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老頭和遠行
「聽好,所謂功,其實只是一種引氣的方式,而最終的目的只是讓我輩勇武能夠更好的刺激身體的每一處,讓靈氣能夠改造身體,勇武大多沒有什麼仙修的資質,但是靈氣是公平的,普通人也能通過它改變自己,只是過程會有點痛苦,勇武是入門最簡單的,但是要達到高深卻是最難的。」
「我傳給你的是我自己用的,名為拔山,習武如拔山,難比天大須有滔天之力。」
陳都和顧依雙膝盤起對立而坐,從一側看去,顧依好像就在面對一座大山,聽著陳都的話,顧依嘗試著去運行功法,起初很簡單,引氣入體,天地間的靈氣還算充沛,再者顧依現在的身體並不需要太多。
但是,入體后卻始終找不到方法去淬鍊體內,眉頭緊皺,有些急躁。
「定神,感受我的氣。」一聲清喝,一雙大手附在顧依背上,一股氣流從手心傳出如同有意識般順著一條線路衝擊著顧依的體內,而這股氣卻在刺激著顧依體內,一邊衝擊一邊修復。
「以後你每日不單單要運功,還要練樁同時煅力,結束后按照這兩幅藥方去用藥,一副拿來喝,一副拿來浸泡身體,如此往複,等到熬體境,這兩服藥就可以停了。」說著遞來兩張紙,「對了,從今天起你每天都要到我這裡練,先來個兩年吧。」
春去秋來,這兩年很簡單,顧依每天都在陳都這裡呆三個時辰,而剩下的時間他就去學院的書閣,書閣不單單藏著五個讓人尊敬的老師,其實更是一個藏書閣,裡面書實在有些多了,甚至比現代很多圖書館都要大,沒辦法,景國這片土地上足足有著上萬年的歷史,最可怕的是,上萬年的傳承從未斷絕過。
顧依倒不是看那些文人騷客的牢騷之作,看的最多的書還是關於歷史、醫藥、修仙、武技、各種生活技藝,出於好奇,顧依也從李青松那裡要來了關於仙修的法門名為青山決。
雖然李青松給顧依看過,確認沒有仙靈,因為一個人的仙靈很簡單,藏於腦海,只要存在靈氣入腦就會浮現,雖然如此他也並沒有拒絕顧依的要求,反而支持顧依去了解。
每天的生活很枯燥,但是顧依內心卻憋著一股氣。
不過這兩年他倒是發現了一個有趣的人,相遇的經過也很簡單。
顧依每日都會去書閣找書,時不時都能看到一個老頭子一邊站樁一邊看書,這一看就是一兩個時辰,有時候還會有一個衣服破舊的青年來找老頭,不過老頭每次都是大聲呵斥著讓青年離開,而每當這時候青年表現得則有些唯唯諾諾,卻從未生氣。
而某一天的時候,老頭突然叫住了顧依。
「小娃娃,你每天說看書是為了什麼?」花白的頭髮,身上裸露的手臂上還有著明顯的肌肉,笑吟吟得看著顧依。
「看書就看書,還有為什麼嗎?」也沒猶豫,顧依脫口而出。
「沒有為什麼,那你為什麼每天都來看書?」聽到顧依的話,老頭頓時來了興趣,臉上的笑容更多了,同樣皺紋也更多了。
若有所思,顧依眼睛眯了起來,隨後又笑了起來,「或者是為了知道自己的愚蠢?」
老頭明顯愣了一下,「愚蠢?」顯然這個答案讓老頭有些意外,隨後想到了為什麼,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豪邁而又洒脫,完全不像是一個老頭,好似一位俠客。
「好得很,好得很,你這娃娃很好。」仔細看去,老頭的鼻子挺拔又配上了一副犀利的眼睛,哪怕笑著也有一些穿透人心的力量。
顧依笑笑沒有回應,主要還是因為這老頭誇起人時候那聲音真的很大。
「對了,你平時都看什麼書?」
「什麼都看吧,不怎麼看詩詞。」顧依沒有一點不耐煩,能在書閣的老頭基本上都是老師,可以說能進書閣教人的都是李青松去請來的,都有各自的本事。
「哈哈哈哈,好,好,好,不看那些狗屁的詩詞好。」仰頭大笑起來,老頭的嗓門配上笑聲過分洪亮了,「好好看,小娃娃,老子看好你。」
顧依感覺到自己腦袋上有一萬隻鳥飛過,他第一次在書院遇到這麼一個狂放的人。
