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你在騙我
第79章你在騙我
程讓這一次睡的很沈很沈。
她好像睡了很久，十分疲憊，這次她好像沒有做夢，卻又好像做了一個夢。在夢中，大部分都是全黑的，只有那一處有微弱的光芒。
她在夢裡一直奔跑，一直奔跑，想跑到那抹光亮中，卻怎麼都跑不過去。
她跑了很久很久，終於，她跑到了，她跑進去，卻發現裡面是繩索，是銀光，是一片猩紅。
程讓突然嚇醒，她被嚇的坐起來，發現四下皆白，她打著吊針，正躺在醫院裡。
許諾看見她醒了，去握她的手，程讓傷的很重，渾身都是傷。
程讓去看許諾的臉，「陳准呢？」
許諾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程讓看著他的表情，許諾的眼睛里有一點悲傷，她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的表情不太好，喉嚨澀啞，聲音極其壓抑。「我問你陳准呢。」
程讓想，只要他沒開口，那就是沒事兒。
她當然不信，她怎麼可能信呢？
可是她卻聽見許諾說：「失血過多，搶救無效。」
程讓整個人獃滯了幾秒，在她自己還沒發現的時候，她已經流了一臉的淚。
她拔掉自己手上的針頭，掀開被子就要下床，因為腿上有傷，又太用力了導致她沒站住，一下跪了下去。
程讓顧不上疼痛，用膝蓋一點一點連滾帶爬的往前挪動著，許諾也跪到地上，抱住顫抖著的程讓。
程讓放聲大哭。
「許諾，你在騙我對不對？不可能，不可能。」
陳準是她唯一的朋友，是她人生路上永遠的貴人。
她一直都覺得，她和陳准之前的感情，是超越了任何一個人的，甚至抖超越了友情和愛情。
在那麼難的那幾年裡，如果沒有陳准，也許她現在還在哪裡端盤子，也許她這副好皮囊，足矣讓她走上幾條不歸路。
如果沒有陳准，就不會有今天的她。陳准教會了她很多，是她志同道合的朋友，是她的指明燈，是她的避風港。
程讓越哭越凶，眼淚打濕了許諾的肩頭，許諾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只是抱著她，安撫著她顫抖的肩。
程讓哭了很久，才停下來，她眨著那雙大眼睛問許諾：「我能不能，去見見他？」
許諾把她扶起來，程讓走路依舊很費勁，她一瘸一拐的走到太平間。
太平間里的男人安詳地躺著，就好像只是在安靜的睡了一覺一樣。
可是他的嘴唇明明已經泛白，渾身沒有一絲溫度。
程讓不受控制地跪下去，頭暈腦脹。
她無法相信和接受眼前發生的一切。
三天後，陳準的葬禮被剛回國的陳父陳母舉行。
陳母是個四十多歲的優雅女人，卻在看見程讓的時候，沒忍住的抬著顫抖的手給了她一巴掌。
程讓生生的挨著，一動沒動，跪下了去磕了個頭，許諾站在一旁看著，也沒有攔。
陳母過去看著自己兒子的墓碑，差點暈過去。
那天下了小雨，程讓沒有帶傘，就那樣被雨淋著，他知道許諾就站在她的不遠處看著她，她很感謝許諾沒過來勸她。
也有很多人過來安慰她，可是她一句話都聽不見，她有什麼值得安慰的呢？
如果沒有她，陳准根本就不會死。
又過了幾天，Blacksheep內部召開了一次股東大會，程讓才發現許諾居然給她留了一支幹股。
她考慮了很久，又用高價從別人手裡買了很多股份，順理成章成了Blacksheep最大的股東，她不知道Blacksheep的未來會是怎麼樣的，但她不想然後陳準的心血毀於一旦。
緊接著她全權代理處理了陳準的股份，連帶著自己手裡的積蓄，給陳父陳母打了一大筆錢。
許諾這些日子一直在默不做聲的幫她忙這些事，臉色一直都不好，誠惶誠恐的。
程讓一直說，陳準是因為她死的，可是造成這一切的源頭，許諾知道，明明是自己。
兩個人這陣子得相處模式一直都很奇怪，有點尷尬，卻又特別有默契的誰都不說。
趙重一行人都被抓了，程讓捅的那四刀，並沒有捅到致命的地方。不知道陳軟軟到底是用什麼手段跑掉的，警察找不到她。
程讓動用了自己這些年所有的人脈，放話一定要找到陳軟軟，不惜一切代價。
某一天，許諾端著飯上樓，看見了在陽台上抽煙的程讓。
