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012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

第12章012.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

三天時間，方圓睡了將近五十個小時。

那種精神恍惚、時間錯亂的感覺很玄奇，似乎也胡亂做了些夢，但大多是各種前世今生的片段交雜呈現，記不清了。

醒來之後，他在床上一動不動很久。

想要回憶夢境，卻總走神，陷入胡思亂想。

他在想：為什麼就在火車上遇見沈凝飛了呢？為什麼已經遇見了，還要莫名其妙的錯過呢？自己說的話會對她有影響嗎？

世間因果之玄奧，莫過如此。

方圓害怕了，覺得自己貿貿然去吉寧的行為實在太衝動了。

前世，她是自己大學同學的高中同學的大學同學。

兩人雖然在一個城市，但不在一所學校，畢業后要等到14年才遇見。

那時自己從體制內辭職，創辦了第一家公司。

她研究生畢業后在私人教育機構教人吹長笛，經由同學介紹來自己的公司掛職交社保……

距離現在，還有八年。

八年啊，能改變的東西太多了。

人體細胞更新換代一次，也只用七年。

三觀、性格、外貌，這時的她，是自己了解的她么。

想了很久，他沒有想出答案，決定出去消費排解鬱悶。

逛了大半天，買了不少東西，全部裝在一個大背包里。

回家前，他在商業街新開的一家『與其一會』點了杯珍珠奶茶…

喝一口就扔了，但靈光一現，方圓覺得這事能弄弄。

路邊等車的時候，他看見街對面站著一個漂亮的小…大姐姐，扎著頭、牛仔褲、小夾克，夾克敞著懷，風騷無比。

方圓看了半天，覺得她那夾克百分百拉不上拉鎖。

攔停一輛計程車，方圓正要上車，見對面的大姐姐面前也停下一輛車，灰色的雪鐵龍世嘉……

小姐姐上了車，世嘉啟動，方圓掃了眼車牌，鑽進計程車里。

「小伙砸，去哪？」

「調個頭師傅，跟著那輛灰色雪鐵龍。」

司機偏頭看看背著大書包的方圓，問：「念書呢吧？學港片？辦案還是徵用我的車？」

掏出五十塊錢，方圓說：「跟蹤嫂子，怕我哥變綠。」

憤恨地按下空車燈，中年司機說：「瞧好吧！」

到地方后，司機堅持不收五十，只按計價器收費。

司機催促：「別磨嘰了，快去抓婊子！」

方圓看了中年大哥一眼，用力點頭！

同時堅信，這一定是個有故事的男人。

十分鐘后，蹲在一家三星酒店的樓下，方圓嗦了著一根棒棒糖，目光發直。

上車前，不到一秒鐘做了這個決定，方圓覺得重生回來的自己酷斃了。

前世，求學時期的他張狂霸道，步入社會卻被打磨得膽小怯懦，活到中年一事無成。

回首前半生，他可以拍著胸脯說——過往遍地遺憾。

陳婉，這個長了一張泡億萬富豪臉蛋兒的高中老師，是他少年時繼白素貞、周慧敏……之後的第一個幻想對象。

方圓相信，和他有同樣想法的五中學生至少有一半，沒想法的那一半是女生。

前世陳婉的悲劇讓成熟后的方圓徒留一句哀嘆。

許是那夜腦袋一熱為楚楚救場，又或是腦袋又一熱跑去內蒙找沈凝飛……

總之，方圓覺得這輩子能撥亂反正的事肯定不會太少，爽極了。

吳文遠的車就停在酒店小院的停車場里，方圓坐在石獅子後面從天亮等到天黑，足足三個多小時，還沒人下來。

自從容到焦躁，方圓暗罵那姓吳的傻逼還特么挺厲害。

快七點，大姐姐出來了。

方圓大堂里看了一眼，吳文遠竟然沒跟著。

難道想岔了？不是炮友是快餐？

這特么……

方圓原打算拍張姦夫淫婦從酒店摟摟抱抱出來的照片了事，這下子不白等了么。

再向前看大姐姐，長腿合不攏，腳步略虛浮，眼瞅著要走到街邊了。

方圓一咬牙，起身跑了過去。

「美女，美女！」

大姐姐回頭，見一帥小伙背著雙肩包走了過來，沒吱聲，有些蒼白的俏臉上浮起疑問。

「不記得我了？」方圓齜牙直樂。

「你？」

「一夜纏綿，這麼快就忘了？」

「你是？」

方圓見她皺眉沉思，似乎是在回憶，心道八成是猜對了，外圍無疑。

「下雪的那個夜晚，七次小郎君……」

