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悔教夫婿覓封侯!

第一百三十四章 悔教夫婿覓封侯!

懷中的包裹著冬衣,掉在地上。

姜婉甚至忘了去撿。

只是目光散亂地看著那些不斷被拉進城中,一眼看不到盡頭的烈士屍骸。

這一刻,不止是她。

所有站在街道兩旁的城中百姓,全都默然收了聲。

儘管在這之前,所有人都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

可真當看到眼前這一幕的時候,不少人還是免不了悲泣出聲。

忽然一陣寒風吹來。

一旁守著的那位城防營將士,慌忙按住一處沒處置嚴實的白布。

可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被寒風掀起了一角的染血白布下,那張慘白、殘破的年輕面龐還是暴露在不少人面前。

陣陣畏懼的驚呼聲中,忽然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痛哭。

「兒啊!」

下一刻,一道蒼老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向著身前跑去。

面對如此不顧禁令的舉動。

守衛在簡陋靈車旁的城防營將士,下意識就拔出了手出的刀。

可當看清那道蒼老身影的時候,手中原本揮舞如風的長刀,卻是瞬間重若千鈞。

慨然收刀之後。

為首的伍長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趕忙上前扶住那位老婦人。

「老夫人,節哀!」

「令郎守疆而死,這是我輩武人的榮耀!」

「也是我輩武人的楷模!」

可任由他說再多,那霜白了發色的老婦人卻什麼也聽不進去。

只知道不斷嘶聲呼喊著她的兒。

她一介婦人,不懂什麼大義。

不懂什麼榮耀。

她只知道她兒子沒了。

沒了……

那一聲聲宛若啼血的嘶喊,甚至蓋過了寒風。

引得不少人默默垂淚。

伍長無奈,只能口中抱歉道。

「老夫人,得罪了。」

隨後從麾下分出兩人,吩咐道。

「帶老夫人下去,小心些,不要傷了老夫人。」

看著老婦人被癱軟著身子,被架出去的身影。

那伍長嘆息一聲。

武人從軍,生死只能聽天由命。

這一點,無論是自己還是家人,都應該早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看著身後被逼停下的運靈馬車。

又看了一眼街道兩邊那些蠢蠢欲動的百姓。

他們中或許就有身後這些陣歿袍澤的父母兄弟,妻子兒女。

要是他們控制不住情緒衝上來。

誰又能擋?誰又敢擋?