陳准去世到現在，已經有半個月了，從那之後，程讓就一直這樣不管不顧的抽煙，好像要燒死自己一樣。
許諾有點心疼。
程讓看見他走過來，扯了扯唇角，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許諾，你說為什麼死的人不能是我。」
許諾放下飯，把程讓從陽台上抱了下來。
他說：「我知道你難過，我也知道你在懲罰自己，因為你沒辦法接受，陳准走了，你卻幸福的活著，所以你不愛我，你也不愛自己。」
程讓看著許諾的眼睛愣住，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獃滯著，許諾總是能猜中她的內心深處，確實，她就是這樣想的。
憑什麼陳准死了，她卻能幸福著。
「程讓，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死的是我，但是——」
許諾的話被一陣電話鈴聲打斷，程讓接到了一個電話，是個陌生的號碼。
程讓接了起來。
那邊是一個女聲：「你是程讓嗎？」
程讓沒什麼情緒的嗯了一聲。
「我是常琪。」
程讓在腦子裡搜索了一下這個名字，忽然想起來了，她就是那個陳准在Any之前的女朋友，是陳准歷屆女朋友里最漂亮的一個，陳准還挺喜歡的，卻不知道為什麼就突然和陳准分了手，為此，陳准還低迷了好一陣。
程讓動了動嘴唇。「你說。」
「你現在有時間嗎，我想見你。」
程讓接著說：「你在哪？我去找你。」
常琪報了個位置，就掛了電話。
程讓看著許諾還沒說話，許諾率先說：「我送你去。」
程讓沒拒絕。
到了咖啡廳后，許諾一眼就看見了常琪，常琪是個標準的大美人，很扎眼，身材又十分出眾，總體看上去，比程讓條件還要好上三分。
程讓走過去坐下。
常琪抬頭掃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窗外，敵意很重。「男朋友送你來的？」
程讓木然的點了點頭。
常琪輕笑了一聲，繼續翻弄自己手裡的菜單，「你喝什麼？這個怎麼樣？要不然還是這個吧。」
程讓不知道她要幹什麼，卻對她居然出奇的有耐心。程讓隨便指了一個，「這個。」
然後程讓看著常琪點完了東西，常琪才抬頭看她。
常琪從頭到腳掃視了程讓一圈，眼睛裡帶著審問，又有些不屑，程讓被她這種眼神掃的有點不舒服，卻沒阻止。
常琪終於開了口。「你看上去，還蠻難過。」
她第一次見到程讓，是在陳準的辦公室里，那是程讓慵懶隨意的躺在沙發上，畫著濃艷的妝，眉眼之間都是自信，格外光鮮亮麗。
而此刻她好像瘦了很多，一張臉上看得出憔悴，黑眼圈很重，像是很久都睡不好。
程讓舔了舔嘴唇，沒說話。
「很遺憾的告訴你，我叫你出來，不是告訴你什麼有用的信息的。」
她深呼了一口氣，頓了頓，又接著說：「我是來勸你的，如果出於私心，我更願意你最好一輩子都活在愧疚之中，但是沒辦法，比起讓你不好過，我更希望他地下安寧，我偷偷看過他像神明許的願望，他希望你好好活著，希望你喜樂平安。」
常琪的一雙眸子漆黑無比，她直勾勾的看著程讓琥珀色的瞳，哪怕程讓有一點讓她覺得她不值得，她都不會放過程讓。
可是程讓沒有。
「程讓，好好生活吧，如果他知道他死了會讓你愧疚，那他會更難過。」
常琪忽然毫無徵兆的流了一行清淚，連她自己抖愣了幾秒。她把臉上的淚擦掉，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程讓。
「過好你自己的生活，不過別忘了他，如果你忘了，我不會放過你。我走了。」
程讓看著常琪走了幾步，忽然喊。「謝謝你。」
常琪轉過來，語氣平平淡淡。「謝謝陳准吧，也謝謝你自己。」
然後，程讓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她已經不記得自己那天是怎麼走出咖啡館的了。
她只記得，她抱著許諾，又哭了很久很久。
好像要把一切都哭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