大姐姐恍然大悟，眯起眼睛嬌笑：「是你呀，你瘦了也白了誒。」

方圓點頭，說加強了室內無氧運動量，現在怕是要上雙。

「吃個飯？」

大姐姐捂嘴打了個哈欠，吸吸鼻子搖搖頭：「不行呢，剛嗨完，累了，要不改天再伺候你吧帥哥。」

「……」

嗑藥了？

卧了個槽，還有意外收穫？

「嘖，在這地方打K？膽子大啊你們！」方圓進一步套話。

大姐姐壓低聲音：「怕啥，老客老據點了。」

方圓笑了：「行，那你歇著吧，下次咱倆玩爽的，遇到了是緣份，我換電話了，你聯繫方式都沒了。」

大姐姐抱臂攤開一隻細白手掌，方圓把電話遞了過去。

輸入號碼后，大姐姐攔了輛計程車，上車前對方圓比劃了一個「ca…call我」的手勢。

握著電話，望著尾燈，方圓吧唧兩下嘴，覺得這事兒還得從長計議。

——

回到家。

方圓開始記錄流水賬。

帶鎖的日記本是很雞肋的東西，真想偷看日記的人根本不需要用多大的力氣就能撕開。

他買了一個普通的灰色筆記本，同記錄未來線索的那個差不多。

……

2006年5月3日，晴。

睡醒后不是很開心，想花錢買快樂，買到了。

HPV3172TU筆記本，七千，貴，沒辦法，將就用吧。

主要是光碟機好，內存大，14英寸看電影也夠用。

三本藍光碟，《大話西遊》上和下，《蝴蝶效應》是必須要看的。

突然想彈吉他了，好多年沒摸。

漫步者音箱，提前買了。

和柯紹約好了6號見，搞錢最重要。

今天，是冷靜的一天。

……

把兩張車票夾在日記本里，方圓出門找了家麵館。

面還沒上，劉蘇發來了簡訊。

【我們是五號開始補習嗎？】

方圓想了想，回復：【行，五號你來吧。】

【可是幾點呢？】

【還沒定，明天告訴你。】

【哦。】

他打算明天再和陳婉約時間，但剛出麵館電話就響了，看了下來電人，心道可巧了。

接通后，是陳婉懶洋洋的聲音：

「喂，你回來了嗎？」

「昨晚就回來了。」

「那你白天不告訴我？還說什麼想學習！」

陳婉拔高了調門：

「時間都給你空出來了，自己還不上心？明天九點半我去你家！」

方圓眼角抽抽，沒來得及說話，陳婉已經掛斷了。

他能腦補到電話那邊陳婉發飆的樣子，吸了口氣，順手給劉蘇發了消息：

【後天九點二十。】

基本秒回：【嗯。】

方圓沒回，劉蘇又發來：【我順便給你帶早飯吧。】

方圓回：【兩根油條，一屜小籠包，一碗豆腐腦，鹵子放點韭菜花。】

【真能吃。】

方圓想了一秒，又沒回。

回家把吉他調了音，他坐在沙發上找了找感覺，然後自嗨了好一會。

到半夜也不困，溫顧了一遍《大話西遊》，看完快三點了，才淺淺睡去。

夢裡是春三十娘桃花過處寸草不生，是白晶晶騎著至尊寶在山崖上滾來滾去，是紫霞影史經典的回眸眨眼傾城一笑和鳳冠霞帔墜落高空的身影……

是無論如何都牽不到一起的兩隻手。

『我的夢中人是個蓋世英雄，他會腳踏七色的雲彩來娶我……我猜到了開頭，卻猜不到這個結局。』

又夢到了陳婉、劉蘇、李理和將遇到還沒遇到的一些人。

醒來時才七點半，

真的奇怪，自己這個年紀時竟然只知道打遊戲，這和猴子偷蟠桃有區別么？

又想起幾句話：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扶搖直上九萬里…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之二蟲又何知！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

通過二哥竟然聯想到《逍遙遊》，也沒誰了。

突然怔住，自己這幾天何嘗不是覺得重生開掛就妄自尊大、自詡鯤鵬…

殊不知哪天因果降臨，才幡然發現自身也不過是只可憐的語冰夏蟲？

不行，絕對不能讓這種情況發生。

誰說蝴蝶小就扇不起翅膀？

人生三衰六旺，誰能全部預知？

春三十娘藍潔英事業當紅，能知道後期的悲慘命運？

美貌和智慧如果不好好利用，就會變成危險的誘餌。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不行，好帥，太危險了。

