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暗香浮動
眾人都抬頭時看見了桃sè的衣角，再看時橫樑上的人已躍了下來，原是個二十幾歲的男子，上挑著一雙丹鳳眼正笑得魅惑，額前散著碎發，卻是比女子更甚的妖嬈，若非喉間的突起，還真是辨不來xing別。
宇文釋和莫莫都打量著，華彥倒毫不生疏的就拔劍砍了去，「墨染你大爺，你倒說說翠落是個什麼事兒！！」三言兩語間已過了數招，眾人都只見得一團桃sè與黑sè交織的光影在房中糾纏。華彥的罵聲一直未停，「留個確切地點會死嗎？啊？會死嗎？」話音未落只聽一聲痛呼傳來，原是華彥已被奪去了劍，倒在了一邊，被喚作墨染的男子抬手很柔媚的捋了捋黑髮，低頭對著華彥笑道，「華二二，我就隨便那麼一說，誰成想你還真來了呢。」
被調笑的華彥起身就想再戰，墨染卻只是笑著還了劍，轉身一步一步的走向了眾人身後的玉渺渺。玉渺渺不動，靜靜的眯著眼，任由那男子徐徐走進，身後映著清晨熹微的光，一身桃sè的衣似是黯淡了浮生。
墨染走到玉渺渺跟前，渾不在意的湊近了臉，俯著身，將她罩在了自己的影子下，挑著眉毛笑的傾城。玉渺渺也配合的揚起了頭，微微勾了唇角，「我是想你想的緊呢，這一身，暗香的味道。」
莫莫反應的極快，聽及暗香拉著玉渺渺就遠離了墨染身邊，玉渺渺虛晃了晃，扶著莫莫站穩。那邊宇文釋也是走向前來，隱隱的蓄了內力，隔在了墨染與玉渺渺的中間。
實在無怪二人反應過激，方才華彥提到墨染此名，兩人雖並未動作，其實卻都已經存了隔閡的心思。
墨染，可以說是當今江湖最為出彩的人了，其名聲甚至遠大於玉家的長子玉寒宵。墨染的揚名在於十年前的一個很有名的大事，前面說到早年仙人府曾經追查過一個使用暗香的人，且說那人不過是個混跡江湖的無名之輩，不知是與官府有了什麼深仇大恨滅了禮部一位官員的滿門。
仙人府當時奉命去追查真兇，按聖上之令合該就地處決，要行刑時那人卻被一個天降的墨染救了去。江湖上從不缺驀地聲名鵲起的年輕人，先時有過喬氏頃闕、桃花溪花瑤，近年有著鐵穆青鐵穆拓、鬼手繆環環，但這些少年英豪中，初出茅廬就同仙人府這樣底蘊深厚的家族有所衝突的可並沒有，更遑論在仙人府手下毫髮無損的救了人去。因而此事可是為墨染博了不少的喝彩與名氣，墨染也算是就此與仙人府結了怨。
事情到了這一步還並沒有結束，仙人府做事向來不會半途而廢，原本那墨染可就該被一路追殺了，不料未過幾ri，先前被墨染救去的人卻被五花大綁著悄無聲息的又送還給了玉家。墨染只留了紙條說是無意與仙人府為敵，江湖中的眾人卻不免猜疑墨染救那人是有利可圖，至於什麼利，自然便是那人所使的暗香。
暗香看似是隨著那人的處死絕了跡，墨染的名字倒極快的傳揚了，一則是因為他可算是這世上唯一明著同玉家做了對還活著的，二則是其以一身詭異的功夫偷遍了天下，這倒算是後事了。
且說是時玉渺渺一行尋到了墨染，先前墨染就很被懷疑是這世上唯一還有著暗香的人，大家也都刻意的將棧道一事歸結在他的身上，不過是苦於墨染行跡詭異，難於找尋。而今玉渺渺找到了人，也直截的言說他身上有難散的暗香之味，大抵便是定了墨染的罪，如此，一戰可就在所難免了，宇文釋二人又如何能不緊張。
這邊劍拔弩張著，華彥倒也不笨，也不再嚷嚷著打架，上前去按住了宇文釋，「我說宇文兄，這是做什麼，墨染和你們還有什麼仇的么？」
宇文釋鬆了鬆氣勁面向華彥道，「華兄有所不知，這位墨染，可算是棧道一事的懷疑人之一呢。」
聽聞這一句華彥愣了愣，倒是後面的玉渺渺搖了搖頭，「我並沒有說是他。」她幾ri都未進食，聲音有些虛弱，卻仍引了眾人的注意去，莫莫用力的扶住玉渺渺的身子，就聽她繼續道，「依我看，他是中了暗香的毒罷。」
墨染原本一直挑著眉看好戲，聽得玉渺渺這一句也不免正了正sè，眯著眼很凌厲的就看向了玉渺渺，玉渺渺也看向他，「縱是有鬼醫替你壓著，你自己也該知道這並不是長久之法，鬼醫能壓得了十年，他自己可還有再一個十年好活么？」