那伍長喟然長嘆一聲,口中順勢對手下幾人吩咐道。

「解刀!」

說著,直接將手中的鎮遼長刀丟到地上。

見手下幾人震驚不解的眼神,那伍長嘆息一聲問道。

「你們難道要對著他們揮刀嗎?」

目光環視了一眼街道兩旁那些神色悲戚的百姓。

幾人默默解開了腰間的長刀,丟到了一旁。

這時,那伍長才沖著兩邊的百姓,彎腰一揖道。

「某不過區區微末之身,得幸奉命恭送我鎮遼英靈歸家。」

「只求諸位父老,不要驚擾了英靈的安寧。」

說著,不等街道兩旁的百姓回應,便高呼道。

「起靈!走!」

運靈馬車重新動起來的時候。

道路兩旁忽然傳來一聲壓抑著哭腔的嘶吼。

「恭送我鎮遼英靈!」

很快,這聲嘶吼便沿著這條漫漫長街,接連響起。

「恭送我鎮遼英靈!」

而這一聲聲充斥著無盡的嘶吼,頓時驚醒了姜婉的心神。

看著掉落在地上的冬衣,眼神頓時一慌。

「我的衣裳!」

說著,趕忙彎腰撿起。

看著嶄新冬衣上沾染的污痕,姜婉心疼地搓揉著。

可那團污痕不但沒能擦掉,反而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姜婉急得眼淚都掉下來。

「乖囡!怎麼了?」

正為見到姜虎平安歸來而欣喜不已的姜嬸,終於意識到姜婉的不對勁。

聽到嬸娘焦急的問話,姜婉無聲流淚著。

「嬸娘,我的衣裳髒了……」

「紹哥兒回來沒衣裳穿了。」

「天冷了,他會冷的。」

宛如呢喃一般的說著。

姜婉忽然轉身擠開身後的人群,頭也不回。

被拋在身後的姜嬸,趕忙跟了上去。

「乖囡,你要去哪兒!」

「你不等那……」

姜嬸這話說了一半,便忽然說不下去了。

剛剛她因為見到姜虎的平安歸來,一時忘乎所以。

這個時候回過神來,才突然驚覺到不對勁。

後面沒人了,有的只有那一眼看不到盡頭的……

意識到這一點的姜嬸,臉色一白。

「乖囡!伱慢點!等等嬸娘!」

可姜婉卻彷彿聽不到一般,只是不斷呢喃著。

「天冷,紹哥兒要穿冬衣。」

「婉娘給紹哥兒縫了冬衣,紹哥兒穿了就不冷了……」

口中說著,腳下卻是越走越快。

而以她後天真氣境,跟當初姜虎一般的修為。

姜嬸又怎麼可能追得上?

幾乎轉眼間,就沒了蹤影。

不過好在如今城中的人,都聚集到長街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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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出不了什麼岔子。

可饒是如此,姜嬸還是焦急不已。

畢竟在沒有子嗣的她眼中,姜婉就是她的親閨女,是她除了姜虎之外,最重要的人。

於是只能循著她先前消失的背影,趕緊追上去。

一路跑回家的她,看著空蕩蕩地家門,還沒等氣喘勻,便換了一個方向。

果然沒過一會兒,便在另一處破敗的院門前,看到了姜婉熟悉的身影。

看著姜婉像一隻可憐小獸一般,窩在門前的樣子。

姜嬸頓時心疼地流下淚來。

「乖囡,你在這兒幹嘛?」

凜冽的寒風中,姜婉精心打理過的絲髮早已散亂,隨風飛舞著。

緊緊抱著懷裡的冬衣,回應道。

「我在等紹哥兒回來。」

「我給他做了冬衣,他穿上以後就不冷了。」

姜婉此時的聲音,有些飄忽。

彷彿靈魂被抽離,只剩一道徘徊在人間的執念與軀殼。

說著,姜婉忽然抬頭看向姜嬸問道。

「嬸娘,你知道紹哥兒去哪兒了嗎?」

「我怎麼忽然就找不到他了?」

看著姜婉那雙不再明亮,顯得有些空洞無神的雙眼。

姜嬸哇地一聲,就哭出了聲。

「乖囡,你不要嚇嬸娘啊!」

可這時,姜婉忽然溫婉一笑,自顧自道。

「沒事,嬸娘你不用擔心,紹哥兒肯定還沒下學。」

「等他下學,肯定就回來了。」

「我等他一會兒就好了,一會兒就好……」

聽著姜婉前言不搭后語的話,姜嬸心如刀絞,口中痛罵道。

「天殺的!當初就不該讓那小子從軍!」

「就不該讓他去的啊!」

從軍?

姜婉空洞的眼神中閃過一抹痛苦的掙扎。

然後將那張秀美溫婉的玉容,埋進身前的冬衣里。

傳說這世上有一種鳥,在遇到危險的時候,總喜歡將腦袋藏起來。

以為這樣就能逃過劫難與厄運。

聽著冬衣里嗚嗚的哭泣聲,姜嬸趕忙上前攬住她。

可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

因為她知道自家這個妮子對那姓韓的小子的感情。

這麼多年的付出,全都化作了泡影。

這樣的打擊,不經歷過又如何能懂?

