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趕緊跑

第535章 趕緊跑

京城的小院里。

張玄松威風八面地坐在鋪著整張虎皮的羅漢床上,從床几上打開的小箱子里拿起幾根人蔘,眼裡滿是嫌棄,「這就是野山參?太小了吧,是不是還沒開長啊?」

陳凡蹲在門口處理藥材,聽到這話,不禁回過頭來,滿眼幽怨地說道,「師父,能挖出來的野山參就沒有三十年以下的,因為沒有三十年都長不成型,這些參全都在八十年以上,我想換一根百年參,人家都不給。」

這年頭挖野山參不像後世,為了賺錢,連參苗都能挖出來,炮製過後只重3、5克的都有,看著就小小個,也不知道能有多少藥效。

如今還沒有長到足夠年份的,挖參人都不會去碰,無論新人老手,都守著規矩,不守規矩的人在山裡都活不下去。

這些可都是純正的野山參,不是那種人工栽種、天然生長的林參,更不是葯園子里當蘿蔔種的園參。

園參種下去,最長四五年就可以開挖,林下參種植10年以上也可以收割。

而真正的野山參都是以十年、百年為單位,30年才成型、50年藥效才足。生長過程中甚至還有長几年又往回縮的,就是長著長著還變小了,等來年再重新生長,所以野山參都很不容易長大。

你把參苗都挖了,讓子孫後代怎麼辦?

另一個,很多人以為這個年代的人蔘很便宜,幾塊錢就能買一根,陳凡表示,那種便宜貨不是園參就是林參,絕對不是正宗的野山參。

別的不說,就現在長春國營藥店里的野山參,價格就是好幾十塊錢一兩,一支最普通的30年成型人蔘隨隨便便也要十幾塊錢。

而這些還真是算便宜的。

稍微大一點的就更不得了,1977年在香港一支不到1兩重的百年野山參售價是每盎司(28.35克)2萬3千美元,合4萬多美元一兩。

對,這就是77年的價格,價格相差這麼多,難怪進出口公司不肯給陳凡換,寧肯多給他兩根80年的野參。

而1981年吉林撫松縣發現一顆九兩二錢(老秤)的特大野山參,當時作為「寶中之寶」陳列在大會堂,其價格無法估計。

誒,不管出多少錢都不賣!

所以說,野山參這種東西,無論任何時候,就從來沒有便宜過。

若不是陳凡三天下來打了有半車獵物,其中不乏紫貂、梅花鹿之類的珍貴皮貨,進出口公司也不會換給他十幾根足夠年份的野山參。

但八十年的參,個頭還是很小。

所以現在被張玄松嫌棄了。

前天陳凡拉著獵物回到一汽工廠之後,正好楊廠長也處理完與一汽的合作事項,當晚大家一起吃了頓他帶回來的野味大餐,第二天便帶著好幾個大箱子坐火車返回。

今天到了京城,楊廠長他們去了一機部辦理雲湖汽車廠的審批手續,至於陳凡,便再次出現在這裡。

本來嘛,他是想用虎骨和人蔘為主葯,給三位師父都各泡一壇酒,卻沒想到,剛打開箱子,就被他們盯上了那張虎皮。

在確認虎皮的所有權在陳凡手上,又沒有別的用途,這張虎皮便被鋪到了羅漢床上。

陳凡只能和淚泡葯。

不一會兒處理完,他將三壇藥酒分別抱到各自的房間,又去廚房忙活午餐。

今天的主菜是「飛龍湯」,正所謂天上龍肉、地上驢肉,這個龍肉,說的不是神龍,而是這種名為「飛龍」的花尾榛雞。

高端的食材只需要最樸素的烹飪方式,一隻飛龍脫毛去內臟,用高湯熬煮,再往裡面丟一根便宜的小林參,便是最鮮美的補品。

老虎肉必須來一份,虎肉粗糙,需以鋼針刺斷纖維,再以醬料腌制入味、去腥去燥,再切小塊紅燒,最後丟入一根小林參燜煮,香飄十里。

烤黃羊肉、燜狍子腿、焗鹿肉、炸秋沙鴨。

這幾個菜差不多夠了,都是用砂鍋盛裝、份量十足,再多容易浪費。

還有一大鍋野味燜飯呢。

聞著廚房裡的香氣,李尚德靠在虎皮上,一隻腳踩著虎頭,舒服得直哼哼,嘴裡倒是說著乖話,「唉,我說、咱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林遠祥背著雙手,在屋子裡轉來轉去,不時將一個鹿頭調整一下位置,又或者給狼頭換個地方。