墨染聽著，眸光微閃了閃，「所以？」
「所以，我們交易罷，我能解你的暗香之毒。」
幾人聽到這話都吸了口氣，仙人府原來還有能解暗香的法子么，怎的從沒聽說過。倒是莫莫皺起了眉，扶著玉渺渺的手緊了緊，yu開口卻被墨染的笑聲打斷，「我自覺也不是貪生怕死之輩，若是解不得，也不過就是鬼醫活多久我活多久罷了。你們玉家的交易，我就是不想做，你當如何？」
說罷回身仍跳到了房樑上，「我原聽說是個美麗的姑娘想我想的緊，這才趕了來，不料卻是個自負的面癱，無趣，太無趣。」墨染頗正經的搖了搖頭匿進了樑上的yin影里。見此玉渺渺又急道，「瓊月之光，若我再加上它呢？」
宇文釋靜看著局勢，先時說到解毒都是一派淡然，聽到瓊月之光卻是神sè遽然一變，投向玉渺渺的目光難測，這瓊月之光是武林中的第一聖器，跟它比起來，什麼血劍鐵劍，甚至娑羅門的仙樹都要退居二線，據說，圓月之ri，若是啟了秘術，那瓊月之光是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只是瓊月之光的存在一向只是傳言，從來也沒什麼蹤跡可循，而今玉渺渺拿瓊月之光來吸引墨染，可算是下了血本的了。
天下人都知墨染心xing不定，但獨獨對著些珍奇之物最是上心，近些年為了珍奇寶器可沒少傷人xing命，於他而言，瓊月之光可比他自己的xing命要誘惑多了。果然就看見墨染從yin影中探了出來，「你所說可算數？」
「自然。」玉渺渺語氣中帶上了很大的安心，墨染也不廢話，「既是如此，成交。」
兩人並不多言，已然是達成了一致意向，莫莫頓了頓也不準備說出方才所想，急著去小廚房想為玉渺渺準備些吃食，墨染也是倏爾不見了蹤跡，只剩宇文釋仍愣著，華彥拿手在他眼前招了招道，「別想了，不可能是墨染，該是棧道犯案的時候，那貨正在偷十三娘的酒呢。」宇文釋並不答，自嘲似的搖了搖頭，轉身出了摘星閣。
華彥並不攔他，扭頭對許一然極語重心長的教導，「看見沒，像玉渺渺這一行人，將來遇上一定要繞道走，全是怪胎，惹上了准沒好，記住沒？」邊說邊就扯上了他的耳朵，痛的許一然叫了半天才停了手，「老子今天怎麼總覺得這麼不美氣呢，走，喝酒去。」
許一然極不情不願的跟上了，邊走邊還很擔心的看了看玉渺渺不知何時又關上的房門，清晨的陽光正撒在其上，照著陳舊的木，影影綽綽的，只隔著幾步，卻像是穿越了數千年時光的洪流，靜立著。
到了晚間吃飯時，向來人跡極少的小桌子旁密密的擠上了一圈的人，其間就有墨染和前ri被玉渺渺硬拉進房中的男ji，宇文釋並未像往常招呼著眾人吃喝，氣氛一時便有些凝滯，停了會兒，那男ji拉了拉蹲在凳子上的墨染，輕咳了一聲，「奴家是這摘星閣的頭牌，叫做翠落的，這幾ri一直沒能好好的向大家打招呼，實在是很對不住了。」
說著居然紅了臉，眸子里閃著盈盈的水光，微低著頭，含羞帶怯的，竟是比玉渺渺這女子還要柔媚三分，華彥在一旁看直了眼，「我去，墨妖jing，沒想到你還好這口啊？」
最後一聲上挑了好幾個八度，直問的像是要整個摘星閣都聽得見，坐在一邊的許一然忙去捂華彥的嘴，匆忙間撞翻了眼前的茶杯，急急的收拾又掃到了菜肴，一時桌上混亂成了一團。
在這一片混亂中宇文釋長長的吁了口氣，「莫莫，你和翠落將這些收了去吧，重換上一桌。一然，別收拾了，你去再沏壺茶來。」吩咐完了才將目光停在了一直不說話的玉渺渺身上。
真是不讓人省心的丫頭，這兩天硬生生的把自己餓成了這麼個形銷骨立的模樣，如此想著輕問道，「你只是又邀來了墨染公子來著，對於兇手可有什麼信息么，眼見著時間已過了月余，我們可再沒有什麼閑鬧的功夫了。」
玉渺渺輕恩了聲，搖頭極坦然的說，「我不知了。」
玉渺渺是淡定，華彥可是沉不住氣了，紅了臉嚷嚷了起來，「我說玉家小丫頭，你怎得這麼不靠譜呢，玉家也真好意思叫你出來。」
玉渺渺並不惱，倒是低頭想了想，「先時我哥哥只說要我去找夏先生，其他的一概沒說，夏先生也只是指引我找到了墨染，再有什麼我卻是並不知的。」