哭吧,哭出來就好。

就怕哭都哭不出來,那才是姜嬸最害怕的事情。

就像剛剛那樣。

看著那雙空洞無神的眼眸,有那麼一瞬間姜嬸真以為自己真的要失去這妮子了。

不過好在這妮子及時清醒過來了。

姜嬸愛憐地輕撫著她的秀髮,任由她發泄著。

就這樣時間也不知道過去多久。

被寒風吹得身子有些僵硬的姜嬸,終於聽到懷中傳出回應。

「嬸娘,他會回來的,對嗎?」

聽到這聲近乎哀求的話,姜嬸不忍心地嘆息一聲,違心道。

「會的,咱們回家,好好睡一覺,等睡醒了,他就回來了。」

可這話說完。

已經止住哭聲的姜婉,卻是輕輕推開她,搖頭道。

「嬸娘,你回去吧。」

「我在這裡等韓郎回來。」

姜嬸聞言,很想告訴姜婉,那小子應該是回不來了。

畢竟那會兒入城的大軍,雖然人數眾多,有些還戴著面甲。

但鎮遼城的街道,卻並不是那麼寬敞。

可供騎軍並排而過的數量,也就不過寥寥十騎。

以這妮子當時目不轉睛的樣子,以及對那小子刻骨銘心的了解,又怎麼可能認不出?

可看著姜婉那紅腫雙目里的堅定,她忽然沉默了下來。

而這時,姜婉已經自顧自地接著道。

「放心吧,嬸娘,我沒事。」

「我剛剛只是一時迷糊了,韓郎會回來的。」

「他可能只是有些事情耽誤了,被落在後面了。」

「也可能是剛剛我看花了眼,沒看到他。」

「也可能是剛剛人多,他沒看到我……」

「也可能……」

姜婉說了無數個可能,卻唯獨沒有說出那個最大的可能。

姜嬸默然以對。

或許吧……

或許有這樣那樣的可能性,那小子還活著。

畢竟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在事情沒有蓋棺定論的時候,哪能輕易下定論?

這麼一想,姜嬸竟然也心中鬆了一口氣,有些被姜婉說服了。

她雖然不咋看得上那個不成器的小白臉。

但到底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

哪能一點沒有感情沒有?

要是那小子真的死了,她怎麼可能不傷心難過?

想到這裡,姜嬸有些擔憂地看了姜婉一眼。

片刻之後,她終於還是咬牙道。

「那你就在這裡等一會兒?」

見姜婉認真的點了點頭。

姜嬸便離開了。

不過她沒有回家,而是跑過去打聽消息了。

姜虎的軍營,她肯定是進不去。

能去的只有將軍府了。

因為按照以往的慣例,大軍回來后,很快就會在將軍府外公布陣亡將士的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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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名單,姜嬸肯定是不敢讓姜婉自己去看的。

也只能自己去了。

『但願吧,但願那小子還活著!』

不然她真不知道她的乖囡,該怎麼撐過去接下來這漫長的人生……

臨走之前,姜嬸再次回望了一眼寒風中的姜婉。

心疼的同時,她也有些后怕。

這一次姜虎回來之後,她說什麼也要讓姜虎脫了那身甲。

那一眼看不到頭的屍骸,實在是太嚇人了。

她一個婦人,什麼都不懂。

以前只覺得自家男人手握長刀、身披黑甲,威風凜凜。

平日里跟鄰里吵嘴,嗓門也大一點。

底氣也更足一點。

可現在她寧願自己從此在坊里夾著尾巴做人。

也不想自家男人拿命給自己換來這橫行霸道的威風。

……

韓紹也沒想到公孫度竟然讓自己帶著陷陣營的將士,第一個入城。

這種虛名上的東西,韓紹向來謝敬不敏。

他更喜歡實質上利益。

只是無奈,這一次草原之戰,他立的功勞太大。

風頭太勁!

甚至蓋過了公孫度這個鎮遼將軍。

就算他不想第一個入城,旁人抬也要把進去抬去。

否則的話,他們這些敗軍之將,又有什麼臉面入城?

