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現代篇（四十九）
文曉涵還在繼續，可能是覺得家裡的事沒有什麼再隱瞞下去的必要，她這次選擇將所有的事情全盤托出：
「我媽當年，跟我爸是自由戀愛，我爺奶看中的兒媳婦人選，其實不是我媽。」
她爸是他們老家第一個考上警校的大學生。
當年，在她爸老家那個村子，可是鬨動了很長時間。
她爺奶，也一向以她爸為榮。
她奶呢，不是嫌棄她媽做的飯菜不好吃，就是嫌棄她這個賠錢貨太過吵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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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一向不和的婆媳關係，一直是她爸找不到辦法調和的關係。
但那時候，她爸太忙了，根本無暇顧及她的感受。
是的，她媽受不住打擊，人都已經上了天台，被同一棟樓的家屬們發現並強制帶了下來。
哪怕那個苛責過她的人，是她愛人的父母也不行。
最開始的時候，她爸其實並沒有想過要把她爺奶接到城裡，是她奶到處說她媽不孝順，就這樣，她爸媽只能把他們接來。
可最後，她沒等來他們離婚，反而等來她爸犧牲的消息。
她甚至做出過，將她帶回老家的路上，將她丟掉的事情來。
還是她爸發現不對，跟在身後去追，第一時間將她找回來。
現在嘛，她其實明白，朱珠和溫明花她們又不是傻子，她平時偶爾露出的一兩句，已經足以讓她們猜到她家裡的情況。
差一點早產，讓她爸立刻警醒過來，告訴她爺奶，如果他們再折騰下去，再不把人家姑娘送回去，他會被停職甚至開除。
那些年，她奶一直想讓她爸媽再生一個，就算她知道政策不允許，她也從沒打消過這樣的念頭。
因為這些，她才會覺得，她是真的命硬，所以面對婆家的苛待，她受得心甘情願。
但她媽自覺不好，只好自己挺著大肚子蹣跚下樓，又一路忍痛走到離家四五里地外的區衛生所。
終於，她媽輕鬆了一段時間。
文曉涵其實是非常不理解她這種行為的，如果換成是她，不僅不會愛一個人愛得沒有了自我，更不會輕易去原諒那個苛責過她的人。
也是那時候，她奶的親妹妹，就想把自家的女兒介紹給她爸。
她奶哭，哭她媽命硬，哭她媽剋死了她爸。
他們也等著她爸大學畢業分配工作以後，將他們接到城裡，過以前夢寐以求的城裡人生活。
她爸開始的時候並不知道她媽受了很多罪，因為他會時常加班值班，等他發現的時候，是她媽因為過度勞累住進醫院。
可惜這點輕鬆，終止在她出生的時候。
那時候，她在她媽的肚子里剛好七個半月。
衛生所的醫護人員幫著給她爸掛了電話，還不等她爸趕到，她已經迫不及待從她媽肚子里爬了出來。
她媽抱著她哭得暈死過去，再醒來，任她奶罵得再難聽，她都沒再掉過一滴淚，只小聲安慰她，讓她快快長大。
她媽因為她爸，忍讓了多年，最終因為她十歲那年的一場大病爆發。
可她奶怎麼說的？
她哭，哭她沒了爸，哭她還差點沒了媽。
發作時，她爸值夜班並不在家裡，於是她便只能去求助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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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女人生第一胎沒那麼快。
所以就算是後來她爸媽結婚，她也不承認她媽這個兒媳婦。
天蒙蒙亮，她奶才趕了過來。
但她奶依舊不知足，最後竟然得寸進尺的將她娘家的侄女，也就是之前想介紹給她爸那個，給接來家裡。
她媽坐月子期間，是她爸早出晚歸回來照顧月子，第三天，下地還在直打晃的她媽，就得自己做飯，自己洗尿片。
可接來以後呢，她是擺足了婆婆的款，絲毫不顧她媽那時候懷孕，又是立規矩，又是指使她媽干這干那。
反正就是這樣磕磕絆絆的，她終於長大。
「以前不想告訴你們，是覺得真的很丟人。」
她出院好長一段時間，都沒在家裡看到她爸。
文曉涵臉上滿是眼淚，溫明花讓她別說了，她搖頭，
因為只要他們走出去，面對的都是別人羨慕的目光。
但她奶不這樣想，她一直認為是因為她媽的原因，才讓她爸不聽家裡的安排。
她愛自己的丈夫，所以她也能做到不在意公婆對她的苛待。
其實那時候，她以為她爸媽會離婚的，心裡還曾暗戳戳的期待過，如果她爸媽離婚，她一定跟她媽走。
「我高考後，想報考遠離魔都的大學，可我知道，如果我離開太遠，我媽她，會活不下去的。」
她媽哭，哭最愛的人離去，留下她生無可戀。
她爸呢，不說他根本不可能會喜歡一直看著長大的姑娘，更因為兩人的表兄妹關係，他也不會同意。
與其讓她們不清不楚，不如她全部告訴她們，就像她跟嬌嬌說起的時候，嬌嬌不也說，誰家沒個極品親戚呢？
她接過朱珠遞給她的濕巾擦掉眼淚：
長時間的加班，她爸倒在了工作崗位上。
還有養她長大的舅舅一家，她不過去住了四年，舅媽就難產，舅舅就因公致殘。
對於她爸的離開，她媽心裡可能也跟她奶說的那樣，覺得是她的命太硬，所以才會讓他早早離開。
那次，是她媽第一次跟她爸爭吵，也是那次爭吵，讓一向戀愛腦的她媽說出離婚的話來。
她媽都忍了，包括早晚給她打洗臉水洗腳水，甚至挺著大肚子給她搓腳。
就像她娘家的爹媽，都沒有等到她成年就病故。
「我媽她，這些年之所以不願意再嫁，有因為我爸的原因，但更多的，還是她想給我爺奶養老。」
她媽是半夜發作的。
那一瞬間，家裡如同天塌了一般，她奶哭，她媽哭，她也跟著哭。
好在她媽在她成年之後，沒有答應她奶的讓她隨意找個人嫁了，而是堅持讓她找一個她愛的，也愛她的男人。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才能理所當然的躲避結婚這個令她十分害怕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