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冤種
張毅上輩子對第一次見面就喊「哥」的人比較反感。
因為行業里，有一句「哥哥長，哥哥短，哥哥背鍋我賺錢」的說法。
如果在工地上有人經常喊你「哥」，你得警惕了，沒準兒哪天就被對方賣了。
不過看到王家欣眼中閃爍著清愚（清澈愚蠢）的目光，知道這孩子剛入社會沒什麼壞心眼，喊「哥」純粹為了套近乎。
張毅點點頭嗯了一聲，便把一瓶「老乾媽」放桌子上，順帶還吐槽了一句：「秦大爺啊，咱不能天天白菜燉粉條子了，再吃下去，我都餓的沒力氣爬樓了！」
「有的吃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你看人家小王吃的多歡。」秦大爺說著，毫不客氣擰開「老乾媽」往自己碗里倒了小部分，與白菜粉條攪渾均勻，猛嘬了兩口后嘖嘖說道：「對味了。」
「哥，我也來點行不。」王家欣眼巴巴的看著張毅。
張毅揮揮手說：「行啊，咋不行呢，拿出來就是吃的，隨便吃。」
「好咧！」王家欣聞言嘿嘿一笑，掰開大白饅頭呼呼炫了兩勺，然後大口一張，小半個饅頭直接沒了。
接連三口，辣么大個饅頭就消滅乾淨。
這下不僅張毅愣住了，秦大爺也有點不淡定了。
三口一個饃，這孩子餓幾天啊。
愣神的功夫，「老乾媽」消失了半瓶。
張毅心說，這怕是覺醒了「乾飯王」體質吧！
秦大爺悄悄看了眼廚房的白菜，按照這娃的飯量，那幾顆白菜怕是撐不到明天晚上，哎呀，以後廚房的油水不好撈嘍。
不行，得跟王經理說一聲，隨便找個理由把這娃送回公司，太能吃了，養不起！
張毅轉移話題說道：「怎麼沒見王經理和趙會計來吃飯。」
秦大爺說：「王經理送趙會計去公司對賬，下午能回來，臨走前讓你安排小王的住宿問題，等會吃完飯，你看著給安排個房間吧。」
張毅說：「好的，沒問題。」
自己剛騰出來的床位，正好留給王家欣了。
王家欣大口嚼著饅頭，語氣相當誠懇的說：「哥，給你添麻煩了，謝謝你。」
吃飯也堵不住你的嘴，還叫「哥」！
有王家欣這個乾飯人在場，白菜粉條一點都沒剩。
要知道平日里總剩下一兩碗，秦大爺會拿來當夜宵，實在吃不掉的，會攙點其他的東西熬一鍋喂狗。
王家欣一來，工地的狗子們怕是再也吃不到白菜粉條了。
飯後，張毅拖著個旅行箱前面帶路，王家欣右肩扛個大編織袋，左手拎個大紙箱子緊跟其後。
許是王家欣是生面孔，路過辦公室時，引起牆根狗籠里兩條細狗狂叫。
「哥，咱工地一般幾號發工資？」王家欣邊走邊打聽。
張毅說：「一般是在做夢的時候。」
王家欣一愣，「啥，啥意思？」
張毅笑道：「就是工資發放不及時，有時候半年，有時候一年，甚至更久。」
「不是吧！面試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王家欣一聽工資不及時，立馬有些著急。
張毅笑了，這就是大學生啊，人家說啥他就信啥。
「你什麼文憑來著？」
「本科啊。」王家欣有點賭氣，看來被工資不及時這點噁心壞了。
「公司給你說的月薪多少？」張毅又問。
王家欣有些遲疑，然後乖乖的說：「1500，哥，你呢？」
張毅沒回答，而是繼續問：「實習期一年對吧？」
王家欣猛點頭：「嗯，實習期一年是真長，哥，你也是一年啊？」
「不，我專科生，只有半年的實習期。」張毅搖著頭說：「兄弟，如果你沒簽合同的話，趁早提桶跑路，如果你簽了的話……」
「如果簽了會咋樣？」王家欣的語氣越來越弱。
不用問，這傻孩子怕是來工地前直接簽合同了。
張毅無奈的嘆口氣說：「那麼恭喜你，從今天開始你失去了應屆畢業生的身份，如果你簽是三方合同，提出離職的話，需繳納不超過五千元的違約金。」
王家欣徹底傻眼了，滿臉悔意道：「合同里還有這條，我咋沒看見呢！不行，我得回去問問，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來都來了，在這兒待著學點東西再走嘛！」張毅勸道：「再說了，大學生是有保護期的，頭三個月工資絕對準時發給你，到時候你再跟家裡要五百塊錢，付了違約金走也不遲。」
一百八十斤的孩子都快哭了，沮喪道：「哥，你沒騙我吧。」
「放心，前大學生不騙應屆大學生，你都喊我半天哥了，我還能害你咋滴！」張毅一把拽起旅行箱，「走吧，帶你去看未來三個月要待的宿舍，絕對冬冷夏熱、節能環保、隔音炸裂，相信你會愛上這兒的。」
到了宿舍，王家欣看到劉強床上亂糟糟的樣子，再看看簡陋的傢具，不由撓撓頭，跟他想象中的工地宿舍完全不一樣啊。
收拾好床鋪，王家欣從兜里摸出一盒紅將軍煙，「哥，抽一根，謝謝你跟我說這麼多，你真是個好人。」
行吧，好人卡都送上了。
張毅搖手拒絕：「我不抽煙，房間給你安排好了，下午帶你去庫房領個安全帽，順帶著熟悉一下工地，我就住你隔壁，有事喊我就行，沒別的事我先撤了。」
「好咧，哥慢走。」
回到自己宿舍，沈燁正倚在床上抱著筆記本電腦聽監理課件，學習態度非常認真。
張毅不好打斷他，本想去樓下辦公室眯一會兒，沈燁卻摘下耳機說：「你們來新人了？」
「是啊，又一個土木牛馬來報到了。」張毅笑道：「他一來，我這打灰派掌門可以退居二線，陪著沈總專心備考了。」
沈燁連連點頭，「下午看到王經理，我就跟他借你補資料的事。」
「對了，他今天跟你提打灰的事沒有？」
沈燁搖搖頭說：「沒提，我上午在樓上溜達的時候，看6號樓的進度最快也得後天打灰了。」
張毅心說正好，趁著這幾天加個班抓緊把二建的押題卷搞出來。
打灰人，撈錢要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