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章：天使莎迦

「殺！」

血色天光像是隕石墜落般轟落，化作血色颶風摧毀所過之處一切，爆射漫天血紅光羽，精準釘殺一個個生命。

哀嚎、絕望、血肉飛濺……

質問、崩潰、化為塵埃……

三大城市分崩離析，前來阻擋的禁咒法師被輕易重創殺滅，主宰帝王的威嚴籠罩天地，茫茫血污化作綻放在凋零大地上的妖冶花朵。

人聯合——滅絕！

在禁咒法師庇護下來的倖存者，絕望看著一切，崩潰的跪倒在地。

狐帝再次出現，攔截住殘忍的血天使，與其在天空中爆發恐怖大戰，幾乎吸引來世界上所有強橫存在的目光，防止世界被打爛。

祂們都很驚訝，一尊不過短短几十年的人類，竟然已經成長到可以壓制住狐帝的實力！

……

睜開眼睛，是岩石建造的屋頂。

莎迦腦海中回憶起身化血天使時候的畫面，記憶無比清晰刻印下血污地獄中的每一片人類殘肢，足足十幾億份死者絕望的悲鳴與恐懼的崩潰，層層疊疊在身旁哀嚎！

我做了什麼？

我為什麼會失控？

不！

我不要！

那不是真的！

莎迦無力抬起手臂。

那隻手溫潤光潔，散發著純凈熒光，曾經握緊聖器一次次與海妖帝王聖戰，庇護信仰祂的悲慘人民。

可也是它，殘忍無比、毫無感情的殺戮所有人的生命！

莎迦陷入無休無止的痛苦、悔恨、自責、懊惱……

就在這個時候，門打開了，熟悉的冰冷氣息走近。

頓時間，莎迦的一切負面情緒，全部變成了畏懼。

她身體顫抖，想看過去又不敢去看，像是易碎的娃娃般脆弱，畏縮起身體：

「寧雪……」

「你醒了？」聲音溫和。

莎迦連忙看過去，一頭黑色瀑發垂落，成熟美艷的少婦左手輕撫隆起的肚子，右手遞來一個破鐵碗盛放的漆黑藥液，溫柔低下頭：

「你現在很虛弱，先把葯喝了，快點好起來，我們不能沒有你。」

視線模糊，眼球發熱，淚珠泉涌。

莎迦哽咽，自責和愧疚瞬間摧毀心理防線，抓住穆寧雪的手無助痛哭：

「寧雪……！寧雪……！我是罪人！我有罪！我有罪……！」

是啊，你有罪！

穆寧雪壓抑住心中翻湧的仇恨，表情愈發溫柔，母性泛濫般安撫好莎迦的情緒，「不要這麼說，我們都知道是邪神任修控制了你。沒關係的。已經發生的事情不能改變，我們要往前看，快一點好起來吧，人類需要你擔起守護神的責任。」

「寧雪……」

莎迦感動淚流不止，「明明我做了那樣的事，你還是選擇原諒我……我發誓，一定會用往後餘生守護大家！」

人生最灰暗的時刻，穆寧雪的關心和信任，化作莎迦心靈的曙光，讓她感激涕零，下定決心用往後漫長的生命為自己贖罪。

「來，喝了葯吧。」

「嗯。」

強忍著古怪味道和身體不適，莎迦堅強喝下令人作嘔的藥液，迷迷糊糊昏睡過去。

叮叮哐！

鐵碗砸在地上，穆寧雪如閃電前撲，雙手死死鉗住莎迦的脖子，用力、仇恨、瘋狂、殺意……

「你是殺不死她的，省點力氣吧。」

兩位老人走進屋內。

寧長夜聲音嘶啞，「葯是我用玄蛇的精魄和身體，配合毒系禁咒煉製的世間絕毒，就算她是天使也會中招。」

蘇鹿冷笑，毫不掩蓋自己的野心，「快了，穆寧雪，把她帶出去吧，最後廢物利用一下，讓她為我們的登王儀式作為薪柴燃燒。」

……

「殺了這個罪人！」

「我要一刀刀割下她的血肉、一口口嚼碎她的骨骼、一勺勺挖走她的腦漿！」

「爸媽，你們在天之靈好好看著吧，兒子要為你們報仇了！」

「哈哈哈哈哈哈，原來天使這麼虛偽，早就和邪神混在一起，就是為了等我們徹底相信她后，親手將我們推向絕望！但是她沒有想到，狐帝大人讓我們活下來了！復仇！復仇！我要親手凌遲天使！」

