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比導演更重要的問題
教室內不少人相互對視一眼，有個短髮幹練的女孩子直接說：
「我感覺沒必要了吧，《車四十四》寫得太好了，要不是它當選我肯定不服！」
有了這個女生帶頭，其他也有不少人紛紛響應。
不過這時一個男生舉起手來說：
「《車四十四》的劇本我是百分百佩服的，但是吳師弟才剛剛進大學一個月，能不能做好這個導演啊？」
「王宏偉，你不也是文學系的嗎？要說當導演，你也是新人吧？！」短髮女生反駁道。
吳宇辰扭頭順著聲音看去，原來說話這男生就是王宏偉啊！
王宏偉就是老賈的御用演員，飾演小武的那一位，在電影中還赤身出境了呢，也算為藝術獻身了。
「我沒別的意思，畢竟劇本大家都佩服，吳師弟也最有發言權，就是想大家斟酌一下怎麼把它給拍好。」
王宏偉憨笑著解釋道。
你要問王宏偉說這話有沒有私心，那肯定是有的！
但是他的私心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好基友賈張柯。
王宏偉作為賈張柯的好友兼室友，最清楚他的心思。他知道賈張柯對這次機會十分渴望，所以他想要幫自己的好基友爭取一下。
吳宇辰勾起嘴角笑了笑，一點都不慌。
他主動站起來，「啪啪」拍了拍手掌，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過來。
「感謝大家對我劇本的喜愛。
相比選擇導演，我覺得有一個問題更為重要。」
吳宇辰乾脆就沒有回答剛才王宏偉的問題，直接轉移話題。
教室內的同學們都看向吳宇辰，不知道更為重要的問題是什麼。
吳宇辰心中暗道，真是一群心中只有夢想，說干就乾的可愛學生啊！
吳宇辰掃視著眾人：
「錢！
大家有沒有認真計算過，我們想把這部短片拍出來，要用多少錢？」
眾人聞言都呆了一下，沒想到吳宇辰會說到這麼現實的問題。
青年電影小組這個小團體，是為了興趣，為了愛好，為了理想的一幫青年聚集而成。
滿腔熱血，說干就干是他們最大的特點，這就導致大家在之前都沒考慮過多少錢拍電影這個話題。
但現在這個問題被吳宇辰提出來，眾人就必須要正視，但是一時間他們都是相互對視，也說不出一個數字來。
吳宇辰笑了笑：
「我們可以一項項算。
首先，你們覺得我們這個短片時間多長？」
眾人七嘴八舌地討論了一通，都覺得雖然是短片，但是也不能太短，至少得有30分鐘。
吳宇辰看著，這就是沒經驗的新人另一個缺點，貪多啊！
吳宇辰點點頭並沒有反駁，而是繼續問道：
「那你們覺得，以我們的經驗和能力，用幾天能拍攝完成？」
吳宇辰看向了賈張柯。
賈張柯沉吟了一下：「我們之前都沒經驗。有的導演快，有的導演慢。我們取一個平均值，按10天算怎麼樣？」
眾人聽了也沒意見，按照拍一個90分鐘長片一個月算，30分鐘10天正好。
吳宇辰微笑著點頭，然後說：
「那我來給你們算一算。
先說膠捲的錢。
目前我們國內成熟導演要求的片比是三比一到四比一。
我們沒經驗，我放寬到六比一可以吧？
那也就是說，拍30分鐘短片，要用180分鐘的膠捲。
現在大家拍電影大家常用的都是35mm和16mm的膠捲。
一盤400英尺的35mm膠捲現在市價1500元，能拍攝4分鐘。
一盤1000英尺的16mm膠捲市價1200元，能拍10分鐘。
35mm膠捲拍攝太貴了，我們根本用不起。
按照16mm膠捲算，180分鐘需要18盤，每盤1200，一共是21600元。
這只是拍攝，如果算上剪輯、沖洗、混音以及製成母片的後期製作價格，比膠捲還要貴不少！
這些加上膠捲錢，我一共按照5萬塊算。」
說到這已經把這些學生給震住了，不過吳宇辰還沒停，又掰出一根手指頭：
「再說拍攝設備。
16mm的攝像機，租金每天1000塊。
納格拉的錄音機每天至少500塊。
……
還有參與進來的演員片酬以及拍攝人員人工費、吃喝用度，道具租金等等，每天至少1000塊。
這麼算每天加起來至少4000塊，然後我們一共要拍攝10天，4萬塊。」
最後，吳宇辰環視眾人，總結道：
「按照剛才的要求，我們想要拍出這個短片，最少需要9萬塊。
如果隨便出點意外，就要10萬塊起步！」
教室內的一幫人此刻已經被吳宇辰說得傻眼了，他們就是一幫學生，雖然大家好多人平時都做著兼職，但是哪裡掏的出10萬塊？
現在可是才95年，絕大多數人一個月收入也才幾百！
他們平時一起閱片無數，指點江山，激昂文字。
本來還想要合夥拍出一部光芒四射、震驚四座的作品出來，沒想到這現實的第一關就讓人絕望！
大家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無言以對。
就好像一團熱火被澆了一盆涼水，整個教室的氛圍都沉寂了下去。
吳宇辰用現實好好給這幫學生上了一課。
同時他也是感慨，膠捲時代拍攝電影就是這麼貴，門檻就是這麼高！
這年頭國內導演不像好萊塢有錢任性，都是省著膠捲用，哪怕老謀子也是盡量控制在1:5以內。
不是每個人都是江文，轉型導演第一部作品《陽光燦爛的日子》，就敢拍25萬尺的膠捲，配片比也達到了驚人的1:15，其中有一個場景更是因為一個鏡頭，就拍了1300米的膠捲！
吳宇辰算過，姜文光買膠捲就花了101萬，都已經夠不少導演拍兩部片子了。
哪像後來的數碼時代，寧皓抱著一台DV，一部90分鐘的《香火》3萬塊就搞定了。
不過吳宇辰看著有些人有點垂頭喪氣的樣子，也知道不能把這些人打擊的太狠，不然怎麼忽悠……咳咳，號召大家眾籌？
「大家先別急，電影可以拍！」吳宇辰揚了揚手，微笑著說。
見到吳宇辰散發出沉穩自信的氣質，很多人下意識都是心裡一喜，就想聽他有什麼辦法。
吳宇辰把手中的劇本遞給賈樟柯：「大家可以先看一下我的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