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滿負傷痛亦要繼續前行

「我沒有耐心看你一遍又一遍垂頭喪氣。」

「對不起......」

「這會讓我在之後的工作更加疲憊不堪。」

「非，非常抱歉......」

「不要總是向我道歉，好嗎？」

聲音依舊動人好聽，語調也和平常一樣。

可這片氣息是如此炙熱滾燙，在後藤一里的咫尺間，傳達著來自矢野空的情緒。

后藤一里的腦海里一片空白，這些帶著令人心醉的芬芳，讓她腿腳有些發軟。

不知是害怕，還是其他不知名的感覺。

這一刻，矢野空看起來竟意外平靜，不遠處體育館里嘈雜的聲音，到這裡時只剩下很小的迴音。

「讓我想想，那三位新來的達不到演出的標準？」

這些事情推理起來完全不需要動腦子，半個月的時間內從零基礎到上台表演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除非天賦異稟。

當初答應橘老師的時候為什麼沒有提前考慮到這種事情？

后藤一里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垂著眼瞼，默默點頭。

矢野嘆氣。

她大概率是面對那三位同學，說不出口。

「山根沒有幫你說這件事？」

「山，山根同學說，這是社長才能做的事情，她只是一個成員，不想惹是生非。」

真是在非常恰當的時候撂挑子。

不用懷疑，這是褒義句。

這種事，只能由社長，后藤一里來判斷，來說，其他人，一旦說出口，就有可能引來明裡暗裡的不滿。

「說不出口的話，還記得我之前跟一里說過什麼嗎？」

粉發女孩緊緊抿著嘴唇，手指捏著腰下的深灰百褶裙裙角，指節泛白。

「如果什麼都需要其他人來做的話，那就不要再加重自己的負擔。有些東西，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

閃爍著淚光的眼眸，也會暗藏堅定，眼淚在眼眶裡兜兜轉轉，終於劃破臉頰，滴落在積攢塵埃的水泥地面上。

后藤一里拾起勇氣看向矢野，卻看見了那雙溫柔的眼睛。

「不……我不想就這麼放棄，會，我會說的。」

「一天後，還是兩天？三天？」

「今，今天。」

「希望如此，另外一個問題，他們不行，那樂隊怎麼湊齊？」

后藤一里呆愣愣地眨了眨眼。

「啊……不知道呢。一里快要壞掉啦～」

「一里不是還有兩位朋友嗎？」

「可……這怎麼能？」

「麻煩」這個詞，繞了很久，始終沒有從后藤的嘴裡說出來。

輕音社目前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當你認為會打擾對方的時候，為什麼不考慮一下，對方會不會覺得叨擾呢？這種事，不一定是累贅。」