聽到李尚德的話,他頭也不回地說道,「哼哼,要不是他把這些東西拿過來炫耀,咱能截胡這些好玩意兒?!」

張玄松躺在床榻上,轉頭看著李尚德,呵呵笑道,「你沒聽他說,打了大半車的獵物、連那些人蔘都是用獵物換回來的,剩下的還裝了5個大箱子帶回來,可他剛剛帶過來箱子的有幾個?」

李尚德眼珠一轉,便明白他的意思,不禁笑罵道,「臭小子,跟咱們逗悶子呢。」

林遠祥將一把野雞毛拼成的「扇子」調了一下角度,轉過身拍拍手,走過來笑道,「可不是嗎,要不然正好三張狼皮褥子、三件狐皮大衣?還有那些護膝、鞋子、手套也都正好三套?哪有這麼巧的事兒哦!」

他說著往兩人中間一擠,再將李尚德的腳踢開,「都讓讓、讓讓,讓我也享受一把座山雕的威風!」

旁邊兩個齊齊翻了個白眼,都想離他遠一點。

可又捨不得屁股下面的虎皮。

張玄松舒服地呼出一口長氣,「哎呀,這個徒弟收得好,除了花錢太厲害,哪哪兒都好!」

林遠祥靠在床几上,找了個舒服的角度躺著,閉著眼睛笑道,「得了吧,你以為他真差你那幾個錢?(陳凡:真的差!)

以他的本事,要不了一年就能賺回來。能賺能花那叫本事,能賺不能花那叫老摳,能花不能賺,那才叫敗家子兒。」

他突然睜開眼睛,轉頭看向張玄松,「誒,明兒個咱們再去一趟老帥那兒,帶著這張虎皮,另外挑一套皮褥子和護膝給送過去,怎麼樣?」

張玄松「哼哼」兩聲,「不怎麼樣。」

他翻身坐起來,嘆著氣說道,「老帥什麼性格你不知道?你敢把虎皮送過去,他能拿拐杖打死你,再把虎皮上交。你給他送狼皮褥子,他就要給伱付錢,完了他也不用,轉手就給其他首長送去,你信不信?」

林遠祥哈出一口長氣,惆悵地說道,「信,怎麼不信呢。」

說著微微一愣,「臭小子只送了3套過來,怕不是猜到老帥不會收?」

旁邊李尚德抿抿嘴,輕聲說道,「老帥雙目失明,身體時好時壞,這些東西他是不會要的。別說這些身外之物,醫生給他開的葯,他也不肯用好的藥材,用的都是便宜貨,能怎麼辦嘛。」

張玄松咂咂嘴,「我手裡頭祖傳的道功倒是能延年益壽,可惜要從年輕時候開始練起、還得心境平和才有效果。」

他抬起頭看向廚房裡忙碌的陳凡,眼裡滿是感慨,「要是早20年遇到他,以他的道功修為,倒是能給老帥治一治,不說延年益壽,好歹身體能舒服些。可20年前還沒他呢,現在啊,晚咯。」

林遠祥和李尚德都不作聲。

醫術方面不用他們操心,他們也不相信陳凡能超過那些老名醫,能使得上力的,也就只有氣功。

道功和武術氣功,都屬於氣功的範疇,卻又有很大的區別。

武術氣功以強健己身、增強拳腳力道為主,是徹徹底底的殺敵術。

而道功卻是借假修真、體悟內外天地奧秘,以求延年益壽,甚至是長生不死。長生不死當然不可能,但道功修鍊有成,延年益壽卻不是問題。

他們就見過6、70的老道士,體魄比2、30的年輕人還好,用氣功推拿救人,也很有療效。但就是不能與人動手,先不說會不會打,主要一旦受傷,調理傷勢都要花很久,跟武術氣功就不是一個路子。