而在此後的日子,雖然沒有很多交流,但是有時候顧依想要看什麼類型的書就問問這老頭,這老頭真的很博學,只要顧依有問,老頭立馬能夠說出對應的書,只是老頭的話語讓人無法相信這是一個讀書人,更像是一個老將軍。
這老頭叫杜如兵,那個青年是他的弟子,叫做許琛。
除此之外就是學院的學子了,準確的說顧依不算學院的學子,只不過誰都不知道,甚至很多人都以為是俞飄飄的弟弟,因為小時候顧依跟著俞飄飄去上過課。
這三年顧依個子倒是長了不少,差不多有一米六多了,不過最後應該是只有一米七幾的樣子,自從開始長個子以後,顧依就接手了大家的廚房,主要還是因為某一次顧依想要吃一口烤魚,特意想辦法去做了一些調味料,這世界並沒有那麼什麼味精的,鹽倒是很常見,平日里食物都是依靠本身的味道,最後顧依想辦法弄了些乾貝加上其他一些東西,做出了一些調味品,燒起菜有了鮮美的口感。
從此顧依變成了大家的廚子,當然顧依時常見不到李青松,似乎他這位師父在顧依有了陳都這位老師以後出現的次數就越來越少了,也不知道在做什麼,大師兄知道一點,二師姐猜到一點,但是卻從來沒說過。
說到這幾年和陳都的學習,他按照記憶裡面一些什麼技巧和陳都討論,比如說什麼八極拳、盾衛術、散打,當然再多顧依也就不會了,這都是他在與病魔抗爭的時候去了解的,為的還是強身,包括一些什麼內功,最終證明有一點效果,但並沒有用。
和陳都探討的這些最後都沒什麼結果,好像這位老師並不認同所謂的技巧,用他的話說就是,奇淫巧技都是自身沒有成長以後才去了解的,真正的永遠只有兩個字,力和速,以力破巧,以速打力,打磨自身永遠都是最主要的,當然如果生死廝殺,需要的是經驗和自己的殺招,會的多永遠不如會的精。
只要自身力量達到了,拳風刀罡都會有,這些都是力和速的外在體現,不過陳都倒是認同八極拳的發力方式,認為可以琢磨一下,可惜這玩意顧依並不會。
突然這日,久違的李青松回來了,一回來就找來了顧依。
顧依都不記得有多久沒見到這位師父了,師門裡面大師兄偶爾出去,不出去的時候就是看著他的菜園子,翻翻土除除草,二師姐沒有出去過總在學院裡面教學生,沒見過二師姐出去也沒見過有什麼家人來找過二師姐,印象裡面二師姐從未提過家人,三師姐倒是經常出去,因為她家人離南城不遠,所以時常去見他們,顧依也去過幾次,一個普通的農家,很是淳樸的一家人,實在想不到出生在這麼一個普通家庭的李紅纓能夠拜師李青松的,而且李紅纓和顧依一樣並沒有仙靈,也是練勇武的。
其實顧依很多時候都想問為什麼,為什麼會收下李紅纓和自己。
想多了,這次看到李青松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師父似乎有些蒼老了,雖然坐在院子的凳子上依舊是筆直的但是臉上的疲憊怎麼也掩蓋不住,而頭上那一撮白髮顯得格外刺眼。
「師父。」雙手作揖,顧依的身形很是挺拔,因為這幾年學武。
「聽你老師說你已經熬體境了。」李青松說話永遠都是這樣,沒有一點的寒暄,而語氣還帶有一絲不容置疑的嚴厲。
顧依點了點頭,在顧依的記憶里李青松只有對李紅纓才會有些溫和,每次見到李紅纓都會摸摸她的腦袋。
只見李青松從懷中遞出了一封信,示意顧依伸手接著。
「那你去趟西陵龍首山,找一個叫程守的,把這封信交給他,後面他會告訴你什麼事情,而後面怎麼做就你自己決定吧。」
顧依有些摸不著頭腦,也不知道師父到底想要做什麼,只有默默的收起了那封信。
好像看出來顧依的疑問,李青松倒是難得解釋起來,「我知道你有疑問,這就當是你的一次歷練吧,而且你的路遲早是要離開這裡面對一些事情的。」
想了一下,李青松的右手不自主得摸了摸腰間短劍的劍柄,「如果這次你過去後悔了自己的路,還能改,只要師父活著你們都可以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
