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騙過自己
車輛行駛在路面微有波瀾,布著小石子的路面,跌跌宕宕的起伏像是搖籃哄著昏昏欲睡的曉閻。
和珉淮坐在回到老家的公交車上,窗外的景色映在睏倦的眼眸之中。
漸漸消散的水泥建築身影,稀疏之中生長著自然。
慢慢的搖晃著前行,直到路面變得雜糅著碎石的土路后曉閻和珉淮下了車。
山間的風拂過耳畔,清流叮噹流淌過青石,生機之中那生長於角落的朱紅的曼珠沙華那細長的花瓣低垂開始凋落。
自家的門前喧囂的簇擁著人群,他們的議論聲如同私語般切切卻又那麼令人無法忽視。
爺爺死了?
曉閻站在那私語的人群旁,不可置信的愣在原地,手指微微顫抖卻又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茫然無措的像個小孩,不可置信的啞然無聲。
不是說他是閻羅轉世嗎?不是上一次來還好好的嗎?不是還有些話有些問題想要對他說嗎?
「哎,這不是小閻嗎?!」一聲驚呼鬧散了私語,也聚回了曉閻發散的靈魂。
「節哀……」粗糙的手拍在曉閻的肩頭,語氣帶有惋惜。
曉閻茫然失了魂的道了一句:「沒事。」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說上這一句,只是下意識的回應而已,年少時缺少父母陪伴所養成的謙卑總是顯得莫名其妙。
人群為曉閻讓開一條道路,倒在地上沒有任何呼吸身體冰涼的老頭是敲在曉閻心頭的重鎚。
或許是因為虛弱的緣故,曉閻走的很慢也很踉蹌不穩。
刺耳的警笛聲由遠而近的到來,沒有心臟病等重大疾病記錄的老人突然死在自家門口,被懷疑非正常死亡故報了警。
監司下了車,對遭受重大打擊的親屬曉閻並未第一時間進行詢問而是進行安慰,而曉懷民的遺體則上了緊接而來亡語人的車。
「吱呀……」推開了房屋的大門,門外的光照亮了其中的腐朽氣息。
明明沒有任何異臭但就是感覺這個房子像是爛掉了一樣,宛如有死氣沉沉的黑霧籠罩著這裡。
「滴答,滴答。」指針慢慢的發出清脆的聲響,一點又一點照舊偏移著。
那燃燒到一半就被熄滅的燭台旁,那缺了一角被凌亂紙張堆砌放平的木質桌面上,一封沾有墨跡的白紙靜靜放在那裡格格不入。
「你好,這裡由我們接手。」還沒來得及睡覺的狐淶頂著昏沉的腦,匆忙趕到這裡拿出自己的證件,對已經在這裡的監司說道。
那兩名監司望了望狐淶又望了望一旁的壺梓和琴傾,眼神之中帶著茫然和疑惑,再三確定這證件是真的特質版本。
他們是處理非正常事件的那一批派遣下來的監司。
「你們怎麼來了?」曉閻已經坐到了那張紙面前,屏住呼吸去看其內容的時候,聽著狐淶的聲音順帶詢問一嘴。
【閻兒,敘舊聊感情話題也就不必了,反正我並未真的死去,以後我們應當還會見面,所以直接進入正題吧。】
曉懷民故作輕描淡寫的寫著這些,但這些騙騙還不懂的曉閻也就夠了,他自知這一去在這一條時間上的他們便永不會再見。
但對著一切還未知曉的曉閻咬著嘴唇有著理所應當又有著慶幸,他傻傻的騙著自己沒有什麼事。
「你爺爺作為五官王,去地府辦事特此前來通知你一句不必擔心。雖說現在看來是有些多餘了。」狐淶聳了聳肩用著略顯疲態的語氣回應道。
「還有呢?如果僅是知會一聲的話又何必都來呢?」
「還有……,還有我們想借曉先生遺體一用。」壺梓起初還未能將一句話完整吐出,深吸一口氣為自己緩解壓力之後才做到。
「你們覺得呢?」曉閻的語氣開始帶有不善,握著紙張的手青筋凸起,咬著嘴唇一字一句的慢慢質問道。
「不妥,雖然這是曉先生的囑託過我們可以做的事情。但我們覺得還是有必要向你詢問一下意見。」
曉閻往下看去果不其然的看見了那所謂與囑託相關的字跡。
【還有御銘的人會帶走我的遺體去進行研究所謂的人予武器,本著廢物利用的態度我就答應了他們,你也不必因為這件事與他們鬧掰。】
「滴答,滴答。」寂靜的空氣被指針的轉動打破,但也僅僅只有那滴答的指針在轉動發出聲響。
曉閻和狐淶他們三人始終保持著沉默,直到曉閻開口徹底將其打破。
「你們應該知道哪怕我答應了,這也會是我心中的一塊疙瘩。」曉閻轉過頭,冷漠的盯著狐淶如古井般不起波瀾的眼。
「但,人予武器是我們的希望之一,它的誕生會大幅度減輕我們的壓力,降低因非正常事件死亡的普通人。」
「所以哪怕知道會如此,我們也不得不前來一問。當然你也可以拒絕,我們會負責將曉先生的遺體原封不動的進行安葬。」
狐淶按捺住自己略顯不安的良心,用著不卑不亢的語氣回復,這個時候可不是講良心的時候。
「……,你很清楚我不會拒絕的。」曉閻轉過來的頭底下,眼神暗淡,輕笑一聲自嘲的道。
「這是我的決定,還請你將你的不滿放在我身上,盡量不要牽扯到其他人身上。御銘依舊是你可以相信的夥伴。」狐淶頷首低眉將雙手放在腹前,弓著腰,用著抱歉的語氣說道。
壺梓有些詫異的望著狐淶,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麼。
說曉懷民是自願的,沒必要如此?倒是顯得站著說話不腰疼了。
但站在曉閻的角度而言,他的內心自然也是不好受的,哪怕沒有死可那始終是陪伴他成長的那個存在的身體啊。
說這是我們共同的決定?且不說是不是有著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嫌疑,但就這麼說就把狐淶起初的目的給打破了。
嘴唇張了張卻說不出話。
琴傾則是很直接,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的跟著狐淶的樣子也彎腰致歉。
壺梓見狀也有樣學樣的模仿。
狐淶的餘光看見這一幕,抿了一口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放在腹前的掌心摩挲著衣裳之中一個銀制物品。
我這麼做是因為,我真的開始脫離御銘了啊。也不對,是命運的支路是新的抉擇。
我會將我註定落幕的結局打造的更具意義。
命運是溪流上的小船,註定隨著波瀾而下,但下的經過卻可以有所不同。就像我的歸途已經註定,但我通向歸途的道路還在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