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3:他想做豪強!港九唯一豪強!
用霧海行舟來形容當下的洋人的心理還是沒問題的。
港島開埠到現在剛過百年,這裡不是沒有出過華人大亨!
稍遠一點的,如19世紀末的李,其人富甲天下,家產冠絕港島。
其家族在港島擁有李街、高升街、松秀東街及松秀西街四條街的業權。
還先後參與創辦東華醫院及育才書社。
在19世紀末期,李在港納稅超越所有洋商,納稅總額是全港之首,納稅額相當於當時全港其他華商的總和。
其逝世時,港府向其後人徵收600萬元遺產稅,當時港府的財政贏餘為189萬!
這不叫富甲天下還有誰夠格?
夠牛吧?
直到現在,都無人能如李般威水。
又有做金山莊、南北行的大亨,他們基本掌控了前往金山、東南亞的轉口貿易。
在金山莊、南北行鼎盛時期,其華人大班的薪資待遇冠絕港島,連滙豐大班看到都要兩眼發紅。
補衫婆只是幫華人大班補下衣服,幾年時間就能買房置業。
牛逼轟轟!
那又如何?
沒有人敢像高要一樣,視洋人為洪水猛獸,動輒便對洋人下手!
絕沒有!
開埠百年,就跳出來這麼一個奇葩!
凱瑟克強調:「他當我們是死人!」
「各位。」
凱瑟克說道:「我有絕對的理由相信,何禮文等紳士之死絕對跟高某人有關。」
「這件事不能容忍!」
「沒錯!」
嘉道理時常去九龍,他非常清楚那邊的環境,更清楚,如果自己不再想辦法的話,中電就會被那個老娘們完全把控!
他覺得華人真的是太奇怪了!
一個老娘們,竟然手腕也如此犀利!
嘉道理說道:「這陣子我也在看書。」
「我發現,高某人在開歷史倒車,他要成為豪強!」
一群人懵了:「豪強是What?」
西方人哪裡知道什麼叫豪強?
嘉道理絞盡腦汁想了一下,立馬想起一個詞:「莊園領主!」
在西方的定義中,領主是貴族。
「噢?」
一群鬼佬立馬就恍然了,當下一個個兩眼發紅:「狗屎,若無王室冊封,這豈非是僭越?」
所以說,鬼佬他娘的更封建!
明明豪強是靠自己,結果這些鬼佬就想著王室冊封?
嘉道理繼續煽風點火:「領主必掌武力。」
眾人聽他這麼一講,立馬擴散思維,就在那補充:「所以高某人要在新界搞鄉村巡邏隊。」
「那就是他的騎士?」
「噢,Shit!」
一群感覺撥開迷霧尋到真相的鬼佬憤怒了,王權天授,歷來騎士全部要靠冊封,哪有自己來的?
這真是三觀掃地,不堪入目!
當下便紛紛道:「GO,GO,GO,去太平山!」
去太平山當然是找署理總督麥道高,一群洋人如入無人之境,等看到麥道高的時候,才發現他面色好似有幾分難看。
「親愛的總督閣下。」
凱瑟克問道:「何事這般難看?」
凱瑟克等人既是洋人大班,掌控經濟,同時亦是港府行政機構的重要成員。
這些人基本都有在行政局、立法局擔任公職。
聞言,麥道高便說道:「東南亞高級專員發來電報,要本府就當前殖民地的民主運動提交防禦計劃。」
二戰的一個成果便是在表面上打破了殖民的枷鎖!
民主化運動不可阻擋!
眾人表情一滯,他們立馬想起了帝國在遠東真正的明珠-――印度,遺憾的是,這顆明珠已經脫離了帝國的把控。
嘉道理立馬說道:「閣下,我以為此事確實需要重視。」
「你看,現在華人動不動就被煽動罷工,嚴重影響港島的運行,亦導致經濟下滑。」
邊上人立馬附和:「此言有理。」
「無工則無產。」
麥道高眯下眼睛:「看來大家過來的目標並不簡單。」
他在戰後便輔助楊木奇,先後參與多項重大政策。
比如說廢除山頂區保留條例、促進公務員團隊本地化、承認世界人權宣言等。
「不!」
凱瑟克說道:「閣下,我們的目的很簡單,港島是我們的,怎麼能為華人的意志所左右?」
「現在全港九各碼頭都在罷工。」
「經濟下行,股市面臨崩盤。」
「而港府還要支付工人的錢糧。」
凱瑟克問道:「港府可有盈餘?」
港府有個毛盈餘,能做到開支平衡就不錯啦。
麥道高知這些人心思,他看過來的皆洋行中人,而真正的部門長官如簡禮夫等卻都未參與其中。
就說道:「我們一向的規矩是不參與華人之間的戰爭。」
這話就虧心了!