好似承諾,但不知道為什麼,顧依內心總覺得這些話有些不好,以往的電影中但凡說出這些話的人都不會有好的結局。
「好的,明日我和老師說一聲再離去。」顧依內心倒是沒有慌張,畢竟他的內心不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
告退一聲,顧依就這樣離去。
「走的時候去找下張岱,問他要一個武器吧。」
李青松靜靜得看著顧依,雖然這麼多年過去,似乎李青松沒有教過他任何事情,但是李青松心裡知道並不需要教他任何東西,至少現在不需要,甚至隱隱有一些猜測。他只需要讓顧依看清這個世界,然後選擇他自己的人生,如果是和自己預期的一樣,李青松會全力支持,如果不同也不會覺得失望。
畢竟人生哪有完全如意的。
「小師弟一個人行嗎?之前我們歷練都會有人同行。」今天是一身白衣的俞飄飄從屋子裡走了出來,她聽到了李青松和顧依的對話,臉上帶著一點擔憂。
俞飄飄款款走出屋子,一縷青絲披在胸前,眉目間的英氣少了幾分,或許因為擔憂反而柔和了很多。
「沒問題的,他和你們不同。」李青松右手又握住了腰間的短劍,綠色的劍柄好似一條青蛇。
「再不同,他也只是熬體境的勇武。」
這世間勇武最多,而勇武最多的就是熬體境,說到底這個境界只是稍微有些能力而已,金剛境也只是稍微算是一個強者,只有返真才算一方豪強,後面兩個才算是真正的強者。
可以想象顧依只是這世間微不足道的一個人。
李青松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看著院子里的老樹,這棵樹依舊清脆,可是繁茂的樹葉間也有很多陰鬱。
顧依卻不知道身後的對話,他在思考自己出去應該帶什麼兵器,其實他並不會武器,甚至都還沒學過,他也知道這裡的武器有些不同,聽說每一把對比自己的記憶里的兵器都可以算上神兵利器,不然面對強者普通的兵器都是凡鐵。
和陳都說過李青松的安排,這位壯漢並沒有反對,沉默了一會。
「你想好用什麼兵器沒有?」
「刀吧。」想了想,顧依不知道為什麼想要使刀,劍是君子行俠仗義,但是顧依並不想做一位俠客。
「好,那我教你一套刀法,今天就呆在這裡吧,動作學會其他路上再琢磨吧。」
說著,陳都從屋子裡拿出了一把柴刀,顧依記得陳都從來不用兵器,也沒見他使過任何的兵器。
「看好了,使刀基礎動作劈、砍、刺、崩、點、斬等,但是所有刀法都離不開這些,而我為了配合拔山的運力,特意創出的刀法一共六式,分別是弦驚,立馬,壓天,揚沙,回首,裹屍。」
說著,只見陳都手中的柴刀好像變成了一柄開天之刃,刀從極靜,傳來了虎嘯之聲,一刀接著一刀,動作很簡單,卻凌厲,每一式明明就在眼前,但總給自己有一種變化萬千之感,周圍的空氣在這一刻消失了,全都被這套刀法引動,這把刀好像劈入風中,隱隱有種氣裂聲。
顧依的心頭滿是驚駭,因為清晰的看到陳都並沒有運轉功法,只是純粹的招式,就是這樣的招式如果劈向自己,別說反抗,躲都不一定能躲。
就算驚駭,顧依依舊盯著陳都的動作,一絲都不敢放鬆。
陳都自顧自地演示了三次,最終這柄柴刀因為承受不住陳都的力量而碎裂開,畢竟這只是凡鐵。
「每一式都對應不同的發力,運轉拔山的時候別錯,還有最後一式最好不要用,那是同歸於盡的招式。」高大的身影擋住了陽光,雖然雙眼並不能看,可是顧依總覺得那雙刀眉下的眼睛如果能睜開絕對會有一道殺人的目光。
「你在這裡練吧。」
說罷,陳都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根木棍交給顧依就讓練習,而他則站在一旁,雖然目不能視,不過陳都卻能感受到周圍空氣的流動,還能聽到身體動作時骨頭的轉動聲,哪怕再細小都能分辨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