法師了?」
清源慢慢退了兩步,摸頭無語:「不是你們寶貝通天樹嗎,怎麼就成了破石柱……倒是你們那個破架子,也叫凝聚匠心逆天而為嗎?」
阮雲單手在空中虛划,五指輪動,似在撫摸什麼,面露迷茫:「此物為何?水鏡成真?慕真怎麼從未聽聞?此中景象……又怎麼能如此精彩絕倫?」
明眸似醉,紅暈如霞,清源差點看呆:「什麼?哪有什麼東西?慕真……阮主祭,你又暈了?」
數息后,阮雲一笑停手:「恕慕真再次失態,實是想不到世間竟有如此奇物……」
又深深一眼看向清源:「或許並非凡俗之物也說不準,也怪不得蘇兄瞧不上軒轅劍、虎魄刀……」
「其實本社建陣也算有些經驗,本不至於如此粗糙簡陋,一來不三不四陣法本就是以陣破陣之法,破總比立要簡單容易得多,不需花太多力氣,因陋就簡即可,二是陣材難得,都為倉促替代之料,三來我們三人加上星琪姑娘,都不過是在門檻邊上晃蕩,道行還差得遠呢……」
清源:「不是建陣一道的話,還是組合陣法,所以……是器陣?」
阮雲輕點下頜:「不錯,正是法器成陣,且能籠罩白骨林這麼大的區域,必是重寶無疑……怎麼蘇兄一點也不驚奇,莫非早就知曉?」
清源點頭嘆氣:「我當是什麼,還是這點破事,星琪早就跟我說了,什麼魔寶逃出齊山法陣,跑至白骨林,致使魔氣泄露魔染,現在也就是再加上個化成大陣的本事,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嗎。」
阮雲明眸中星光閃動:「原來還有一件……還記得慕真說過嗎,陣器是天材地寶構造而成,天材地寶乃是秉天地元氣而生,本源自在,其中又蘊有微縮建陣,而建陣說來不過是陣法師溝通、改造天地的工具,更無仙魔之分,而若能確認魔染是因魔寶而起……」
「蘇兄,還不明白嗎,此地寶物有兩件,一件魔寶,一件陣器!」
清源還是毫無半點興趣:「別說兩件,一百件又有什麼意思?」
阮雲白紗忽又瞬息換為黑紗:「蘇兄眼光太高倒也正常……其實本社大祭司素來也是尋常法器難入眼中,這次卻盡遣菁英,自身更是神智未復就冒險入林,可見寶物必然有動人心魄之處,我看二司如此大動干戈,只怕也並非全為了蕩平魔物保全平州……」
「真是應了一句『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就是苦了蘇兄、晴妹還有一干茫然無知的英雄豪傑,平白為這些人的私心冒這生死大險……」
清源倒是想的明白:「二司有私心沒什麼,若無寶物激勵,說不定他們連魔物都懶得滅……」
阮雲在一旁輕笑:「蘇兄這想法可危險的很,怪不得明明立功甚大卻不為二司所喜呢。」
清源拍了拍腦門:「是嗎?原來如此……可他們怎麼知道我怎麼想的,我又沒露過……」
又道:「不管這些,其實這次進剿若是運籌得當,咱們一起滅了魔獸,他們拿到寶物,蘇某最好也能換個名額,大家各自歡喜……可這陣前分兵分明便是利令智昏,未免有些過於兒戲,慕真想來也應該明白,為何在外間卻支持這愚蠢之舉?」
阮雲繼續笑:「原來在這裡等著我呢……就知道蘇兄要問這事,其實慕真也不願分兵,奈何大祭司嚴令,不得不有所表態,幸虧蘇兄堅持,這才免鑄大錯……蘇兄,怎麼樣,你在外多次用醉仙指擾我神念,這裡又用神海行波震撼我心,可算讓慕真什麼都說了出來,如今可算滿意了嗎?」
清源大奇:「你和星琪都說神海行波……可我怎麼什麼都看不到?」
阮雲身影悄然退出神海,殘影消失前只留下一句話:「是嗎?這就要有勞蘇兄問問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