張玄松能有現在的本事,其實也是改了路數,要不然就算丟了一條腿,也能至少年輕十幾歲,不至於看上去跟他們兩個一樣老。

也就是陳凡開掛,才能將兩種相差迥異的氣功都練成,否則只能選一樣,又或者學道教先賢,躲在深山老林練個幾十年也差不多。

陳凡在廚房裡一通忙活,終於做好飯。

先搬桌椅,再上菜。

等三位老伯都上桌,他也將最後一大鍋燜飯端上來,坐下后說道,「我在櫥櫃里留了一份,你們有空的時候給劉爺爺送過去,這些都是食物,不比葯湯那麼刺激,要更溫和一些,吃了對身體有好處。」

說著從口袋裡掏出兩張紙,轉手遞給林遠祥,「這是給劉爺爺寫的菜譜,除了豬油都是很常見的蔬菜,按照這個菜譜給他做,十天輪一次,雖然不能治病,卻能養身,讓他以後發病的幾率少一些。」

林遠祥趕緊搶過去,跟寶貝似的捧在手裡,「真噠?」

陳凡咧嘴呵呵一笑,「反正這方子送過去,保健醫生也肯定會檢查,讓他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問題,然後試吃兩個月不就完了。

對了,你們自己也留一份,這個方子很溫和,對大部分的人都有效,誰吃了都沒壞處,頂多對極少數人沒效果而已。」

他從盧四爺那裡得來的書中,就包括元代領膳太醫忽思慧所著《飲膳正要》、鄒鉉續增的《壽親養老新書》、明高濂所撰的養生食療《遵生八箋》這幾本食療著作。

再加上大半年來對化學、生物,尤其是醫學的研究,對食療很有一番心得。

不過食療和醫術一樣,也要因人而異,他也是見了劉帥之後,冥思苦想好些天,才整理出這張食療方。

包括今天這頓飯,也是他從十幾種野味中精心挑選,添加了多種藥材製作而成的頂級食療餐,先用這種大補之物作為「藥引」,後續再用溫補方子調理,應該能改善他們的體質。

不說延年益壽,好歹能少些病痛,也算是他的一番心意。

看著林遠祥跟寶貝似的將方子藏好,張玄松臉上也笑開了花,「好好好,這東西好,待會兒我們就送過去。」

頓了一下,他乾咳一聲,對著陳凡說道,「這事兒你辦得不錯,必須要獎勵。」

陳凡嘴裡咬著狍子腿,沒空說話,便用眼睛看他,什麼獎勵?

張玄松笑道,「你的房子建好了,算不算獎勵。」

房子?

陳凡瞪大眼睛,那房子是3月13號開始施工,今天是4月2號,才20天而已,房子就建好啦?

他不禁咔嚓一聲,將狍子腿骨咬斷,混著肉嚼了幾口咽下去,「您開玩笑吧,農村建個兩層樓的磚瓦房都最少要半個月,我那設計的是一棟四層綜合樓、一棟施工難度更高的小樓房,而且還有一個前花園和兩層小樓房,這才過了20天,就全建好啦?」

聽到這話,張玄松三人相視一眼,過了兩秒,都不禁仰頭哈哈大笑。

陳凡環視一圈,什麼情況?

笑了一陣子,好不容易停下,張玄松才跟他解釋,「是這麼回事,剛開始李主任安排的是市建築公司2隊來施工,整個工期預計是兩到3個月。

可是他們剛進場,其他幾個建築隊就聞風而動,跟著跑了進來,說是要分一杯羹。」

陳凡有點眼暈,「這怎麼分?」

他錢都交了,賬也是算在建築2隊頭上,其他人這時候過來,那不是義務幫忙么?只聽說搶功勞的,就沒聽說搶活兒乾的。

林遠祥在一旁笑道,「你是不知道,自從紀念堂完工以後,他們建築公司一直沒有接到大工程,全都是給民房、老宅子做修補工作。好不容易來了個大業務,要蓋兩棟『大樓』,其他隊能不眼紅?」

李尚德挑了一塊虎肉細嚼慢咽,跟著說道,「我們沒事兒就去工地上轉悠,也跟他們聊了不少,人家根本就不是為了掙錢,反正都是領工資,誰掙也是給單位做貢獻,他們只擔心太長時間不做大工程,容易手生。