淚珠還在持續掉落，臉頰上的淚痕也幹不了。

后藤一里在矢野空的雙臂間，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真是的……..」

矢野又再次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塊藍邊手帕，遞給后藤。

「擦一下吧。」

后藤抽了抽鼻子，用手背擦了一下濕潤的眼角。

「要我幫你擦？」

她趕緊搖頭，接過矢野空的手帕，把眼眶裡殘存的眼淚，還有臉上的淚痕，一下一下，輕輕擦拭乾凈。

「我，我把手帕洗乾淨再還給空醬。」

「不用了，送給一里了，就當作，是安慰你的禮物吧。」

后藤雙手捏著手帕兩角，看著上面的花紋。

「把手機拿給我。」

「誒？」

卻見矢野空已經伸手。

她從口袋裡拿出粉紅外殼的手機，上面還有一串可愛的粉色手機鏈。

「解鎖。」

她聽話地輸入鎖屏密碼。

矢野拿過她的手機，開始操作了起來。

「能……能問一下空醬想要幹啥嗎？」

「幫你發信息。」

「啊……誒？」

「好了。」

手機回到后藤手裡，顯示的界面，是「結束樂隊」的群組，除了后藤，還有伊地知和山田涼前輩，剛才矢野空代替她發送的信息，就是輕音社缺人的現狀。

山田涼在隔壁女子學校，伊地知虹夏應該是知道演出的事情。

兩人暫時沒有回復。

以後藤名義發出去的信息也無法撤回。

「這，這。」

「一里親，應該向我道謝才對，這種事情，我不會再做第二次了，既然選擇繼續堅持到隱退，之後，一切都得靠你自己，社長桑。」

后藤委屈地點頭，然後聽話地說：「謝謝空醬。」

……

剛放學，矢野空準備去事務所，但后藤一里的屁股還黏在椅子上，走不動路。

「很抱歉，你們……不行。」

「不行不行，太差上不了台了喵。」

她好像在一個人自導自演，或者說，宣布之前，自己先模擬一下？

「時間太久，他們會找過來，然後會更難說出口哦～一里親，要不要試試？」

矢野包含著惡趣味的笑容讓后藤不得不從座位上離開。

剛打開教室後門，正好碰見金色頭髮的學姐準備敲門。

「呀～是伊地知前輩呢～」

黑髮美少年用誘人的聲音誇張地說道。

「誒？啊，矢野同學呀，波奇醬在這裡嗎？」

「在教室里哦～」

伊地知虹夏身邊的山田涼也面無表情地探出頭來。

「哦～是小波奇噠！好久不見，聽虹夏說你需要我們，就來啦。」

「結束樂隊重新合體，就在這一刻！」

「我們陪你去輕音社吧，雖然忙著升學，但只是短時間放鬆一下，完全OK哦。」

后藤一里在三人的注視下七手八腳地整理自己的東西，背上沉重的黑色吉他包。

這承載著她的夢想。

「鼓手有伊地知前輩了，那我今天可以不去咯？」

原來山根露也還在教室，只是個頭不高，一聲不吭的時候，很容易被人遺忘。

「山根同學也是社團成員啦？一起去練習，沒有問題哦，倉庫里記得應該還有一台架子鼓。」

這種事，也就退役的伊地知虹夏清楚。

「還是不了。」

「你去幹什麼？」

矢野空問。

「補習班，怎麼，功課得跟上，不是矢野你提醒我的嗎？我要考上好大學。」

山根露的笑容是那樣可愛，又帶著與世俗不同的模樣。

她提著書包離開了。

她是一個洒脫的女生。

即使經歷過那樣的事情。

「那，矢野同學，你跟我們一去嗎？」

伊地知看山田涼摸了摸后藤一里的頭頂。

「晚上有工作。」

他拒絕。

離開時，從后藤一里看不見的位置，山田涼在矢野空眼裡，給他豎了一個大拇指。

點贊。

……

不去學校的第二天，矢野空時隔多日，又再次見到了和自己長期合作的作曲家，天香先生。

他帶來的，還有HALU之後第二張專輯將會收錄的主歌。

「HALU醬，好久不見～」

他們約定在事務所里見面，之後要去錄音棚里試一下新歌，並交流感想。

「非常抱歉耽誤你這麼長時間，但是沒有絕佳的點子，我無論如何也動不了筆呢～」

天香先生的打扮依舊精緻，他看起來比上次要稍微疲憊了一點，也許是加班加點寫歌的緣故。

不過不影響他現在興奮的狀態。

離第一首歌發行，也就過了三個多月，現在是六月中，再過半個月，盛夏就要到了。

對於歌手的專輯發行周期，一點都不算遲，但新出道歌手，可能需要更多原創歌曲來塑造自己獨特的風格。

不晚。

簡單寒暄后，天香先生就開始催促愛華小姐帶著他們去錄音棚里試音。

作曲家天香先生就是這樣隨性的人。

「我想，HALU醬一定會喜歡這次的編曲和填詞的～」