如凱瑟克等人都是業內人士,是親眼目睹港府扶持寶安派跟五邑幫打擂台的,這還不叫參與?
他們互相看一眼,便又推凱瑟克出來講話。
「閣下,現在這戰爭已經禍及我們根本。」
「我們極度懷疑本次事件是高博士自導自演!」
凱瑟克說道:「這豈非顛倒綱常?」
麥道高仍然不為所動:「證據。」
連總督都被博士氣的外出散心,在無絕對的把握前,麥道高可不會如這些人的意願。
「現在北面戰火再起。」
麥道高調轉話鋒:「殖民地東南亞高級專員要求我方做出應對。」
眾人沒想到講來講去,麥道高又講回了這裡。
他們看出麥道高似乎早有主意,便順從問道:「閣下的意思是?」
「我認為,本港在保衛戰期間因焦土策略,已經被破壞了不少重要的基礎設施。」
眾人點頭,他們旗下產業亦受重創。
若無港府給與的扶持,以及滙豐等銀行提供的貸款,這其中的一些洋行十有八九要倒閉。
「如有不測,我們最多也就是破壞些碼頭、軍艦等軍事設施。」
「至於民生設施,倒是不必。」
眾人色變:「戰局已經危險至此?」
常凱申不是號稱擁軍百萬?今年還發表了重要講話,講一年內必然平叛。
這才年中吧?
局勢就急轉直下了?
他們當然不知道人民的力量!
「閣下真知灼見。」
嘉道理插話:「不如這樣,高博士畢竟是華人代表,又是太平紳士,市政局議員。」
「現在他受槍傷,港府總是要去看望下。」
眾人眼睛一亮,沒錯,此謂正大光明。
便紛紛讚賞的看一眼嘉道理,不愧是猶大,真是狡猾狡猾的。
麥道高頷首:「我已派醫生過去。」
眾人紛紛微笑,原來閣下也非常關心這一點?
看來大家有共同點了。
凱瑟克便說道:「聽說賴廉士先生最近精神狀態不加,滙豐的摩士主席已過去探訪。」
麥道高唔一聲,他含糊道:「便等回報。」
醫生的回報是肯定有點晚的,倒是麥景陶先來港府了:「閣下。」
他表情略有幾分古怪:「刑事偵緝處的姚木召集諸探長在和記客棧開會。」
姚木是名人,又是神探,隔三差五就要上一下報紙。
在場中人都是知道的,聞言,他們不由色變,真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先前,這姚木跟大家的關係可是極融洽的,結果現在硬要跟高博士一條道走到黑?
麥道高問道:「如有必要的話…」
麥景陶斬釘截鐵:「姚木已過退休年紀,可安排退休返聘顧問。」
他到底也不敢把事情做絕,還是說道:「只不過,閣下,問題的關鍵恐怕不在這裡。」
眾人都知問題的關鍵在哪。
凱瑟克心中焦急,連警隊都想站岸上看戲?
那還搞個飛機!
便對嘉道理猛打眼色。
嘉道理只能站出,他說道:「閣下,處長。」
「我聽說殖民地部已行文,就何禮文等人之死,要有個交代。」
這猶大!
麥景陶頓時不滿的看一眼嘉道理,他跟麥道高早就看到了行文,能不知道?
關鍵是,港府跟殖民地部是有齷齪的,雙方就財政自主權一事已經扯皮了幾十年了。
港府根本就不想搭理殖民地部!
嘉道理現在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他說道:「若是沒有交代,到時候殖民地部上文王室,總歸是不好的。」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未等麥道高發話,麥景陶便主動道:「閣下,油麻地刑事偵緝處的主任葛柏才來港島不久。」
「與各方無有關聯,我提議,由他來主持偵查一事。」
「必能用心!」
油麻地?
