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投胎也要高考
「彩禮30萬,但嫁妝必須60萬。」
「房本不會加你的名字,更不會賣了買新的。」
「孩子只能跟我姓,名字里也不能帶你的姓。」
江華市恆顏大廈的咖啡館里,蘇楠好整以暇地瞥了眼對面的相親對象,等待對方勃然大怒。
「可以。」戴墨鏡的女人點點頭。
「那行,走的時候記得把自己的單買了......等下,你剛才說什麼?」
「我剛才說可以。」女人嘴角微翹,認真回答他的問題。
「可以?」蘇楠身體后傾靠在沙發上,架起二郎腿,仔細打量今天的相親對象。
大墨鏡遮住了眼睛,露出的半張臉似曾相識,口紅是豆沙色......
這個顏色意味著她是一個低調的女孩,喜歡自在簡單的生活。
看來對方的段位很高,準備得非常充分。
蘇楠眯縫起眼睛,呵呵笑道:「我媽和你說過我現在的情況嗎?」
「張阿姨說了一些。」
「她應該沒告訴你,我現在不是老闆了,只是一個滴滴司機,月收入不超過5000塊。」
女人望著窗外飄落的細雨,悠悠地說:「人的一生就像過山車,有高峰就會有低谷。」
「嘶~」蘇楠倒吸口冷氣,有種被獵人盯上的感覺。
他一直把自己的人生比喻成過山車,從低谷爬到最高峰,很快又俯衝而下。
中考是蘇楠的人生高峰,全市第三考進重點高中,踢球、談戀愛瀟洒三年迎來了高考的低谷。
只考上大專的他渾渾噩噩過了三年,畢業后又開始向上爬坡。
在職場周轉了幾年,靠著搭上教培行業的風口,他再次登頂高峰,成為擁有幾家門店的老闆。
接著便是直墜深谷,雙減、裁員、關店,倒霉事一件接一件。
就連尋找創業機會的空檔開個滴滴,都能碰上網約車飽和預警。
今天只是為了應付任務來相個親,沒想到竟然遇見了傳說中的獵手......
女人把視線從窗外移回來,看著蘇楠溫柔地說:「我喜歡過山車,終點也是起點。」
「呵呵。」蘇楠笑笑,繼續飛速思考。
羅特斯墨鏡,打理一次最少上千的髮型,梵克雅寶情人橋腕錶,愛馬仕柏金包。
一身行頭幾百萬,這樣的富婆圖我什麼?
雖然我是有點小帥,但和評論區人均吳彥祖相比,還是有一點點差距。
富婆倒貼這種好事,只有年輕時候才會出現,哪裡輪得到33歲的大叔?
莫非懷孕了急著找接盤俠?
還是為了完成主人的任務?
算了,管她是什麼原因,沒功夫和她瞎扯淡。
蘇楠一口喝掉杯中咖啡,站起身說:「不好意思,我上個洗手間。」
從恆顏大廈的洗手間出來,他沒回咖啡館付自己那杯咖啡的賬,直接去停車場坐進BYD。
既然你想做獵人,那我便做個吃了雞就逃跑的狐狸吧。
剛接到新訂單,去接乘客的時候,電話鈴響。
手機上顯示,是個叫張秀的人來電。
「喂,媽,我開車呢...見過了,我看不上她...
什麼徐家姑娘?我管她是哪家姑娘,娜扎來了也看不上...
是,我是33了,但再著急結婚,也要找個合適的吧...行了不和您多說,我接客呢。」
果斷掛掉電話,蘇楠心裡暗樂,又推掉一個,真爽。
這年頭誰結婚啊,釣釣魚、玩玩遊戲、看看小說,閑來無事品品茶,他不香嗎?
非要急著進墳墓,圖什麼呢?
BYD接到乘客,開上復興大橋,老媽張秀又打來電話,蘇楠劃掉。
鈴聲再響:「愛情不是你想賣,想買就能賣...」蘇楠再劃掉。
「為什麼不接她的電話?」坐在副駕駛的女士冷冷地問。
「啊?」蘇楠一愣,微笑解釋:「開車不接電話,不安全。」
「渣男。」
「......」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
蘇楠不想搭理乘客,但很快卻不得不開口:「哎,你幹什麼!別動方向盤!卧槽!」
BYD直直撞上復興大橋的護欄,翻進了麓江。
撲通~江心濺起巨大的水花......