華彥被嗆到，轉向宇文釋很無奈的翻了翻白眼，卻見宇文釋只是看著墨染。
被看的墨染仍是蹲在凳子上，發覺有人瞧他，歪了歪頭，「好嘛，這是在問我了？」開口就是極輕佻的語調，「是，我確實看見了十年前拿著暗香的人。」
華彥極不屑的一訕，「誰沒看到啊，我華家當時舉家去看了熱鬧呢，玉家也真是狠心，凌遲呀，最後那小子可是全身血淋淋的，回去嚇的我妹妹哭了好幾ri喲。」
墨染伸手就在華彥頭上拍了下，「我說的與你說的可不是一個人，我說的，是真正的幕後之人~」華彥急著就要還手，一時又覺得似乎是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事，這樣記掛著還手又想繼續聽墨染透露當年的事，糾結著就有些狂躁。
正巧這時許一然小心翼翼的捧著茶壺進來，華彥一肚子惡氣便出在了自家小徒弟的頭上，揮著拳頭就想招呼上去，玉渺渺和墨染卻是互換了換眼sè，似乎是已然明白了彼此的心中所想。
宇文釋縱觀了觀全局，一時就有些想念不說話的靜，起碼不會有滿屋子追著許一然跑的華彥的聒噪，跟著又有些想念冷著臉的玉寒宵，起碼制的住太過ziyou的玉渺渺。說起玉寒宵，那ri他回了泉城，不知要辦的事情辦好了沒。
宇文釋沒注意著拉回話題，原本很正經的商量下步事宜的小會議就亂成了眾人各有心事的一鍋粥，一時摘星閣的上座嘈雜一片。好好的一頓晚飯就吃的很混亂，實質xing的進展一點沒有，只是許一然的額頭上多了許多的淤青。
到了晚間，大家都回了房，華彥躲躲閃閃的卻去敲開了玉渺渺的房門，玉渺渺並未睡，吱呀的拉開了門，門外的華彥是一臉的嚴肅，「玉家小丫頭，我有要問的事。」
玉渺渺並不讓華彥進門，靠著門框點了點頭當做應允。
華彥似是下了什麼了不得的決心，「你別哄我，我雖說粗獷了些，心思也不夠細，可玉家的作風多少還是了解的，你哥哥緣何就肯讓你來趟這死士之事的渾水了，別以為我不知，你分明是服著續魂香的，可又並沒有什麼傷，究竟是怎麼，還有，先時墨染，怎的便知你是誰了，分明你倆看起來是初見，你，還有玉家，究竟是存了什麼心思，今ri你不說清楚了，可別想睡！」
玉渺渺皺了皺眉，「粗獷？華彥，我從未想到你還如此多事。」
「少說廢話！」華彥心下一急，已然抽出了一把劍，正頂在玉渺渺的額間，「我不是想疑你，但我總也必須要疑你。」
玉渺渺向前一步，踏出了房門，華彥忙的後退，劍尖卻仍是指著玉渺渺。
「你疑什麼呢，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是，當年滅了許家的，是我仙人府的人，你待對我如何？」
華彥眼中怒sè閃現，揮手就向玉渺渺刺去，卻並沒成功，原是玉渺渺的白紗已纏上了華彥的劍，華彥注了更多的氣力，居然生生震碎了玉渺渺的白紗，玉渺渺急退幾步，飛身自窗躍了出去，華彥緊跟而去，兩人跳到了摘星閣的後院，正落在一片空地上。
華彥並不稍停，反手又抽出一把劍，幾步直向玉渺渺逼去，玉渺渺沒了白紗，只一味的避著，恰好摘星閣的後院栽著一排冬青，玉渺渺凝氣探手，擷了無數的葉來擋向了華彥的劍，一時葉片挾了氣勁與劍鋒相撞，叮叮錚錚的發出不斷的脆響。華彥雖然怒氣大盛，卻仍顧忌著什麼似的未盡全力，只是拿著劍一通亂揮，不幾時就缺了些力氣，停下動作喘了起來。
玉渺渺見此也停了攻勢，漫天飛著的葉沒了cāo縱的力，簌簌的飄落，打著旋一一落了地。
華彥喘息不停，拿著劍的手都有些抖，隔著落下的葉看向玉渺渺，後者仍是神sè自若的，他驀地就覺得鼻子一酸，玉渺渺，玉渺渺。。。
默念了幾遍，將劍收回了鞘，轉身不再看她，邁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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