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小鎮往事
我這輩子還要當神仙正文卷第140章小鎮往事白勝天依然記得,他第一次見到宛月晴是在二十多年前,在一個殘破老舊的小鎮上。
小鎮有一條斷斷續續鋪著青石板的老街,兩旁是土磚青瓦的房子,屋檐下的橫樑腐朽碎裂,瓦片被風雨或者路過的野貓撥弄的橫七豎八。
被歲月打磨光滑鋥亮的長條石門檻上,坐著好奇張望的老人,看著來自大城市的劇組在忙忙碌碌。
聽說是拍電視劇,很快鎮上的街坊鄰居、老少爺們、姑婆嫂子們,都聚攏起來圍觀,里三層外三層的。
宛月晴就在這人潮之中,她跟著劇組來到這個陌生的小鎮,據說是因為電視劇原著的作者就生活在這裡,許多作品中的故事場景,在這裡都能夠找到原型。
宛月晴正是青蔥少女的年紀,扮演一個愛唱歌的初三女孩子,非常的合適。
她有著優美的歌喉,明目善睞的眼睛,巧笑嫣然時更加勾人魂魄,小鎮上的人們看到宛月晴,紛紛議論,說著宛月晴作為童星時演出過的一些作品。
其實她現在年紀也不大,在演藝圈子裡卻也算是老資格了,而這時候的白勝天,剛剛被退婚,心灰意冷,準備外出打工。
他蹲在一棟二層小樓的平頂上,從高處俯瞰著電視劇的拍攝場景,目光難以離開宛月晴的容顏。
他卻也知道,這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她猶如高高在上的仙女,而他只是凡夫俗子,還是有病的那一種。
真正的仙女,不會莫名其妙地跑到荒郊野外的水池子里洗澡,更不會毫無防備地被凡夫俗子撿走衣衫,然後被他抱回家。
無論董永還是牛郎,終究都只都只是無賴流氓,跟那些偏僻山村裡想買女大學生當老婆的老漢,沒有什麼區別……有一點,人家山村老漢還出了錢呢。
白勝天和鎮上的其他閑漢一樣,每天都去看劇組拍戲,直到他準備南下廣州的前一天,他兜里揣著火車票,依然來到了小樓的平頂上。
他在這裡見到了一直到現在都控制著他,同時也改變了他一生的另外一個女人。
如果說宛月晴是仙女,那麼眼前的這個女人,便是神女。
仙女總是穿著漂亮的衣衫,璀璨絢爛的飾品,在雲霧繚繞的天宮展現舞姿,讓其他高高在上的神仙們欣賞,指指點點她的舞姿、美貌和身材。
神女就不一樣了,她貞亮清潔、意態高遠、以禮自持、凜然難犯,守禮之正,所以抑流蕩之邪心。
「你來這裡做什麼?」女人把目光從宛月晴的臉上挪開,清清淡淡的目光落在白勝天身上。
這天有點冷,陰雲灰撲撲地流淌,地勢高處的二層小樓就可以俯瞰大半個鎮子了,院子里的梧桐樹枝葉頹敗,幾根枯枝上落著嘰嘰喳喳的麻雀,白勝天怔怔地站在那裡,彷彿被定身了一樣。
「我問你,你來這裡做什麼?」女人笑了笑,原來是個可憐人。
「這是我大舅爺家裡。」白勝天這才鼓起勇氣,表示他來這裡是理所應當的,這個女人才是莫名其妙地爬到別人家樓頂來。
「伱大舅爺就是那邊路口開米粉店的?生意挺好,難怪蓋的房子比別人家的都新,都大。」鎮上還有其他的三層小樓,但那是新華書店,其他的二層小樓,都沒有這棟高和大。
四面都鑲嵌了瓷磚,也不像其他人家裡就正面鑲一點。
「我大舅爺家的米粉店,開了好多年了,很好吃的,你去嘗過了?」儘管眼前的女人氣質清冷,是白勝天這樣的小鎮青年前所未見的優雅,但白勝天初生牛犢不怕虎,更何況他對女人已經死了心,倒也不至於生出些自卑和怯弱,以至於不敢和她隨意說話。
「其實不放罌粟殼煮的湯,也很好吃。」
「誰家不放啊?」
「湯底確實是一碗粉的靈魂所在,大骨加老母雞熬湯,五花肉先鹵后煎炸,再用湯汁燉煮,米粉燙一分鐘就足夠,最後灑上蔥花,加一個豬油煎蛋,種種香氣混合在一起,香氣四溢,讓人垂涎欲滴,這樣的米粉,何必用歪門邪道?」
女人說著,輕輕嘆了一口氣,「這世道沒救了,五十多億人也太多了,我感覺只要留下幾千幾萬人就夠了。」
白勝天不由得又怔住了,就因為大舅爺家的米粉湯里有罌粟殼,你就覺得全世界的人都該死?