「天使的味道，一定很美味吧。就這麼殺了她真是太便宜她了！」

充滿惡意的話語不斷衝擊著意識。

莎迦猛然睜開眼睛，那些話語似乎只是幻想消失不見。

她渾身毫無力氣，就連天使神力都無法動用，神位和聖器迷濛毒塵，身體被帶刺的藤蔓捆綁在巨大的漆黑十字架中間，周圍站著災難過後僅存的人類。

他們大多是老人，也有年輕人和孩子，無一例外全部沉默而冰冷，用仇恨、怨念、嫌惡、殺意、唾罵、貪婪……的目光，像是一個個沾染惡臭的穢物，擊打在莎迦的身上。

莎迦虛弱半睜眼睛，望著前面三道人影中最熟悉的少婦。

她依然那麼美麗，但眼瞳變成血腥的暗紅色，看向自己的目光充滿仇恨和殺機，氣質邪惡冰冷又妖冶艷麗。

「寧雪……為什……」

「住嘴！」

穆寧雪憤怒，「你也配叫我的名字！？」

「……」

莎迦內心刺痛，臉色愈發蒼白脆弱。

原來沒有人原諒她。

原來之前的溫柔和信任，都是為了騙她喝下毒藥，偽裝在冰冷敵意上的假面嗎？

蘇鹿帶有冰冷殺意，抬起雙臂，莊嚴肅穆喊道：

「邪惡的罪天使啊，你醒了？那是時候迎接我們的復仇了。」

「伱偽裝成為神聖的天使，成為打在人類裡面的釘子，向邪神出賣我們的情報、背刺我們的強者，才讓邪神任修那些狗雜碎沒有第一時間被剿滅！」

「三洲戰場期間，你找借口避戰，帶領強者前往早就被邪神任修摧毀的澳洲，坑殺背刺所有強者，用一些無關緊要的屍體，愚弄我們把你當做大功臣！」

「大決戰時，你蠱惑法神莫凡大人與邪神任修之子拼殺，在莫凡大人和對手兩敗俱傷之時，利用莫凡大人對你的信任暗害他！這樣人類就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阻止你，去實現邪神任修屠滅人類的妄想！」

「你是足以與邪神任修並稱為人類史上最罄竹難書的罪天使！」

「接下來，就是審判罪天使的時刻！」

蘇鹿的話讓所有倖存者的殺機赤.裸.裸顯現，恨不得將莎迦撥皮挖骨、生啖血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靈魂被貫穿、肉體被折磨，血腥污穢一點點從長釘上面滲透進入血液裡面，與用玄蛇這尊圖騰配合毒系禁咒煉製的毒塵融合，讓天使聖潔的身體變得血跡斑斑，散發出一股濃厚香醇的血精氣息。

「你們在做什麼！快停下！」

莎迦恐懼望著穆寧雪和其他人，這才意識到他們中除了極少數外，眼睛都化作了污穢的暗紅色，嘴角延伸出兩根慘白猙獰的獠牙！

吸血鬼！

他們全部都變成了吸血鬼！

「但是！」

穆寧雪血紅唇瓣咧開，吐出冷淡卻帶有靈魂蠱惑的魔音，「我們是人類！從遠古妖魔夾縫中頑強生存，掌握魔法力量后甚至能與妖魔分庭抗禮，哪怕是邪神任修和罪天使莎迦，都無法徹底殺死的人類！」

「我們終將頑強的生存下去，直到繁衍出新的生命，發展成為更加強盛的文明！」

「我們不會被打倒！人類不會被打倒！」

「我們是智慧的、冷靜的。罪天使莎迦！你為我們帶來根植種族的傷痛，但我們不會輕易殺死你泄憤！」

「我們是遠見的、奉獻的。倖存下來的三百七十五名人類裡面，會有三百零三人為了種族繁衍、為了庇護種族，選擇忍受屈辱捨棄光明的身份，成為黑暗醜惡的吸血亡靈，只為能夠不受到短暫壽命限制，為種族保駕護航直到永遠！」