嘉道理心想,整個九龍都以高要為主,這葛柏能例外?
其他洋人不知狀況,聽麥景陶這麼一講,便紛紛點頭:「正要一個身家清白的人來查此事。」
「極好!」
麥道高便順水推舟:「務要公正,一定要給各方一個交代!」
「各位,你們的心意,我已經知道了。」
麥道高說道:「後面等有明確消息后,我自會召集大家與會。」
明明都已經點出摩士去說服賴廉士了,結果署理總督還是要等確切的消息。
凱瑟克等人無奈之下,只能紛紛告退。
「摩士。」
凱瑟克對羅拔士說道:「看摩士主席的了。」
邊上眾人紛紛點頭:「高某人把持九龍三教九流,署理總督閣下投鼠忌器,在沒有把握之前絕不敢下手。」
「看摩士的了。」
其實摩士也很頭疼,他正在佑寧堂跟賴廉士說話。
兩人沒營養的話起碼講了幾十遍。
「校長。」
摩士說道:「以你我的交情,難道還不夠?」
在戰時,英軍服務團起的是承上啟下的作用。
大不列顛那邊有許多命令、任務都是直接下給英軍服務團的,而對於滙豐來講,當時最要緊的一條命令是日治時期發行的面值10元以上的滙豐紙幣。
最早的時候,摩士是堅決拒絕以及否認該系列紙幣的。
後來因為一些原因,才被迫於1946年4月2日與臨時軍政府達成協議,宣布全力支持這批紙幣的效力。
當時,該行文便是通過英軍服務團。
聰明如梁昌等人藉機大發橫財!
賴廉士正看著十字架上受難的耶穌,他緩緩道:「私慾懷了胎,就生出罪;罪長成了,就產生死亡。」
「主啊,請原諒我這個罪徒!」
摩士動怒:「賴廉士,現在我是好聲好氣跟你講。」
「因為你,何禮文等紳士將永沉地獄!」
天堂是沒有罪和死亡的新天地,而自殺者是不配上天堂的!
「摩士先生。」
賴廉士木然道:「你可見過高博士?」
「你明知故問!」
摩士在戰後主要常待滬上的滙豐銀行,這次之所以來港,是他察覺到那邊局勢有點不對,所以過來做些安排。
誰曉得來港之後,才發現這裡竟然出現一個主動兼并洋行的華人,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賴廉士嘆氣:「你都沒見過高博士,就來勸我。」
談了這麼久,眼見賴廉士終於肯說點別的,摩士便故意道:「他無非也就是肩膀上頂一顆腦袋。」
「能有什麼不同?」
賴廉士側目:「如果沒有什麼不同的話,你為什麼來找我?」
摩士愕然。
「其實,最早的時候,我跟你的想法差不多。」
賴廉士徐徐說道:「我以為博士雖然有點厲害,也不過就是個華人而已。」
「再厲害,總歸是在規矩里的。」
摩士抓住了重點:「他沒有規矩?」
細想一下,那確實沒有規矩。
有規矩的華人哪裡敢兼并洋行?
「他不是沒有規矩。」
賴廉士仔細想一下,眼中的恐懼之色便無法壓抑。
「他的規矩才是規矩。」
這個就很好理解了!
摩士說道:「簡直無法無天!」
「回去吧。」
賴廉士跪在十字架下,他平靜說道;「除非我看到博士的屍體,然後看到他的棺材下葬。」
「否則,我一字不改!」
摩士怔怔的看著跪在地上的賴廉士,看的出來,這位港大的校長的恐懼是發自內心的!
他不清楚!
一個經歷過戰爭的人,為何會害怕一個華人?
簡直就沒有道理!
摩士說道:「賴廉士,既然你信主,你就應該知道,為了保障集體的利益,必要犧牲個人的利益。」
「為什麼還冥頑不靈?」
有意思的是,教堂最早並非是上帝子民聚會、禮拜之所,而是窮人們為了較有利於生存而結合在一起的團體,就好像是一個規模比較大的自給自足的大家庭一樣。
全體成員都要勞動,必須勞動,然後大家共同勞動,共擔風險,共享收益!
賴廉士不答,只是誠心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