「現在是14點49分,請監考員核對考場內掛鐘顯示時間。」
咕嚕......咕嚕......
「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咕嚕......咕嚕......
「現在開始答題。」
迷迷糊糊間,蘇楠被廣播聲音吵醒,睜眼是耀目的陽光,嘴裡是腥鹹的江水。
【東江省2008年普通高等學校招生統一考試,座位號18】
看看桌角貼著的准考證,再看看桌上的數學試卷,蘇楠笑了。
投胎也要高考,真是有夠卷的。
他拿起筆,刷刷開始答題。
幹了小10年教培,什麼年代的真題沒見過?
看來這次能投個好胎。
最後一道大題依然是變態的證明1<f(x)<2。
這道題號稱有史以來最難高考數學題,沒有之一。
如果不是專門講解過題型,蘇楠還真不一定做得出來。
畢竟全省也只有3人能寫出正確答案,其中還包括出題的陶教授。
交掉試卷,蘇楠伸了個舒服的懶腰。
收卷子的不是牛頭馬面,門外也沒有刀山油鍋,看來自己是重生了。
而且是沒喝孟婆湯的重生。
2008年高考,是蘇楠人生的低谷,750分的總分,他只考了432分。
但這次,他認為自己最少能多考200分。
萬一考上清華,父母回老家擺酒,會不會給村裡的老鼠都留兩桌?
祖墳上的青煙千萬別引發山林大火......
帶著這些古怪又得意的想法,蘇楠大步走出考場。
「阿楠,阿楠,你等等我。」考場外一個戴眼鏡的同學喊住蘇楠。
蘇楠回頭看了看對方,應該是自己高中時候的好友,可猛然間卻想不起他的名字。
「阿楠,你考得怎麼樣?」
「還行...你呢?」
「哎!完蛋了,最後一道題不知道是哪個鬼出的,第二問根本無從下筆。」
「哦。」蘇楠終於想起對方的名字。
潘辰,虔江一中的學霸,考上了省城的985,後來出國留學,成為美利堅的高華。
自己這個只考上大專的渣渣,與對方的人生交集只有高中的三年。
「徐青黛還在和你鬧分手嗎?」潘辰小心詢問。
「徐青黛?」蘇楠咀嚼這個名字,有些出神。
蘇楠高中和徐青黛談了三年戀愛,高考前一個月,女友提出分手。
別人辛苦備考,蘇楠買醉消愁,導致他高考失敗。
可笑的是,高考完后徐青黛提出複合,還說分手是家裡對他的考驗。
即便他沒通過考驗,但她依然永遠愛他。
十八歲的蘇楠像個傻瓜一樣又接受了徐青黛,放棄復讀上了大專,終被虐得死去活來。
在心智不成熟的時候,談一場要死要活的戀愛,這是他最後悔的事......
潘辰見蘇楠臉色不太好,連忙安慰:「分手就分手,伱沒必要難過,大丈夫何患無妻?以後你能找到更好的。」
「大丈夫何患無妻?」蘇楠搖搖頭。
前世我都不結婚,都重生了誰還結婚啊。
「哎,她來了。」潘辰拍拍蘇楠,打斷他的思考。
順著潘辰的手,蘇楠又見到了十五年前的徐青黛。
十八歲的女孩子長著一張精緻的臉,彷彿是油畫大師嘔心瀝血創作出來的藝術品。
她穿著粉紅色洋裙,像從城堡里走出來的公主,款款地來到蘇楠面前。
「阿楠,你考得怎麼樣?」徐青黛的語氣中帶著憧憬,又有些擔憂。
「還行。」蘇楠皺起眉,覺得眼前的女生有些眼熟,按道理多年未見應該是非常陌生才對。
「哧。」有人在徐青黛身後不屑地出聲。
潘辰怒視對方:「張雲濤,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就覺得蘇楠蠻能裝的。」說完他用討好的語氣問徐青黛:「青黛,我送你回家吧?」
徐青黛一臉嫌棄地拒絕:「謝謝,不用。」
蘇楠盯著張雲濤審視地看了兩眼,直把對方看得渾身不自在,他才轉頭對潘辰說:
「最後一道大題第二問,用放縮法能很容易地證明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