他高大的身形加上自信的語氣，這句話很難不被認可。

天香先生的詞曲還從來沒有讓誰失望過。

「矢野醬，」

在播放伴奏，給矢野空看歌詞的前一刻，天香先生又開口了。

「你知道，什麼樣的偶像最受人追捧嗎？」

矢野空看著他故作神秘的笑容，搖了搖頭。

「神秘的，滿是謊言的偶像最令人趨之若鶩哦，我覺得，HALU，就符合這樣的形象，不是嗎？」

這首歌的確是天香從矢野空這裡得到的靈感。

兩個相似男人之間的默契。

「不如這首歌的名字，就叫做《偶像》吧！」

……

新歌的探討一直從下午持續到了傍晚，伴奏方面，事務所得樂團需要和天香先生有一定的溝通和協商，歌詞也會有稍微的修改，一直到雙方都覺得滿意為止。

也許是之前矢野空展現出的其他風格過於出色，天香先生些的這首歌難度要比之前大了很多，快嘴唱法加不低的音調，以及一小段說唱，讓這首歌的門檻高了幾個層次。

「矢野醬，這種程度，能搞定吧？」

矢野點了點頭。

「但需要不少時間。」

「啊呀，也怪我寫歌的時候沒有注意難度上的問題。」

就算注意到了也會繼續寫下去吧？

在歌手界，沒有難唱的歌，只有不能駕馭的歌手。

「那麼，我的任務在這裡就暫且結束了，矢野醬，有空一起出去吃個飯嗎？我們都很久沒有說說朋友之間的心裡話了呢。」

「感謝您的好意，這首歌，可能要佔去我不少個人時間。」

「好吧～下次有空，一定要一起哦。」

矢野空很給面子地點頭。

「啊對了，專輯完成之後，一定要先給我聽聽哦，我是HALU醬的合作作曲家之前，我還是HALU醬的粉絲，這點特權，我很想占。」

愛華小姐也同意這種做法，很合理。

天香先生離開后，矢野空還繼續在錄音棚里泡了一兩個小時，直到今天需要臨時早點下班回家的愛華小姐打電話提醒他早點回家。

掛斷電話后，矢野看了一下時間。

臨近八點。

現在基本能唱，可離達到演出的級別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

后藤她們現在在幹什麼呢？

還在學校嗎？

練習？

還是說，已經回家了。

這樣的日常，從矢野空選擇這條路開始，就已經回不去了，至少他現在需要為了自己的新歌而每天泡在錄音棚。

交接完工作后，矢野準備離開事務所。

吃個飯，去哪裡都行，家裡，餐館里。

手機里沒有誰發來的信息，也許大家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

嘛，這種話是不是有點自我主義了。

他路過事務所的一個個房間，偶然一瞥，就沒辦法再邁開腳步了。

透過窗戶，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

她似乎剛剛才結束和某位員工的談話，站起來，臉上帶著端莊的笑容，有禮貌地離開。

推開門，發現在旁邊等待的矢野空，她停住腳步，臉上洋溢起驚訝的笑容。

「小空？這個時候在這裡碰見，真巧啊。」

黑色長發披肩，臉上畫著素雅的淡妝，文靜，美麗，眼中的神色，矢野見到的時候總是那樣單純。

今天穿著深色連衣裙，腳下的黑色涼鞋露出了小巧的腳趾頭。

她就喜歡這種穿搭，矢野從很早就清楚。

「萊月，你來這裡有事嗎？」

雖然有些日子沒見，但矢野現在的心情更想讓他把當下的困惑解開。

「啊，這個啊……本來對小空來說是秘密，但現在……」

小松萊月看了看四周。

「小空，你待會兒有空嗎？」

她抬頭看著矢野空的臉，塗著淡色口紅的雙唇散發著極具誘惑力的色澤。

「沒有其他的安排，可是……」

他沒有來得及繼續問下去，萊月打斷了他：「那我們可以先找個地方吃個飯吧？小空的公司這邊，聊天的話可能影響不會很好吧。」

「額…….」

矢野本想說他其實是公眾意義上的女性，就算公開場合與萊月談話，也沒有什麼不妥，不過有可能會對萊月造成一定影響。

「去外面的餐廳？」

「我還沒有預約。」

他去外面吃飯需要提前預約，保證安全。

「那去我家吧？可以叫外送，我也可以給小空做飯吃哦。」

「嗯？」

印象里，和萊月相處這麼多年，從來沒見過她在廚房料理的樣子。

他不禁抱著狐疑的態度。

「放心啦，我在這方面和鋼琴一樣，天賦異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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