再加上你給他們的設計圖是真不錯,尤其是你自己住的那棟兩層小樓,……」

聽到這話,陳凡趕緊打斷,「宿舍,那是職工宿舍!」

張玄松兩眼一翻,「你糊弄鬼呢,那能叫宿舍?裝修好以後,地主老財的房子都沒它氣派,你給哪個職工當宿舍?」

林遠祥連連點頭,「對,說說哪個單位,咱們幾個老傢伙也過去幫忙,不要工資,住那個宿舍就行。」

陳凡呵呵乾笑,「您要住還不簡單,今天就搬,我給您扛行李!」

「拉倒吧,房子太大住不慣。」

林遠祥翻了個白眼,繼續說道,「反正啊,最後有5個建築隊一起進場,什麼挖機、吊機、卡車都進場不說,連水泥攪拌機都搬了過去,這麼多人一起施工,還有這麼多建築機器,上一次還是建紀念堂的時候看到過。

有人、有機器,各種物料還保供,你還覺得20天建好很困難嗎?」

(70年代的固定式混凝土攪拌機)

陳凡聽得人都麻了,目光獃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我就想低調點,您這給我整成明星工程了啊?

張玄松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當即笑道,「放心,這口鍋你師父我給你背了。還真有不開眼的告到了單位,領導一調查,我拿自己的錢買地建房,經辦人還是房管局,一切都合理合法,任誰都挑不出毛病來。

不就是房子大了點么,有些不服氣的,我讓他們去找老政委,結果沒一個有種的,只會嘟嘟嚷嚷,連半步都不敢邁。」

他轉頭看著林遠祥,「你說那幾個混蛋,當年是怎麼敢跟咱們搶仗打的?」

「淡定、淡定。」

林遠祥學著徒弟的口吻說道,「都是老對頭了,他們要是不跳出來才不對勁,換成他買房子也一樣,難道你不去鬧一鬧?」

張玄松一聽,不禁點了點頭,「這倒也是。」

陳凡差點一口肉噴出來,趕緊灌了口酒送下去。

好嘛,原來你們是這樣的戰友?!

加快速度吃飯,在三位師父的指揮下,陳凡拎著兩個食盒先給劉爺爺送過去,隨後也不多做逗留,四人一起去看新房子。

什剎海邊,不少男女老少在公園裡跳著交誼舞、練著太極拳。

(79年在頤和園跳舞的群眾)

陳凡目不斜視地扎著腦袋往前走,和練太極拳的老大爺、老奶奶一起對跳舞的表示鄙視,直嘆人心不古,

三位老伯雖然殘的殘、缺的缺,可腿腳並不慢,就連少了一條腿的張玄松也將拐杖舞到飛起,腳尖點地比小夥子走得還快。

沒多大功夫,幾人便到了新房子前。

張玄松拿出一串鑰匙丟給他,「門鎖換了,這是鑰匙。」

陳凡開了鎖,結果又將鑰匙還回去,「您收著吧,平時我又不在這兒。」

說著便推開門往裡走。

等他們都進去,林遠祥反手將門關上,沒好氣地說道,「你不在這兒買這麼大地建房子幹嘛?就該好好給你改造一下思想。」

陳凡充耳不聞,直奔小樓。

樓房整體呈青灰色,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造型卻又相去甚遠。

最底下是地下室,高出地面約有一米,那一樓的門自然也這麼高,門口有一個弧形的坡道、懷抱著樓梯。

坡道可以容納一輛小汽車進出,樓梯外便是城磚鋪就、近500平米的場坪。

陳凡順著坡道推門進去,寬敞的大廳盡現眼前。

整座小樓佔地256平,而眼前的大廳就有近150平米,一根根圓形支柱撐著樓板,左邊擺著一套沙發桌椅,一看就知道是客廳,右邊則是一張大茶台。

繞過一個柱子往南拐,那裡還有一張大圓桌和椅子,自然是用餐的地方。

最引人注目的,卻是房子正中間從天而降的一道天光,照在深色的柚木地板上,光滑的地板將光線反射出去,整個屋子都亮堂堂的。

原來房子屋頂被陳凡設計分割成了幾份,中間部分約16平米的面積,被設計成金字塔狀,上面安裝的是和船用特種玻璃同等質地的建築玻璃,能抗暴風驟雨。

這座玻璃金字塔比四周的屋頂稍矮,完全不會被外面的人看到,但是陽光可以毫無阻礙地照射進來,給偌大的房子帶來明亮的自然光。

除了透光,屋頂還有四座很不起眼的換風口,冬天的時候可以封閉,天熱了就打開,風往屋子裡吹,一點也不氣悶。

一樓是起居室、茶室、餐廳、廚房,另外還有兩間卧室。

順著內天井北邊、被陽光照耀的木質v型樓梯上到二樓,首先是環抱內天井的一圈走廊。

陳凡拍拍走廊光滑的欄杆,額頭冒出幾根黑線,設計圖紙上只標註用木欄杆,結果都給我用上海南黃花梨,雖然這木頭只要3毛錢一斤,可是量大啊,也不知道錢夠不夠?

