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自由與新時代
大蛇依舊立於天邊，隻身俯視著所有的一切。
只是，祂本來冷漠無一絲表情的臉，此時卻突兀地浮現出一絲獨屬於人類的情緒波動。
祂緊蹙著眉頭，攤開手掌，低頭審視自身，臉上明顯露出一抹疑惑。
還有意識？
是的，作為地球意識的聚合體，大蛇當然明白此時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
是自己觸媒的那個人類……
按理來說，被自己觸媒后，「媒介」本身的藐小靈魂，會在第一時間就被撕得粉碎，除了個空蕩蕩的身軀，什麼也留不下。
可是……
突地，一股波動在體內暈開……
感受著這股波動，祂微微皺起的眉頭不由又加深了一點。
不只是「媒介」，那裡還有別的什麼東西……
而此時，在大蛇的身體中到底正在發生著什麼呢？
無盡的黑暗中突兀的亮起一點光亮，像是一根正在燃燒的小小蠟燭，發散著微弱光芒。
相比於四面八方鋪天蓋地的黑暗，這點「燭光」說是微小也不為過，好像輕輕一吹就會被熄滅一般。
可是，這點「燭光」卻燃燒得相當……
倔強？
從外看，黑暗稍稍涌動，似是就能將它吞噬，可事實上呢？
不管黑暗怎麼在它周身纏繞撕扯，都不能對其造成一丁點傷害。
好像兩者之間艮著一道無形鴻溝，黑暗永遠也觸及不到一般。
呼……
突地，燭光光芒大作，迸出一道耀眼光芒，連周圍黑暗似是都被驅散了不少。
隨即，一道聲音也隨之暈散開來。
「死了沒？」
隨著這道聲音響起，濃郁的黑暗中開水似得翻湧起來。
沒一會兒，黑暗似是直接被撕下好大一塊，與原先的黑暗頓時分裂開來。
隨即……
「你死了我也不會死……」
聞言，「燭光」光芒大作，顫動間，又一次驅散了周邊不少黑暗。
不，不是驅散，更像是將黑暗中的什麼東西「掠奪」了一般！
以黑暗為燃料，燭光熾烈燃燒，直到最後越來越刺眼，再也無法忽視！
隨即，燭光中心，一道人影也漸漸顯露……
柳三燮？！
是的，那人分明就是柳三燮的模樣。
他睜開雙眼，虛虛握了幾下拳頭，感受著其中蘊藏的力道，滿意地點了點頭。
當客觀上自己的一切全部消失，留下來的……
那被拚命淬鍊過……主觀上的自己呢？
會存在嗎？如果存在？又會以什麼方式存在呢？
柳三燮閉上雙眼，仔細感受著自身所發生的一切，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會存在，會以一種客觀世界再也無法影響的方式存在。
即使黑暗多麼龐大，多麼不可戰勝，客觀上的一切它都可以影響，但唯獨這縷被淬鍊過的「光」，它永遠也影響不了。
它必定存在……
而隨著光芒越來越熾烈，那道被「撕扯」下來的黑暗，也不甘示弱，拚命擴大著自己的「地盤」……
直至最後，在龐大黑暗中，又鼓出一道與之涇渭分明的「黑暗」。
暗柳。
與柳三燮所象徵的光明不同，暗柳漆黑如墨，滲不進一點光。
可出奇的，即使從外表看，如此不同的兩種模樣，卻都同樣散發著一縷相同的性質。
獨立，自由，無法被外物所干擾。
相互間，牽扯、糾結了一輩子的兩「人」，這回，頭一次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道影子。
你是你，我是我，互相再也沒了任何牽扯。
暗柳學著柳三燮模樣，捏了捏拳頭，隨即，瞥了他一眼，沉聲道：
「該走了……」
柳三燮聞言贊同地點點頭：
「當然……」
說著，還禮貌地攤手一擺，做了個「請」的動作。
而外界。
大蛇自身釘在原地，身形顫動，明暗不定，但渾身所散發出的壓迫感依然如故，逼得在場所有人都在逃離。
「逃啊！怪物！」
「起開！別擋路！混蛋！」
「別擠……別擠……啊！FXXK！去死吧！sonofbitch！」
大蛇降臨，用一種輕描淡寫的方式抹消了貝希摩斯，帶給人心頭的不只是震撼，隨之而來的是那從心底湧出來的，怎麼壓也壓不住的恐懼之心！
恐懼帶來混亂，混亂引發爭鬥。
於是，為了儘快遠離大蛇位置，到處都在發生流血事件……
人們散去的很快，只是……
在場中又添了無數屍體而已。
所有人都在逃，有人隻身投進洶湧海中，借水路遠遁，有人躥進叢林，向王城深處行進……
人群洶湧如潮，掠過那幾道身穿白衣的人影，也毫不停頓，即使……
這些白衣人，就是他們一開始上島以來的目標……
納森王，與她的護衛。
此時的納森王立於原地，望著天邊大蛇，瞪大了雙眼。
在場其他人都不知道大蛇是誰，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可唯有納森方這幾人，對此卻清楚得很。
那是柳三燮！
很難想象當看到柳三燮身形變化的時候，他們到底有多震撼。
如果說……神樹是具象化的信仰……
那麼突然現身的大蛇……
無疑就是肉眼能看見的神！
貝希摩斯被消滅了，連渣滓也不剩。
「我會用我的方式去讓貝希摩斯流血……」
再次回想起柳三燮的言語，納森王卻如何也想不到……
他會以這種方式完成承諾。
望著天邊大蛇，納森王咬緊牙關，收起那複雜的心緒，沉聲道：
「收攏島民，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
聞言，伊蓮娜與華金納對視一眼，就各自散去，開始自己的工作。
而現在……場間就只剩下了王與……以利亞？
納森王轉身，望著他，神情淡漠，道：
「作為折枝者……現在就是你的機會。
嗯？我的挑戰者？」
神樹都沒了，還有什麼挑戰可言？
可是……
以利亞聞言，卻緩緩向著王跪了下去，順手將自己的左輪雙手奉上。
他的神情依舊灰敗，眼中灰濛濛一片，沒有一絲光亮。
他在求死……
納森王還在遵循島上規矩。
折枝者殺掉王，就可以繼承王位。
而他呢？卻自始至終都對王位沒有想法。
若神樹已然毀滅，王還在遵循著島上規矩。
那麼……
好吧，按照島上規矩。
王殺掉折枝者，依舊承襲王位。
就讓王殺掉自己，繼續對納森的統治吧……
王此時已經將他的左輪握在了掌心，黑洞洞的槍口也抵住了他的眉心……
正待以利亞閉上眼睛，沉默著，準備迎接自己的死亡時……
卻見王將槍口一旋，又將左輪放回了他的手中。
隨即，王淡漠道：
「納森該開啟一個新的時代，何去何從，你自己決定。」
說著，就轉身，向著兩個納森衛離去的方向行去。
獨留下以利亞一人，獃獃跪在原地，望著對方背影，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