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狐狸、斑馬、山羊、獅子和狗（二）
「這怎麼睡了一覺就變天了呢？」
張小寶撓著腦袋發出疑問，他實在想不通。
「我一定是在做夢！」
他堅信自己不是陳摶，沒有一覺睡幾百年的深厚功力。
但為什麼有痛覺？
張小寶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你醒啦？睡得可真實在。」
一個聲音突兀的響起，在他的耳邊像一顆炸雷一樣炸開。
「誰！是誰在說話？」
張小寶十分確定爸爸和媽媽離自己很遠，而且此刻的他們正忙著搶收麥子，基本上沒工夫搭理自己。更何況自己在這塊地的這一頭，他們在那一頭，雙方相距超過一里多地，他們不可能閃現過來跟他對話，而且自己很確定他們沒有千里傳音的功法。
再者說，這聲音自己並不熟悉，那就排除了其他認識的熟人。
說話的人語氣顯得很生澀，就跟綠油油的山桃一樣。而且語句並不流暢，聽起來像是剛剛學會說話的小孩子的表達方式。但他的音色卻像一個成年中年男人那般雄渾有力，有一種情緒很飽滿的感覺。
張小寶瞬間警惕起來，四下張望，企圖找出聲音的來源。
「嘿——看這裡。」
那聲音再次響起，張小寶這才發現——那隻斑馬嘴皮上下翻滾，沖張小寶齜牙咧嘴，顯得十分滑稽。
「是你在說話？」
張小寶不可思議的看著它，嘴角抽搐著試探性的問。
「這裡還有其他能說話的嗎，不是我還能有誰？」
斑馬倒反問起張小寶來。
「可是你是只斑馬哎，你能說話，就很不科學你知道嗎？」
張小寶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一邊否定那隻斑馬，一邊否定它會說話這個事實。
「再說了，這裡是我家，你不應該在非洲的大草原上縱情馳騁，春天來臨的時候，和同伴長途遷徙，一邊躲避獅子和獵豹的偷襲，緊張刺激的逃命，一邊在水草肥美的河堤邊，悠閑地吃草，同時打算接下來的日子應該怎麼度過嗎，跑這裡來幹什麼？」
斑馬看出了他的疑惑，低頭吃了一口草：
「這裡是夢境，我想去什麼地方就去什麼地方，管得著嗎你。」
「啊這——」
張小寶看著他欠揍的嘴臉，真想上去給它一個大嘴巴子。但他還是比較冷靜的，起碼從它的口中確定了這裡是夢境，只不過是這夢境比較真實一點而已。
至於自己醒不過來，而且還有痛覺這件事，此刻已經不是他該考慮的問題了。
「那我可以騎馬嗎？」
張小寶一臉壞笑的看著那隻斑馬，說著摩拳擦掌就要上前。
「噠咩喲，噠咩噠咩——」
那隻斑馬聽完高冷的搖頭，向前一躍和張小寶拉開距離，顯得從容不迫，還悠閑地甩了甩尾巴。
張小寶確實想試試騎馬的感覺，長這麼大他還沒騎過馬，只有小時候騎驢的時候還從驢背上摔下來，把鼻子給摔扁了的慘痛經歷。
雖然眼前是只斑馬，但總歸算是匹馬。
於是他緊追不捨。
就這樣，它逃，他追，它插翅難飛。
但跑了好幾圈，在麥田裡放肆的撒歡了半天，他也追不上那隻斑馬。
畢竟人怎麼能跑得過馬呢？
累的他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終於沒了力氣，就停下來用雙手撐著膝蓋，作一個短暫的休整。
見他不追了，斑馬也停下來，耷拉著耳朵吐著舌頭學著他的樣子大口喘氣。好像在嘲諷他，又好像真的累壞了，不得不休息一下。
「你怎麼就不給騎？」
張小寶一邊喘著氣，一邊表達自己的不解和疑惑。
「因為我是斑馬，是有條紋的那種哦！」
「斑馬怎麼了，斑馬就不是馬了？」
「那當然，斑馬怎麼能是馬呢，我也是有尊嚴的好不好！」
「不行，今天我必須追上你。」
說著，張小寶俯身一個箭步。本以為這次勢在必得，但那隻斑馬彷彿會閃現一樣，倏忽間就又一次離他十米開外。
「你不是說這裡是夢境嗎，不應該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為什麼簡簡單單想騎個馬都這麼難？」
張小寶的熱情都快退卻了，停下來埋怨它。
「那我怎麼會知道？」
斑馬高傲的盯著他，只是語氣柔和了許多，沉吟一陣又接著開口：「其實人生又何嘗不是一場夢境，也不是說你想要什麼就一定會得到，有時候，得不到的東西才會讓你繼續追逐，要不然你活著的意義又是什麼呢？人生不就是不停的追逐，然後享受這個過程嗎？」
「你說的不對，有時候，如果目標與付出不對等，且過程中體會不到樂趣，那追逐的意義又是什麼呢？得不到的東西，一開始就不應該去追求。」
張小寶發揮杠精精神，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說得好，現在你已經明白了，你不可能騎在我身上，所以放棄吧。趁早放棄也不至於搞的咱們倆都這麼累。」
斑馬趕緊根據張小寶的理論，勸說他放棄騎上自己的想法。
「可是我已經為此付出很多了，現在嗓子都已經冒煙了。我並不想放棄，成本太高了，而且一開始的時候，你也沒有告訴過我不管我怎麼努力都達不到目標，這不公平！」
斑馬也沉默了，它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告訴眼前這個看起來痴獃的有點兒可愛的男孩子，也許它自己也不清楚，到底自己是怎麼想的。也許一開始的拒絕存在僥倖心理，認為他會在那時放棄，自己也不至於那麼累。
也許在追逐的過程中，有那麼一瞬間，它想過要接受他騎在自己身上的命運，但還是選擇了拒絕。到底有沒有它自己也不能保證，也許是現在這麼安慰自己曾經這麼想過也說不清楚。
但此刻，意識到他產生了要放棄的想法，就表明他的決心還不夠堅定，他是個矛盾的人，是個連自己想要什麼都不明確的人。那它一定不會再讓他騎了，而且決定以後也不會讓他騎在身上，這是它此刻最堅定的想法。
它不知道心中為什麼會有一種隱隱的歉意。
「你不一定非要騎我不可，反正你的最終目的是騎馬，那你為什麼不放開自己的視野，去追逐他們呢？」
看著埋頭沉思，表情痛苦，正在掙扎的張小寶，它走過去站在他的面前，沖旁邊的幾隻斑馬努了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