他現在是真沒錢了,稿費還沒到賬呢,除非動用張師父最後留的那一萬!

算了,反正房子已經建好,就算錢不夠也先欠著,大不了多寫點書還債。

還好木質樓梯和地板用的是普通柚木,要不然他真的要欠好多錢。

圍繞走廊的是一間間功能各異的房間,陳凡隨手推開一間,裡面的黃花梨傢具讓他眼睛皮有些發跳。

這時林遠祥對著他招手,「過來這邊,主卧室在這裡。」

陳凡立刻快步走過去。

這是靠正南的一個房間,用的還是雙門。

自己的設計自己知道,陳凡雙手推開門,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排明亮的窗戶,他走到窗戶前,外面的景色盡收眼底。

嗯,就是有點糟糕。

不遠處的冂字形兩層小樓、涼亭、石階、假山、風雨廊這些都沒有問題。

只不過近千平米的園子里,到處都是光禿禿的,花草樹木這些東西還沒安排上。

倒是池塘里灌滿了水,在一座小水車的作用下,水順著溝渠流動,形成一圈活水。

張玄松走到他身邊,笑著說道,「那是從什剎海抽過來的水,還有一根水管埋在地下,也就是說,這裡的水跟什剎海相連,什剎海有水,這裡就有水,還是活水。」

李尚德也走過來說道,「人家才是設計師,還用你講。」

張玄松翻了個白眼,不想理他。

陳凡呵呵笑了兩聲,這才轉身去打量房間。

這個主卧室被分割成兩塊,用一整面鏤空屏風作為隔斷,進門的空間兼有小書房的功能,一套金絲楠木傢具靠牆擺放,書架上擺放著的是上次去東北前,在中國書店買回來的書。

那張書桌大得跟書畫桌似的,足夠他揮毫潑墨。

角落的畫缸里,插著幾十卷書畫,有些是跟啟功等書畫家換回來的,在榮寶齋買的36幅字畫也在裡面。

穿過屏風往裡便是卧室,一張長寬各兩米的金絲楠木床背靠屏風擺在中間,兩張床頭櫃分列左右,靠北牆是一整面牆的大衣櫃。

陳凡很懷疑,以後這棟房子里的木頭是不是都要比這套房子貴?!

林遠祥走過來,嘆著氣說道,「這些木頭太費錢了,你交的那5千塊都不夠,後來我又給你往裡面添了3000多塊錢,全都花在這些木頭上面,太貴了!」

陳凡眉頭輕挑,原來是這樣?!