「我們是創造的、強大的。血天使莎迦，你的計劃落空了，不但沒有完成邪神任修的妄想滅絕我們，反而會成為我們人類庇護種族繁衍的養料，點燃人族的希望薪火！」

「看著吧！好好看著吧！仇恨的痛苦的看著吧！看著我們因你而強大，接受永生永世的折磨而悔恨吧！」

人們高呼：

「悔恨吧！」「悔恨吧！」「悔恨吧！！！」

穆寧雪冰冷的指尖，劃過莎迦漸漸變得暗淡的皮膚，像是鋒利的刀子一樣讓她身體泛起恐懼。

「你的薪火，必將銘刻於新人類文明的豐碑之上。」

噗嗤！

指尖如刀割開脖頸，穆寧雪血唇貪婪撕咬上去，如同野獸般咀嚼吞吸，瘋狂宣洩仇恨與怒火。

「哈哈哈，血天使莎迦，你的薪火，必將銘刻於新人類文明的豐碑之上。」

身體劇痛、源血流逝，莎迦的身體在三人包圍中，就像是破敗的娃娃不斷顫抖。

但比起身體上的痛苦、靈魂上的虛弱，他們瘋狂的姿態更加讓莎迦感到悚然，就連靈魂都墮入冰冷的深淵，恐懼呼喊哀求著讓他們停下，卻反而激起他們更加貪婪的饑渴。

用玄蛇這尊圖騰煉製的魔葯、毒系禁咒和詛咒禁咒施加的禁錮，本就虛弱沒有得到恢復的莎迦，就算擁有主宰帝王的實力，也被全部封印。

更多的詛咒摧殘她的身體，讓帝王聖軀的力量都比不過普通少女。

邪佞的魔法、恐怖的血毒，加上本就根植在莎迦體內的邪神之力，她那神聖純潔的天使本源，已經背叛轉變成為半聖半邪、半生半死的近血族本源。

穆寧雪三人貪婪吞噬著，將莎迦作為它們轉變成吸血鬼后的第一餐。

【初擁】

接受一尊主宰帝王毫無保留的初擁，三人氣息飛速暴漲，甚至跨越了帝王的界限，當將莎迦最後一滴血珠也吞噬掉后，實力更是達到了真正的帝王級。

三尊帝王級血族就此誕生！

它們拋下莎迦殘破干扁的身體，在她空蕩蕩的血管中塞滿各種藥粉，利用血能挖掘出一方深坑，將莎迦釘在中心。

它們帶來一隻只妖魔的身體……

不！那是圖騰獸！

為人類而戰倖存下來的玄蛇已經煉做藥物，月鳳蛾、海東青、霸下、神鹿……七尊圖騰在昏迷中被放出全身鮮血，盈滿血池。

蘊含圖騰之力的血液將莎迦淹沒，與藥粉發生作用，湧入她的身體中，不斷壓榨任何一絲力量，以她為核心將七尊圖騰的血液混合。

撲通撲通撲通……

三百血族下餃子般跳入血池中，貪婪吸收著血液，像是水鬼般下游，張牙舞爪朝著莎迦潛來，貪婪的將她包裹。

在莎迦驚恐的掙扎中，它們興奮激動地爭搶著她的血肉、經脈、骨骼、臟器、頭髮、眼球、心臟、大腦……將這些組織融入身體。

主宰帝王境界的生命力，讓莎迦最後殘破的血肉也沒有死亡。

她殘缺的靈魂癲狂發笑、痛苦哀嚎！

「我到底守護了寫什麼！」

「你們為什麼要殺圖騰獸！」

「冷靜一下啊！你們冷靜一下啊！」

「瘋了，你們都瘋了！人類都瘋了！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人類了！」

「完了！結束了！災難沒有擊垮我們、邪神沒有擊垮我們、身為同胞的人類卻把我們擊垮了！」

「毀滅吧！死亡吧！」

「我恨！我怨！人類不應該是這樣的！你們這群惡鬼不配活著！」

這一刻，莎迦的一切都被吞噬。

曾經人類的守護神，天使莎迦死亡。

「……」

蒙塵的神位哪怕在毒素、詛咒、血污下都能保持聖潔。

但此刻卻迅速墮落，強橫吸收掉周圍的一切。

被封印的聖器、禁咒級毒素和詛咒、極強血族的血污、邪神任修的本源。