06年，很多事情已經在開始變化或者潛伏著在變化，時間很緊，他不敢也不應該走錯任何一步。

在早餐店喝完豆漿回來，正好遇到來按裝網線的師傅。

這一年，光纖入戶已經開始，但仍然很貴。

方圓沒得選，他這個老房子，移動聯通都按不了，只能選長成寬頻。

100M一年1280。

酷我音樂的幾首曲子剛播放，陳婉來了。

「你家這麼乾淨了？羊肉味也沒有了呢。」

見她站在門口探頭四下張望，還皺著鼻子聞了聞，方圓一拍腦門，說道：

「太髒亂差的生活環境不利於身心成長，我家平時沒人來，就一雙拖鞋，你先穿我的，我現在去超市買兩雙。」

陳婉「哦」了一聲，然後脫下小皮靴，襪子漂白，穿著大號拖鞋自顧地巡視起來。

邊看邊驚詫，檸檬香薰的味道很清新啊…

還有這麼多盆君子蘭，這花不好養，臭小子能伺弄活？

嘖嘖，廚房冰箱都收拾了…

進了卧室。

他買電腦了？

哪來這麼多閑錢？

音樂還挺好聽…

這麼多新書？

《二十四史》《道德經》…

倒是和李理的差不多，《移動互聯網的發展趨勢》？他看的懂么？

陳婉把挎包和拎著的一個布袋放在書桌上，然後坐在床邊，伸了伸腿，打量著房間布局。

由於方圓的家世特殊，她作為班主任，在高一時很是關心了一陣子，還家訪過幾次，哪次來都是亂糟糟的。

她這幾天總是莫名的想起他來，倒不是別的，就是覺得方圓說話、氣質、眼神全都像換了個人一樣。

竟然主動要求補課？

在從前這是很難以置信的事情。

看到他這個乾淨的『新家』，陳婉滿腹疑問。

都說男孩子思想晚熟，怎麼他像是一夜之間就熟了。

方圓拎著兩雙38碼的女士布拖回來，正看到陳婉拿著自己昨天買的另一樣樂器。

他穿著襪子走過去，把新的拖鞋給她，自己換回原來的。

陳婉翹翹腳尖，笑道：「還是毛毛熊，你倒是會買。怎麼買兩雙？」

「劉蘇說她也想來補課，明天。」

陳婉俏皮地眨眨眼，略帶玩味地點頭，然後晃晃手中的八孔洞簫，歪頭問：

「你會吹笛子？」

「這是洞簫。」

「是么？」

陳婉仔細看了看這根深色的竹棍：「那你會吹簫？」

方圓翻翻白眼：「不會，想學。老師，咱換個話題。」

「我看你卧室里還有吉他，你會彈吉他？從來沒聽說。」

方圓道：「不補課了？」

「你好歹讓我歇會，我從爸媽那走來，挺遠的。」

「吉他倒是會彈。」

方圓起身去冰箱里拿了瓶冰可樂，想了想又放回去，倒了杯早上泡的檸檬水走回來。

他跟陳婉說：「很多男生都會彈，班裡劉煥書就會。」

喝了口水，陳婉去屋裡把吉他拿了出來給他，自顧自坐在沙發上。

「你彈一首我聽聽，我上大學的時候其實也練過幾天，後來美甲了就不願意玩了。」

方圓彈了幾下《碟中諜》的經典旋律，屬於沒啥難度的。

「你不用撥片？」

「沒必要。」

陳婉玩心大起：「你會彈唱么？」

「想聽什麼？」

陳婉想了一會，最後說：「隨便吧，你拿手的就行。」

方圓心道，那可太多了。

調調姿勢，腳搭在茶几上，坐在陳婉旁邊，他輕輕唱了起來。

曲風輕鬆明快，嗓音適中婉轉，昨晚就唱了好幾遍，很快就進入狀態。

在陳婉安靜地笑看他低頭彈唱神采奕奕的樣子。

一曲終了，看著陳婉訝然的表情，方圓洋洋得意地說：

「怎麼樣？我這水平風靡萬千少女不算誇張的。」

陳婉獃獃道：「真好聽，這是什麼歌？」

聽到這個疑問，換方圓怔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