他都沒有去看宛月晴和劇組,完全被眼前這個美麗而傲慢的女人吸引住了。
「你不服?」
白勝天搖了搖頭,「壞人該死,好人不該,如果你有辦法讓五十多億人死剩下幾千幾萬人,那麼你就應該有辦法只讓壞人去死,然後留下好人。」
「壞人為什麼該死?」女人嗤笑一聲,彷彿這是世界上最大的笑話。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幾千年來,大家都這麼覺得,白勝天感覺自己今天碰上了瘋子,也許她爬到樓頂,就是發癲之類的,等下說不定還會跳樓。
「壞人,是因為好人才出現的。若想要壞人都去死,就應該先消滅好人,只有好人都死絕了,才不會有壞人。」
女人仰頭望著天,似乎在隔著時空和某人說話一樣。
白勝天卻覺得新奇,還有些惶恐,因為他竟然覺得她說的好像有那麼一點點道理。
「現在地球上有五十七億人,假設好人和壞人各一半,我們殺掉二十八點五億的壞人,那麼就沒有壞人了嗎?不,剩下的二十八點五億人里,有十四點二五億人,會認為自己是好人,另外的十四點二五億人成為了新的壞人。」
女人伸出幾個素白細筍似的手指頭,掐掐算算的,好像這樣簡單的計算都讓她感覺有些為難,眉頭緊皺。
小鎮青年白勝天從未聽過這樣的說法,又是新奇,又是惶恐,還覺得眼前的女子有些危險,就像鎮上的一個瘋子,和常人無異,遇到白勝天還會嘻嘻哈哈的打招呼,但是白勝天很害怕他,因為他把他兒子當成年豬綁在梯子上殺了。
「假如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下去,最後這個世界上只剩下兩個人,就是你和我,有一個人必須變成壞人去死,那麼你說會是誰?」女人掐掐算算的手指頭收起來,握成了小拳頭,敲了敲她自己的胸口,又伸出一根食指,指著白勝天。
白勝天不禁有些迷茫,他當然不想死,可是如果因為自己不想死,就希望別人去死,這還算好人嗎?
如果自己不算好人了,那不就成了該死的壞人?
自己是壞人嗎?白勝天也不覺得,因為他從來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
「哈哈哈——」看到白勝天獃滯的模樣,女子轉過身去,朝著前方的街巷大笑起來。
白勝天看到老巷子里似乎有人聽到了這邊的動靜,他們仰頭看了兩眼,似乎既沒有看到這名女子,也沒有看到白勝天,又繼續忙碌去了。
聽到女子的笑聲,白勝天倒是回過神來,也跟著笑了笑,女子應該只是開個玩笑,自己卻在這裡認真考慮,倒是更像神經病啊。
「你不是我們鎮上的人吧?」白勝天和她閑聊。
「嗯。」
「你也是來拍電視劇的嗎?」
「不,我只是路過……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儘管說。」白勝天依然有著年輕人的熱忱,尤其是面對一個如此美麗的女子,他身體有點問題,但是心理並沒有什麼問題,依然是知好色,則慕少艾。
「那我就當你答應了。」
「你還沒說什麼事啊!」
「你相信神仙嗎?」女人輕輕一跳,就站上了樓頂邊沿的圍欄,在不過巴掌寬的地方走來走去。
「你小心點。」白勝天嚇了一跳,十幾歲的時候,白勝天和許多鄉鎮少年一樣喜歡比試膽色,常常也會做一些危險的動作,例如眼前女人的所作所為。
少年人把面子和自尊看的比命還大,最怕被人笑話——直到真出了大事,有人因此致殘或者死了,才會退出這些危險的比試,八九十年代的鄉鎮少年基本都有些這樣的經歷,白勝天也不例外。
「我問你,你相信神仙嗎?」女人站在欄杆上面,白裙飄飄,裙擺下露出短短的一截小腿,纖細輕盈,渾圓的足跟和柔潤的腳背,在陰沉的天氣中,恍如白玉,有著炫目的光彩。
「我不信。」
白勝天說完,才恍然發現自己和眼前的女人是平視的,而女人站在欄杆上,自己呢?
他低下頭去,發現自己竟然漂浮在離地一米的空中,他緩緩旋轉著,又彷彿是這個世界在旋轉,不著地的感覺讓他驚慌失措。
白勝天呼吸急促,沒有失控到驚聲尖叫,卻忍不住手舞足蹈地掙扎,想要從空中跳回地面,結果一個縱躍就直接撞到了旁邊的梧桐樹上。
麻雀們紛紛飛起,嘰嘰喳喳叫個不停,似乎在埋怨這個一頭撞上來的傢伙,把鳥屎都拉在了白勝天身上。
聞到鳥屎的臭氣,白勝天打了個噴嚏,剛剛抓住的樹枝「咔嚓」一聲折斷,身體就往下掉落。
這時候白勝天終於忍不住驚叫起來,那女子一招手,白勝天頓時像提線木偶一樣被她抓了回來。
白勝天沒有再漂浮在空中,他跌落在樓頂,雙手按住地面,難以置信而略帶驚喜地看著眼前的女子,他真的遇到神仙了?
「接下來這些年,我會給予你數不清的財富……等到你完成我交代給你的任務后,我還會幫你治好隱疾。」女子清清淡淡地說道。
隱疾?
白勝天緊咬著牙關,不禁面紅耳赤,年輕男子最難以啟齒的隱秘被人直接揭破,他的指甲幾乎把掌心給挖的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