當即握著師父的手,正色說道,「師父,以後我肯定給你養老。」

林遠祥兩眼一翻,「滾,有國家養著我,還用你來養?說,是不是在算計我的養老金?!」

陳凡訕訕鬆開手,「那不能,你那養老金才幾個錢呢。」

林遠祥眼睛一瞪,「嗯?」

陳凡趕緊往前走,「我看看衛生間。」

在東牆靠窗的地方,還有一扇門,推門進去便是一個衛生間。

這時候就能看出城磚的缺點,確實太佔地方,算上塗牆的砂漿牆灰,這堵牆就有近一尺厚。

不過倒是隔熱防潮,不用擔心衛生間的濕氣影響到卧室。

陪著陳凡看了主卧室之後,三位老伯便都下去茶台那裡坐著,陳凡自己一個人上上下下跑了一圈。

算上樓下的兩間房,這棟樓共有8個房間,其中六間設計成卧室,兩間作為會客室或休閑房。

從二樓拐角處一個比較隱蔽的樓梯間上去,便是閣樓,這裡被布置成書房,而書架的木料終於不再是黃花梨、楠木這樣的木料,而是價格便宜許多的柚木。

一排排人高的書架靠牆擺放,中間留出寬敞的空間,幾張桌椅放在那裡,可以喝茶看書。

只不過此時書架上沒有書,還等著他去採購。

陳凡隨意轉了一圈,又順著西南角的樓梯爬上屋頂。

站在屋頂上遠眺,遠處的什剎海、四合院,近處的花園都盡收眼底。

真是一個眺望遠景的好地方啊,……就是有點兒冷。

也不知道是不是東北的冷空氣吹過來了,這都已經農曆2月26,竟然還有種要下雪的感覺。

將衣服裹緊,陳凡轉身下樓,直接一路下到地下室,嗯,這裡空蕩蕩啥也沒有,沒什麼好看的,便又出去。

從院子里出來,鎖上院門,張玄松看著他問道,「你這房子什麼時候用?」

陳凡咂咂嘴,「還沒想好。」

張玄松滿臉無語,「沒想好你建來幹嘛?」

林遠祥也指了指一牆之隔的四層綜合樓,「還有那個呢,你不是說要給機械廠做辦事處的嗎,正好他們要建汽車廠,以後肯定要經常往一機部跑,正好可以用。」

陳凡抿著嘴點頭,「嗯嗯,言之有理。」

心裡卻想著,回去就慫恿楊廠長以單位的名義在一機部附近買套四合院,以後他還要感謝自己呢。

這裡還是給自己留著算了,現在已經是78年,有些膽子大的,已經開始搞掛靠公司,雖然只是小打小鬧,但只要沒人阻止,很快就會泛濫開來,所以最晚明後年就可以行動。

到時候自己弄個雜誌社或出版社,隨便找個作協的單位掛靠,自己寫書自己賺,不香嗎?!

林遠祥他們見他從善如流,便也不多說,直接打道回府。

……

陳凡拎著兩個空箱子回到一機部招待所,與楊廠長他們匯合。

楊廠長見到他,第一時間便滿臉興奮地晃了晃手裡的文件,「瞧瞧,批文都下來了,咱們今天就回去,馬上就可以著手組建汽車廠。」

陳凡瞟了一眼,「不瞧。」

隨即伸出雙手、往一位50多歲、戴著黑框眼鏡的中年男人走去,「曲先生您好。」

曲波撐著兩根拐杖站起來,緊緊握了握手,好奇地問道,「您認識我?」

剛才可沒人跟他介紹啊。

陳凡笑道,「曲先生的大名傳遍全國,不認識您的可不多。」

他本名曲波,筆名也是曲波,陳老總給他起了個字,「普律」,就是普遍規律的意思,因為他的名字有曲也有波,這是個普遍規律。

50年代寫過一本書,《林海雪原》,對,就是座山雕那個。

至於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自然是因為工作原因。

沒錯,他就是一機部第一設計院副院長,而這個設計院是做機械設計這一塊,尤其是車輛設計,正好跟陳凡撞上。

曲波哈哈笑道,「過獎了、過獎了,如今你的名字要超過我咯。」

陳凡趕緊搖頭,「差得遠、差得遠。」

曲波又笑道,「不差不差,我去年發的新書《山呼海嘯》都沒多少人看,而你的《擺渡人》、《舊事》、《蘆葦盪》都是非常優秀的小說,引起社會熱議,這就已經超過咯,何況你還年輕,未來一定有更多更好的作品發表,超過我是理所當然的事。

而且我也聽茅盾先生說過,你給作協提了一個設獎的建議,這個非常好,我是全力支持的。」

頓了一下,他又說道,「你看看,我們都是搞寫作的、也都搞機械設計,這不是緣分嗎,要不你到設計院來,一定會有很好的發展。」

陳凡臉色微僵,怎麼還來?

連他的自謙都忘了去回應,《山呼海嘯》還是有不少人看的,只不過名氣確實遠遠不如《林海雪原》。

楊廠長三人見曲波又挖人,也在旁邊干著急。

不行,必須趕緊跑!

曲波一看,不禁打了個哈哈,「好嘛,看來你還是不樂意,也不勉強,咱們以後多多溝通,好不好。」

陳凡趕緊點頭,「一定一定。」

唯恐夜長夢多,楊廠長決定立刻啟程。

他們三個人,加陳凡四個,再加上一機部和一汽各兩人,買了八張軟卧票,上了南下的火車。

陳凡有些失望,他還想坐飛機呢,看來只能等下次了。

……

這一路火車轉汽車轉輪船,2月15號出門,回來這天,已經是4月5日。

日子真好,這天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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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在19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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