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她的選擇

我一直待在A市，畫著，等待著，我太擔心冉冬回來后的狀態，想要第一時間陪在她身邊，幫她渡過情關。我算著時間經常跑去他們小區守株待兔，然而等來的只有李沐逸一個人。

李沐逸看到樓道的我，雙眼黯淡無光，整個人好像一個冰櫃，能把周圍的所有事物凍成冰塊，

「她沒回來。」

我走近他，眉頭不自覺緊皺，

「什麼？你自己一個人回來，把她獨自留在國外？」

「她會安全回來的，放心吧。」

「我怎麼放心，她在用命愛你，你走了，把她一個人扔下，怎會安全，你說？」一想到冉冬會想不開，而眼前傷害他的男人如此淡定，我心裡的火蹭蹭往上冒，揪住他的衣領，恨不得暴揍他一頓。

我氣急敗壞，他依然淡定，他比我高一些，他看我的時候眼珠子沉在眼底，雙眼無神，語氣不慌不亂，

「我用我的命保證，她會平安歸來，這是我們用生命做的約定。」

我後退一步，拉開與他的距離，內心的擔憂急躁稍減了許多，

「她什麼時候回來，現在在哪兒？」

「我不知道。」他搖頭，表情動作里除了無奈更多的是悲傷絕望，好像一個一心求死了無牽挂之人。

「你們分開的地方總知道吧？」

「瑞士蘇黎世。她沒有回你消息那就是不想讓人打擾，你去找也找不到，徒勞。」

「這你不用操心，我有我的辦法。」

我簡單收拾了些行李動身前往蘇黎世，委託所有認識的朋友幫忙找她，然而，半個月過去一無所獲，電話、簡訊、微信等所有聯繫方式她均不回復，好像人間蒸發了一般，沒辦法，我只好打道回府到A市繼續等待。

一個月後，冉冬出現了，我們相約在《一步之遙》咖啡店。看到她的那一瞬間我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她好像到了午夜十二點失去魔法保護的灰姑娘，憔悴、落魄，又彷彿被女巫抽去了靈魂，沒有一絲生的氣息，當初和付鑫離婚也沒這般頹喪。

「怎麼這麼看著我？」她強撐氣笑容道，雙眼昏暗，沒有一絲亮光。

「李沐逸拿走了你半條命。」

「不怪他，都是我自己的選擇。」

「你真的愛他到骨子裡，完全不顧自己。」

她搖搖頭，喝了口咖啡，盯著窗外的某處出神，嘴一張一合，聲音好像來自遠方，空洞深沉。

「喬未讓李沐逸做選擇，我還是她，李沐逸最後問我，

『事業和我你選哪一個，如果是我，我願意放下名利和你去小城市定居，當個鋼琴老師，如果是事業，我也理解尊重且祝福，全聽你的。』

我說，我選擇事業。李沐逸當時哀傷的雙眼就像一把尖刀刺進我的心裡，我想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他深愛我，以為我會和喬未不一樣，結果我為了事業放棄他，那樣的心痛我自己都無法忍受，更別說正在經歷之人。陳墨，我是不是很壞，很無情？」

這次換做我搖頭了，我沒想到結局是她自己選的。

「我和李沐逸、喬未他們終歸不一樣。你親眼看著我怎麼一步步走到今天，我能踏進上層社會全靠自己拚命換取。我只有自己，沒了事業我會被打回原形，一無所有，什麼也不是，如果李沐逸哪天不愛我了，拋棄了我，我又該何去何從？對於我來說，這個男人走了還會有下一個，但是事業沒了就什麼都沒了。但他不一樣，哪怕沒了事業依然可以活的風生水起，只是名譽受損一些而已，愛情更不會對他們造成多大影響，大把的好資源隨時等著他隨意挑選，他有那個本事。」

「上層社會的人確實不缺金錢和社會地位，但這種情況下他們反而更渴望、珍惜難得的愛情。」

「落難公主或王子會比原生窮人更看中金錢，他們承受不住那樣的落差，假如我和李沐逸去小城市生活，生活水平大大降低，他的才華無處施展，你覺得他還會愛我如舊，不心生怨念嗎？他要是想反悔，隨時都可以回到以前，可我回不去。」

「以後誰也說不準，當下他對你是用了真心的。」

「可我沒有賭的資本。」她的聲音微不可聞。

「我見過李沐逸了，他狀態比你還差，了無聲息。」

「過段時間就好了，喬未和他在一起那麼久，感情不比我們的淺。」

「你後悔當時的選擇嗎？」

「沒有兩全的本事只能取捨，後悔也於事無補，徒增煩惱、鑽牛角尖罷了。」

「你能這麼想我便不擔心了，說實話，當時看到李沐逸一個人回來我很擔心你。」

「擔心我輕生，哈哈哈哈。」她大笑道，笑的很誇張，像在拚命遮掩內心的悲慟，看的人心酸。

「我和你認識這麼多年，確實對你不是很了解。」

「每個人有很多面，不可能給一個人展示所有面，就像我也不了解你的所有。」

「是這個道理。你後面打算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房子。」

「繼續住啊，李沐逸的房子徹底空了，也再沒其他人入住。他走了我就沒必要再走了。」

「觸景生情、睹物思人，會很難熬。」

「不論是悲傷還是快樂都應該被記得，遺忘或者刻意躲避只會變本加厲。」

「嗯，只要你好好的，怎樣都行。」

「陳墨，不用擔心，我沒那麼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