神位吞噬一切，墮落成為更加強大的血金色，像是湧出污泥的聖杯，爆發出極盡強盛的血能。

血池中瘋狂盛宴的吸血鬼，瞬間就被血能吞沒。

而後這股血能繼續噴涌，眨眼間淹沒了穆寧雪三尊帝王、沒有變成血族的人類。

血色不斷擴張，瘋狂膨脹，覆蓋了大地、吞沒了天空，將三座人聯合的死城、破碎山河中繁衍的妖魔全部籠罩。

整整三分之一座亞洲化作血色，宣洩出無與倫比的恐怖氣息，令空間皺褶扭曲，令世界昏暗。

休養生息的狐帝重新飛天，凝重望向血色。

海洋中漩渦之眼投來視線。

百慕大裂開深邃虛空縫隙。

沙漠中浮現巨大陰影。

魔墟內亮起八顆巨大眼球。

南極冰雪凍結天空……

所有強大的存在感受到血色中孕育的氣息，都從沉睡中蘇醒過來，沉默的等待。

整個世界在此刻悄無聲息，擁有生命的妖魔，無論是奴僕還是君主，甚至就連一些帝王，都匍匐在大地上瑟瑟發抖。

如此恐怖的情景足足持續三天，期間不知多少妖魔生生飢餓而死，卻沒有任何生命膽敢活動。

終於，血色收縮。

一尊展開覆蓋天穹的十八片血金色羽翼，氣息半聖半邪，似乎是黑暗生物又似乎是神聖生物的天使，冰冷俯視著世界。

祂血金色神眸環視一圈，看著四尊屋脊的存在、以及十大主宰帝王。

整個世界的陸地上和海面上，沒有任何角落事物能躲過祂的注視。

元素、空間、大地、世界屏障，這些概念性的東西在祂的面前，似乎隨手可滅。

世界上第五尊屋脊誕生！

噗呲——

血光劃開世界的五分之一，將天地切斷。

虛弱的狐帝處在血光攻擊的中間，變成兩半殘體，慘叫著被血色吞沒，化為兩灘血污匯入莎迦體內。

「……！」

四尊屋脊發出警告，讓莎迦不要對其他主宰帝王出手，否則發瘋的它們足以在死前覆滅所有生靈。

「那就讓這個世界毀滅吧。」

莎迦歪頭，血金色神眸淡漠，冰冷而壓抑著怒火的神音，讓亞洲的天穹變成充滿殺機的暗紅血河。

嘩啦啦！

血河翻湧，三百血族君主、三尊血族帝王的眷者，驚恐臣服在莎迦身下。

它們被莎迦吞噬，化作祂力量的一部分，但因為曾經觸怒了祂，靈魂被丟進血河中承受無窮無盡的刑罰！

血河之中，時間的概念被無限延長，它們都不清楚自己在裡面被折磨了多少萬年，此時終於重見天日，無論是仇恨莎迦的穆寧雪和寧長夜、還是野心無窮的蘇鹿，亦或者是其他血族，早就在血無天日的痛苦中，將對莎迦的深邃恐懼埋入靈魂！

「……！」

屋脊們再次警告，蘊含殺機。

「那就來殺我吧。」

莎迦無所謂自己的生死，「我只是想凈化這個醜陋的地獄，當世界毀滅后，我願意被你們殺死。」

「……」

屋脊們沒轍。

祂們不希望世界毀滅，於是一一勸說莎迦，但莎迦都不為所動。

直到迷霧帝取出來一顆眼球，放到莎迦面前。

「（這是混沌與虛空之眼，它擁有在無盡虛空中追尋因果的效果。你的男人邪神任修沒有徹底死去，我能感覺到他的因果消失，似乎前往了其他世界。）」

「（去追尋他吧，他是僅剩下的人類，你們可以讓人類這個種族重新出現。）」

任修沒死？

那個傢伙竟然在犯下如此惡行后，還在其他世界逍遙法外！？

不可饒恕！

祂必須死！

莎迦憤怒，天空中的血河撕裂開一道巨大的渾濁眼球，將混沌與虛空之眼吞沒。

祂隨意的收回眷屬，抬手撕裂空間，變成流光扎進茫茫無盡的虛空中。

一尊屋脊，帶著仇怨踏上追尋任修的復仇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