所以在謙虛了一陣之後,韓紹也只能順水推舟了。

嘴裡叫嚷『我年少鄙薄,諸位莫要捧殺我』,一面心裡樂呵呵地帶著三百跟著他出生入死的將士進了城。

老實說,那一陣百姓夾道歡呼的場景,確實感覺不一般。

『難怪都說世人奔波一生,都繞不開名、利二字……』

心中感慨著。

韓紹隨後便為陷陣營的駐地頭疼起來。

畢竟他這個別部,屬於戰場上的臨時趕鴨子上架。

要不是這一次他鬧出的動靜太大。

沒準兒回來之後,就散夥了。

而就在韓紹準備將這頭疼事甩給讓公孫辛夷的時候。

誰知道這娘們兒竟然又傲嬌起來了。

白了他一眼便道。

「韓司馬請自重!」

「別忘了,本校尉可不是你陷陣營的人。」

聽到公孫辛夷強調了校尉二字。

韓紹這才反應過來,真要論軍中官職,這娘們竟然還算是自己的上官。

而看著韓紹一時語塞,有些吃癟的樣子。

公孫辛夷那雙清冷的眼眸里,閃過一抹得意。

誰讓這廝一路不是裝聾作啞,就是裝傻充愣,從來不正面回應自己。

哼!不給他點顏色看看,他怕是還不知道鎮遼城是誰的主場!

得日後成了自己良人,還不整日欺負自己?

只是看著韓紹漸漸變黑的臉色,公孫辛夷心中卻頓時有些慌亂起來。

畢竟相處這麼久了,哪能不知道這廝是屬狗臉的。

說翻臉就翻臉。

果然不出意料,下一刻便見韓紹沉著臉道。

「既然公孫校尉不是我陷陣營的人,那就哪兒來,回哪兒去吧。」

「陷陣營太小,容不下公孫校尉這尊真神。」

說著,直接對身後的呂彥交代道。

「以後記住了,陷陣營包括本司馬在內,一共三百一十一人。」

「不是什麼三百一十二。」

「誰要是記錯了,別怪本司馬打他板子!」

三百一十二。

這個人數是當初決定北上草原的時候統計的。

這一路廝殺,竟然沒有折損一人。

簡直是一個奇迹。

聽到韓紹這話,呂彥臉色頓時一苦。

心說,你們兩位真神鬥法,拿我這個小卒子作筏子。

考慮過我這個小卒子的感受么。

特別是公孫辛夷這個大娘子,此刻正拿眼睛瞪著自己。

明顯不想他接這個話茬子。

如今已經登臨天門境大宗師,離元神境真人都已經不遠的呂彥直呼,我太難了!

他倒不是怕得罪公孫辛夷。

他只是怕公孫辛夷以後給某人吹枕邊風啊!

畢竟有些事情別人不知道,他這個親兵隊正還能不知道嗎?

他要是真傻。

能靠披甲披出個天門境大宗師的修為嗎?

而就在呂彥左右為難,最後準備硬著頭皮豁出去的時候。

一道救場的聲音,忽然插入其中。

「到底是誰惹咱們的韓司馬這麼生氣啊?」

聽到這道帶著幾分笑意的聲音。

韓紹順勢扭頭看去。

只見來人似乎天生一副笑臉。

只是這副笑臉,卻總給人一種皮笑肉不笑的陰沉之感。

韓紹一眼掃過,竟然沒有感覺到此人的氣息。

不過忠誠的小地圖,從來都不會騙他。

明確無誤地告訴他,這是一尊武道真仙!

不過也因此很快跟某位傳言中的人物,瞬間對應起來。

公孫度的真正心腹。

鎮遼將軍府,長史李文靜。

甚至可以說如今鎮遼城的局面,起碼有一半是靠此人撐起來的。

念頭轉到這裡,韓紹黑著的臉,瞬間陽光普照。

「可是李長史當面?」

見這廝一眼就明悟了自己的身份。

李文靜眯著的笑眼,閃過一絲訝異。

「韓司馬,倒是一個有心之人。」

『有心』,這是一個可褒可貶的中性詞。

韓紹一時沒看透這位李長史到底對自己是個什麼態度。

所以嘴上說著不敢當,心中卻在暗自揣度。

畢竟戰場之上的刀劍,都是明著來的。

這戰場之外的刀劍,有時候卻是看不見摸不著的。

就像敵人的敵人,不一定是朋友一樣。

朋友的朋友,也不一定是朋友。

眼前這李長史雖然是公孫度的心腹,卻不一定真的是他韓紹的自己人。

畢竟很多時候內部傾軋,遠比外部鬥爭更殘酷。

韓紹眼下回到鎮遼城的首要目的,不是別的。

而是避雷。

以免一腳踩進坑裡,還渾然不知。

那可就真成笑話了。

這樣一番你來我往的談笑間,李文靜突然道。

「剛剛韓司馬可是憂慮駐地的事情?」

韓紹聞言,也不意外。

畢竟他們剛剛說話,也沒有遮掩什麼。

只是還沒等他說話,李文靜已經笑呵呵道。

「韓司馬真是多慮了。」

「草原這一戰,全靠韓司馬才能挽狂瀾於既倒。」

「這點瑣事哪能還讓韓司馬操心?」

「放心吧,早在你們拔營回來的時候,就安排好了。」

這麼貼心的么?

韓紹正訝異著,卻聽李文靜又傳音補了一句。

「行了,這裡就交給我這個老傢伙吧。」

「你們小兩口好好聊聊,別把戰場上的鋒芒,帶到家裡來。」

「這不好。」

韓紹聞言,瞬間明悟過來。

是自己想多了。

這是真正的自己人。

於是臉上的笑意,頓時就真誠了起來。

「紹,謹遵長者教誨。」

見韓紹反應如此之快。

李文靜臉上那副皮笑肉不笑的笑臉,雖然沒有變化。

但眼神中卻明顯帶著幾分欣賞。

不過在韓紹在交代了李靖等人幾句,準備離開的時候。

李文靜忽然又叫住了他。

「你那匹龍駒帶回去,多有不便。」

「就留在這將軍府吧。」

韓紹聞言,想想也是。

真要將那孽畜帶回去,不但容易嚇壞周圍鄰居。

自己那間小破院子,也禁不住那孽畜折騰。

於是順勢再次謝了一句,無視了那孽畜哀怨的目光,扭頭便走了。

不過在臨走之前,韓紹見姜虎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想了想便道。

「姜叔,你跟我一起。」

……

韓紹騎著順手牽來的一匹戰馬。

與公孫辛夷沉默攜行了一段路。

最終還是公孫辛夷沒忍住,開口道。

「你就沒什麼想對我說嗎?」

韓紹學著李文靜的樣子,皮笑肉不笑道。

「這個時候,不是『本校尉』了?」

公孫辛夷有些羞惱地瞪了他一眼。

「你混蛋!」

韓紹笑著生受了這個稱呼,然後正色了幾分說道。

「你想我說什麼?」

面對韓紹的明知故問,公孫辛夷有些氣急,終於還是說出了那個名字。

「婉娘!」

韓紹聞言,沉默了片刻,算是給了一個不算答案的答案。

「等我見過她再說吧。」

公孫辛夷雖然不知道,這個『再說』是怎麼個說法。

但想著反正就今天一天。

頂多再過個夜。

應該出不了什麼岔子。

於是便松下了幾分心神,直接道。

「那好,明日我去尋你。」

韓紹聞言,本能地覺得這樣似乎不太好。

剛準備說『明日我去將軍府找你』,可這時她已經頭也不回地策馬走了。

傳音?

不行,太刻意了。

搞得自己心虛一樣。

韓紹想想還是算了。

正策馬緩步而行的時候,姜虎跟了上來。

「你真的跟……跟……」

聽著姜虎『跟』了個半天,也沒有跟出個所以然來。

韓紹無奈嘆息一聲,直接承認道。

「不錯。」

姜虎臉色一白,艱難道。

「那……那婉娘怎麼辦?」

雖然不願意承認。

但在姜虎看來,與公孫辛夷這樣高懸於九天的神凰相比。

他的侄女充其量不過是凡間的鳥雀而已。

除了長相與性格,其他無論出身、權勢、修為,公孫辛夷的哪一樣,姜婉都比不了。

似乎看透了姜虎的想法。

韓紹擺擺手道。

「婉娘就算什麼都沒有,但她有我。」

就算是看在前身執念的面子上。

自己也會給那個明媚溫婉的女子,一生享不盡的榮華。

至於說其他的……

韓紹還不至於無恥到當一個竊賊的地步。

而聽到韓紹這話,姜虎雖然依舊心存憂慮。

可終究放下幾分心來。

他不要求太多。

只要婉娘這一生能夠平安,這就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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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姜虎分別之後。

韓紹一個人循著記憶,踱著馬步,穿過小巷。

一路上不少人用驚疑的目光,打量著這名氣勢雄渾,不怒自威的黑甲騎軍。

其實按照規矩。

韓紹這一身鎮遼甲,是不能穿回家的。

只是大軍今日剛剛迴轉,一切還沒有恢復正軌。

韓紹也忘了這一茬。

所以連帶著姜虎直接就穿著回來了。

近了。

看著周圍熟悉的街景,韓紹漸漸也找到了幾分感覺。

一種名為近鄉情怯的感覺。

總覺得前方有什麼在等著自己。

只是讓韓紹感覺奇怪的是。

就算是前身,其實對那座破敗的院落,也沒什麼太大的留戀。

前身除了婉娘,最大的執念,就是改變原先的一切。

包括那座破敗的院落。

這也是『紹哥兒』棄文從軍的根源動力所在。

什麼『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之類的凌雲壯志。

說穿了,不過是一顆不甘平庸的野心在作祟罷了。

韓紹正感慨著。

驀然抬首間,忽然明白了那股感覺從何而來了。

寒風中,少女似乎也被馬蹄聲驚醒。

蜷縮在破敗院門前的身影,緩緩從懷中死死抱著的冬衣上抬起頭。

韓紹摘下冰冷的面甲,與她四目相對。

當那張早已深入靈魂的面容,展露在少女面前的時候。

少女那雙黯淡無光的眼眸,先是迷惘,再是懷疑。

再到後來陡然迸發出一陣燦若星辰的神采。

而那星辰閃爍的光芒,卻是少女眼中瞬間汪出的委屈淚光。

沒有迴旋的衣擺。

沒有漂亮的妝容。

也沒有那一聲多情的『妾迎郎君歸』。

少女所有傾心的準備,最終只化作一句委屈巴巴的。

「你回來了……」

說話間,她似乎掙扎著要起身。

可寒風早已吹僵了她的身體,頓時就是一個踉蹌。

韓紹幾乎沒有任何思考,身形一虛。

等凝實的時候,已經將少女攬入了懷中。

感受著掌間軀體的柔軟與冰冷,韓紹在心中嘆息一聲告訴自己。

去你媽的!

老子就是喜歡當一個無恥的竊賊!

於是柔聲道。

「是的,婉娘,我回來了。」

聽到這聲無數次闖進自己夢境的熟悉呼喊,姜婉淚眼婆娑。

「妝花了,冬衣也髒了……」

「可是我想你,每一天都想你。」

「紹哥兒,你不要再打仗了好不好?」

……

7k大章,下一章給婉娘一個交代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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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邊軍一小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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